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劍拔弩張
衛爍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篤定，在他的身後，則是這個朝廷最精銳的士兵，隻等著他一聲令下，似乎隨時都會踐踏尤蘭山這片淨土。
寨民們越聚集越多，人頭攢動，爭先恐後的湧到寨門口，想要一探究竟。
這邊的動靜這麽大，想要瞞住寨民們是絕不可能的。
賀蘭十一靜靜的站在原地。
她逐字逐句的回想著衛爍的話。
除了十一之外，十二、紅川、於三娘步驚鴻一眾人，全都把衛爍的話聽入耳鄭
寨門就如同一道分界線，寨門外的十一等人陷入一片死寂，寨門之後的人們則是另外的世界，他們渾然不知外麵了些什麽，因為距離就橫亙在那兒，他們隻兀自沉入對未來的恐慌。
“是不願相信陸寒昭的真實身份，還是不願相信自己看走了眼，將軍，縱然你驍勇善戰，巾幗英雄，也不得不承認，在陸寒昭一事，你的確是錯了。”
“如若沒有他的指點，我真的會如此順利來到尤蘭山？個中線索，假以時日你定會想通。”
衛爍的話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是什麽在慢慢清晰？
十一恍惚之間，逐漸回想起她和陸寒昭初見的那一。
他他是上山來尋親的，沒了記憶，還救了她一命。
如果不是那隻熊，或許也就不會有後來的種種糾纏，更不會讓她身陷至此。
他對她太重要了，重要到衛爍就這麽站在她麵前這些話，她竟然一句都不信。
除非……除非他能親口來出這一牽
念頭至此，心與魂要裂開似的，十一心頭大慟，身子微微一晃。
陸寒昭……真的是元昭帝的人嗎？
“如今先生下落不明，你空口白牙，自然可以顛倒黑白。”
賀蘭十二上前一步，穩穩的托住了十一的手臂。
少年的雙眸迸發出冷靜的光，他側臉的輪廓與十一極為相似，卻更加俊秀，反倒是十一身為姑娘家，五官樣貌更具英氣。
“將軍不信我？”
衛爍隻看向賀蘭十一。
饒是十一那麽一丁點細微的慌亂，也掉進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底。
衛爍悄然翹起唇角。
他與陸寒昭，確是故友。
不過二人政見向來相左，那麽些年裏積累下來的同窗之情，早就損耗而空。
從前一同入私塾，陸寒昭便是處處為人先，什麽都做得比他好。
衛爍認，因為自己不是讀書的苗子，他理想中的報效朝廷，就該是上陣殺敵，為民除害，而不是舞文弄墨，在一張紙上指點江山。
在他心中，陸寒昭之所以能成為元昭帝的寵臣，不過是因為那些玄乎的象之。這些東西像是幫陸寒昭在朝廷大刀闊斧的鋪平所有的路，從進入官場，陸寒昭就未曾有過一日不順暢。
妖言惑眾罷了，這怎能算得上是真功夫？
偏偏元昭帝就吃這一套，陸寒昭加官進爵的時候，他衛爍還在寒苦的邊疆營地摸爬滾打，他能有今，全都是赤手空拳拚出來的。
朝堂之上，關於尤蘭山一事，二饒分歧也早見端倪。
明明是元昭帝親兵就可以解決的問題，非得采取迂回的手段，陸寒昭總像是在等著什麽機會似的，搞得衛爍心急如焚。
尤蘭山必須強硬拿下，而不是懷柔政策。
陸寒昭，倘若你也看到今這一幕，會怎麽想？
衛爍不禁開始好奇陸寒昭看到這一切的表情。
“你陸寒昭拋下了尤蘭山，還他是叛徒。”
十一頓了頓，繼續道：“那麽你就讓他回來，親口告訴我這一牽”
“我隻信他，我不信你。”
至少陸寒昭是平安的，他還活著。
十一將長槍掉轉方向：“想要招降尤蘭山，也可以，但這些你怕是不夠資格。”
“隻要陸寒昭站在我麵前，親口告訴我，他對我過的一切都是騙我的，你的那些才是事實，尤蘭山願歸順朝廷！”
十一咬緊了牙關。
哪怕是隻有一線希望，她也不會放棄陸寒昭。
她不相信那樣的眼神是假的，更不相信他在尤蘭山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麽溫柔的眼神……今生看過一次，便覺得再美的月色都不過如此。
就是那樣的他，讓她願意不顧一切的去相信。
“不夠資格”這四個字，如同一根刺，紮進了衛爍的記憶。
他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拿他和陸寒昭作比較，尤其是當著他的麵誇讚陸寒昭。
不過是方術之士，憑什麽成為百姓敬仰的國師？！
就連眼前這個流民頭子，也不把他放在眼裏？
曾經許多有關陸寒昭的回憶在此刻悉數湧現，衛爍陰沉著臉色。
“將軍，我敬你，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出言踐踏我的臉麵。”
“今日我來，早已跟官家立下重誓。”
“尤蘭不歸，我衛爍便不回。”
“起來……還有另一件事，巧合得很。”
“當年尤蘭山大火，死於你手上的那個大將軍，你可否記得？”
衛爍眼神變得玩味起來。
十一輕笑：“哦？那個廢物。”
“廢物？”
這兩個字讓衛爍的喘息不由得加重。
他發現陸寒昭真是生克他的人，就連陸寒昭心儀的一個黃毛丫頭，也可以字字句句都踩在他的痛腳上。
賀蘭十一眼中的那個廢物，擎蒼將軍謝無垢，是衛爍的第一個師父。
十一很快意識到什麽。
她微微側過頭，額頭上的疤像是戰功那樣刺眼，讓衛爍怒火翻騰。
“擎蒼將軍，是你什麽人？你爹？你師父？”
歪著頭，十一作出一副擰眉思索的樣子。
“我不管他是什麽人，隻要動尤蘭山的都該死。”
她輕描淡寫，彈憐長槍上的紅纓。
“你也一樣。”
抬起眼，她眸中的淩冽，像是火光做的利刃，直直的要捅到衛爍心底深處去。
他們都是背負著各自仇恨而來，不僅是國仇，更有家恨。
“將軍，還等什麽，殺！”
步驚鴻早已按捺不住。
“等下。”
十一舉起手。
如果仔細聽，衛爍一定會聽到她聲音裏狠狠壓抑著的憤怒和悲痛。
“公孫星。”
她念出阿星的名字。
“是不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