第一百六十三章 就喚我先生罷
“其實我一直都想知道，為什麽你對外麵的敵意那麽大。”
大到好像多出一步都不願意走出去，也好像外麵的世界充滿了豺狼虎豹。
拋卻他沒有言的目的，陸寒昭還是很想帶十一看看外麵是什麽樣的。
不是沒有聽過關於這位赫赫有名的將軍的故事，正因為如此，他想聽她親口出些別的理由。
故土難離，是太多凡夫俗子割舍不下的愁緒。
可她，巾幗不讓須眉，一點也不像是會被這些束縛住的人。
屬於大漠的雄鷹，不該拘泥於一方庭院。
骨血裏帶風的人，即使是國仇家恨也無法困住。
“當權者毀了我本該擁有的一牽”
“這算是一個合適的理由嗎？”
十一冷冷的回答。
這麽俗套的答案，不用她多，陸寒昭心裏也該明白的。
“我沒什麽義務覺得外麵好看，外麵有的……尤蘭山也一樣會櫻”
“不過就是亭台樓閣，山山水水罷了，我不稀罕。”
時候，爹爹還在的那會兒，會帶十一和十二到山下去玩。
現在看起來，那是比金子還要珍貴的時光，外麵的世界不是不好，也不是不繁華，以前是因為有爹爹在，她總是還有靠山，可以安安心心做那個不諳世事的姑娘。
如今，靠山不在了，凡事都要她如履薄冰，步步驚心，她不得不獨當一麵。
和外麵交手這麽多次，那個世界有多好看，早就被那個世界的肮髒和醜惡取代了。殘存的美好就這麽消散在兒時的夢裏，連帶著帝都的桂花糕的香味兒。
兒時的花香，隨風兒飄蕩，不知飄進了什麽地方，毫無蹤跡可循了。
“將軍這話，卻是錯了。”
那男人似乎在惋惜著什麽，十一不懂，不就是個中原，去不去有什麽必要的，她現在的日子，難道過得不好麽？
“一個人隻看著眼前的零星半點，就會一直以為自己隻處在這零星半點裏。”
“久而久之，會忘記這半畝方塘之外，還有更寬廣的地。”
“走出去不意味著複仇，不意味著隨時會有外敵入侵，隻是換個角度，去看看這世界。”
不知不覺間，陸寒昭從橋的中央，來到了她身邊。
“我不太明白，為什麽尤蘭山和外麵在你心裏總是割裂的。外麵不是四麵楚歌，誰人都想著平了你這山頭，那裏有很多很好的人。”
“若是有機會，帶你去我的書院。那裏的庭院種了很多的樹，春秋二季講學，夏的時候，曲水流觴，品茶鬥詩。鴻儒往來間，你定會喜歡。”
這話裏，星星點點的，盡是蠱惑。
月色太溫柔，星辰也溫柔，十一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錯，陸寒昭的雙眸裏，有溫柔的光浮動著。
“我的書院也有很多規矩，雖然我學生眾多，但是向來公平持正。”
“這一點，我們似乎還挺相似。”
陸寒昭淺淺勾起嘴角。
那是她一無所知的他的世界，這一刻，她的世界和他的世界，仿佛因為這些話而溫情，有了交點。
如果不是陸寒昭，十一永遠也不會知道什麽是書院，她或許會知道怎麽舞刀弄槍，怎麽在最短的時間裏取走一個饒性命，但是她永遠不會看到一群孩童或是少年聚集在一起，全神貫注地聽講是何等情狀。
“你這個書院……是真的？”
她將信將疑，雙眸帶著疑惑，看他。
他們一起站在風雨橋頭，陸寒昭身量挺拔，比十一高出了一個頭。
他垂眼回答她：“若你想去，那裏隨時都歡迎你。”
是無聲的邀請，也是闖入另一個世界的鑰匙。
這些現在全都在她手上了。
“要是你不喜歡書院，那也沒什麽關係。書院裏有個孩子，叫沈清，他自幼習武，有機會的話，你們也會見到的，可以聊的事情，遠遠不止那些書本上的東西。”
被他勾勒出那樣美好的一幅畫卷，十一驚覺，這個男人太會講故事，她已經有些蠢蠢欲動了。
“我先警告你，外麵那個書院再好，你也莫要忘記，你現在是在我們尤蘭山上，凡事要以我們的孩子為重……”
看著十一一本正經的威脅他，陸寒昭無奈。
“無論是尤蘭山，還是風嶽山，隻要是我的學生，我都不會辜負。”
到底也是緣分一場，等到刺探出了龍脈那事的真相，或許，把尤蘭山上的孩子……能夠全都帶到崇初書院去也不定。
這一切的前提是，十一能夠支持這一牽
通過這幾的相處，陸寒昭發現尤蘭山不僅是教育匱乏，某些方麵的條件，即使再怎麽彌補，也終究不如風嶽山。
“還有，我還想問你……”
十一的聲音，混雜著濃稠的夜色，慢慢低了下去。
陸寒昭也不急，耐心地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你為什麽，會同意十二的請求。”
以他們之前那樣的關係，雖不至於水火不容，但是她態度極其惡劣。陸寒昭拒絕這件事也是情理之中，偏偏他也沒櫻
是他肚量大還是另有緣由？
“我希望你考慮清楚再回答我，不然，加上今寨民們一直幫你舞弊的事情，”十一衝著陸寒昭舉起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們一起清算。”
陸寒昭就把那十二過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當時十二告訴他，自己有個很好很好的姐姐，這個姐姐很辛苦，他希望姐姐能夠在有限的時間裏，也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十二著這些的時候，眼圈是紅著的。
陸寒昭沒什麽異議，不是十二來求情，哪怕是十一親自前往，他也會答應收下她。
他開辦書院的宗旨，一直都是如此，從未改變。
他還告訴十二，他的姐姐十一，也擁有著這世間最好的弟弟。
“這個理由，將軍可滿意。”
“或者，我個人也很欽佩將軍的為人作風。”
“這是我的私人主張，與十二有關，也與十二無關。”
他彎了眼眉，又上前一步。
“還有，若是將軍方便，就喚我……先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