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的心事,我的漣漪
終於出口了。
心意也好,愛慕也罷。
積壓在心底的一切,終是在今傾瀉而出。
十一感到無比的暢快。
但她同樣在意結果。
因為是陸寒昭,不是其他人,她做不到例外。
麵前的人似是有幾分懊惱,十一看著陸寒昭垂下了手臂。
“我……會想清楚。”
“十一,我不知道。”
他有些挫敗。
這句話從一個無所不知的人嘴裏出來實屬難得。
以至於很久很久以後,十一再回想起這一,站在她人生充滿苦難的開頭,放眼望去,前半段她的磨難來自命閱捉弄,後半段,則來自於陸寒昭這三個字帶給她的跌宕起伏。
他給她希望,又給她狠狠碾碎的絕望。
十一曾以為,那隻手是拉她出深淵的救贖所在,不曾想,也是將她掀翻在地的疾風。
“無礙,”她唇角笑意輕輕淺淺,“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呢。”
回去崇初書院的一路,雖然未能得到陸寒昭一個清楚明白的答複,但是十一的心裏依舊雀躍歡喜。
今晚陸寒昭有些沉默,她走在他身旁,看他手裏提著她的兔子燈,那兔子的兩隻圓圓眼是紅色的,像極了他今晚生氣的時候。
想到這裏,十一捂著嘴,偷偷笑了。
大概是很少會見到十一笑得這麽開心的時候,陸寒昭聞聲停住。
“你笑什麽。”
他問。
十一笑意掛滿了眼角眉梢,兔子燈暖洋洋的光輝包裹著她:“我隻是……想到我很的時候。”
“那會兒尤蘭山上的日子比現在平靜得多,寨民們也不像現在這樣,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人人自危,所以那時候,爹常常會攬下采買的活計,帶我下山。”
“在我的記憶裏,帝都好像不是今這個樣子的,也好像是今這個樣子。”
十一努力回憶著以前。
“陸寒昭,你得對。”
她看著他,認真的:“是我錯了,我的確把自己關在了一個充滿想象的世界裏。”
不管是外麵的世界,還是尤蘭山,她都帶著錯誤的見解。
外麵的世界沒有想得那樣險象環生,尤蘭山也沒有她想得那麽脆弱。
她深吸一口氣,輕歎:“謝謝你,先生。”
不隻是這個人,他所帶來的一切,都讓她有足夠的理由去喜歡。
有風吹拂而過,兔子燈搖搖晃晃,陸寒昭展開另一隻手臂,抖落出一個的包裹。
十一好奇的看。
他衣袍本就寬大,之前走在一起,她注意力也都在其他事物上,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懷裏還有個東西。
“打開看看。”
他淡淡道。
十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上的包裹。
伸出手指,摩挲著上麵的布料,心也跟著撲通撲通的跳。
她心翼翼的打開那包裹,仿佛那裝的是什麽舉世奇珍,滿眼都沾了陸寒昭的光。
依稀看得出這好像是一件裙衫,十一攤開,素白色長錦裙上繡著淺淺的花紋,她不懂這些,隻知道款式好看得緊,這顏色,也是她最喜歡的。
“你出來的時候,沒有找到我,是我趕著去買它。”
和十二相處的時候,聽到十二過很多關於十一以前的事。他沒有和她提及,隻是都不動聲色的記在了心裏。
她以為他不知道她曾經和爹爹一起來過帝都,其實他全都知道。
十二還過,從尤蘭山上那傷亡慘痛的一戰之後,十一就燒掉了自己所有的衣衫,整日頭發高高束起,穿著也是能簡則簡,越來越不像那個從前的阿姐了。
他看到她眼裏驚喜之色大盛,如同夜幕上垂落的星星都降臨其鄭
“這是……買給我的嗎?”
十一包好那裙衫,抱在懷裏。
從款式到顏色,無一不是她喜歡的。她隻是……很久沒穿了。
也很久很久都沒有人這樣為她用心了。
因為,以前她的裙子……都是娘給做的。
陸寒昭微微頷首。
“嗯。”
她沒有問為什麽,憑她的聰慧,她心知肚明。
世上哪裏有那麽多心有靈犀的巧合,不過是,有人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用心。
“十一,答應我,無論是在尤蘭山,還是在別處,開心點。”
他擰著眉,好像很討厭伸出手,按在她蓄滿眼淚的眼角。
然後,一點一點擦掉。
他的動作好溫柔,他的手也很暖。
要是這一刻可以一直停留,她也甘願。
十一閉上眼。
“好,我答應你。”
“如果……你沒有跟我回尤蘭山,留在這裏的話。”
到這,那個畫麵變得很難想象。
想象什麽呢?
是曾經朗朗讀書聲的書院再也沒有了這個人,還是一起經曆過的那麽多事情,都隻能封存在回憶裏。
她不下去了,偏過頭。
她的眼淚他擦不掉,越擦越多。
他知道,止住她眼淚的方法隻有那一個。
“我跟你回去。”
冥冥之中,陸寒昭也不知道是什麽促使自己出了這句話。
不要輕易許諾,因為承諾,是人們常常為了日後的約定而作,在這很多個日後中,這份承諾的重量會被不斷磨損。
可是這一次,他很想承諾些什麽。
十一驚愕,她難以置信,一點一點轉過頭來:“你什麽?”
“我無法確定自己的心意,但我會跟你回去。”
他告訴自己,或許是金書的事還沒能得到徹底解決,他早晚都是要回去的,絕對不會摻雜太多十一的原因。
極力否認,心裏的那個聲音也還是清晰的。
他不想看見她掉眼淚,更不想看她通紅的眼眶,像是有一隻大手,把他的心揉得又酸又澀。
為什麽她的眼淚像是酷刑,把他的神經都桎梏。
“至於你想要的那個答案,待我想好,我會答複你。”
十一紅著眼,仰起頭看他。
她懷裏抱著的是他送她的包裹,他手上提著她的兔子燈。
那一朵心事,不知是在誰的眼眸深處濺成漣漪。
屋簷下晚風正急著搭訕蟬鳴,春雀台的夜總是如此,處處成詩,處處畫意。
紅牆夾道上,那個穿著粉色裙衫的姑娘,抓住麵前挺拔男饒衣襟,踮起腳尖,合上雙眸,藏好裏麵幾分羞赧,輕輕吻了上去。
不知是誰先鬆了手,兔子燈摔在地上,裏麵的光漸漸暗淡。
涼風起末,問君意如何。
這一刻,此生所求,不過頭頂有月,眼前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