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一鳴驚人
鴉雀無聲的武場內,不少人還沉浸在柳尋衣與秦二那場實力懸殊的大戰中,秦二雖算不上河西秦氏的扛鼎人物,但秦氏三傑的名號在江湖中卻頗有聲威,秦二再如何不濟也絕非酒囊飯袋之徒,其武功即便在秦家族內也足以排在中上。
這樣的人物就算輸也應該輸在江湖前輩或是名聲赫赫的大俠手中,而絕非柳尋衣這樣一介無名小卒。
「無名小卒」大敗「江湖名宿」,這種事在江湖中雖談不上絕無僅有,但也絕非常見。此事無外乎三種解釋,一是二人在交手之前已經暗中商定勝負,並非彼此真正的實力。二是「江湖名宿」是在重傷或者走火入魔的特殊情況,此消彼長之下有可能惜敗無名小卒之手。三便是這個所謂的「無名小卒」其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從一開始就在扮豬吃老虎。
以今日的局面而言,第一種和第二種解釋都不太可能,至於第三種所言的「無名小卒」,一般都是鬚髮蒼白的老者,或者道風仙骨的隱士高人,少見柳尋衣這般乳臭未乾的後輩。
在場眾人都是在江湖中混跡多年的老手,對於這個道理自然一清二楚,因此他們對於柳尋衣時才的表現才越發好奇。他們所關心的不僅僅是柳尋衣本身,更關心柳尋衣背後的師門。
所有人都明白,如柳尋衣這樣的年輕人能身懷上乘武功,其背後一定少不了高人指點。正如同輩的悟禪、鄭松仁一般,背後都有個絕世高手做師傅。
「那麼柳尋衣的師傅又是誰呢?」
不少人都懷疑是洛天瑾,畢竟論武功、論年紀、論資歷,洛天瑾做柳尋衣的師傅都綽綽有餘。倘若柳尋衣真是洛天瑾一手調教出來的,那他能在如此年紀便擁有如此武功,倒也不足為奇了。
只不過,江湖中從未聽聞北賢王收過這樣一個徒弟,這才令眾人不禁暗暗揣測,進而引發出諸多設想,不過十之八九都與洛天瑾脫不了干係,畢竟剛剛洛天瑾在眾人面前親口承認柳尋衣是他的人。
此刻內心最複雜的人莫過於洛天瑾,外人倒是可以隨意揣測自己與柳尋衣是師徒,但唯獨洛天瑾心裡明白,他根本就不認識柳尋衣,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洛天瑾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柳尋衣。
不過以洛天瑾的城府,有些事就算爛在心裡,也絕不會表現在臉上。因此,洛天瑾仍舊保持著不喜不悲的從容模樣,只不過在他看向柳尋衣的眼神中,剛剛的耐人尋味之意變的愈發濃郁。
望著擂台上站的如鋼槍般筆直的柳尋衣,洛凝語眼中難掩狂喜之色,她興沖沖地對洛天瑾道:「爹,這下不僅把林方大的仇報了,而且也為我們賢王府漲了威風,看日後誰還敢在爹面前放肆。哈哈……」
洛天瑾並未理會興奮不已的洛凝語,而是將複雜的目光轉向身邊的鄧長川,雖然沒有開口,但鄧長川卻已是心領神會般露出一抹苦笑,繼而別有深意地輕輕點了點頭。
「好兄弟!」林方大在兩個弟子的攙扶下堅持站在人群后觀戰,時才柳尋衣大敗秦二,令他激動的險些將身上那些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崩開。
早就知道柳尋衣與洛天瑾並不相識的沈東善和陸庭湘,此刻的臉色卻是陰晴不定,說不出複雜。
「此人竟是個如此厲害的角色。」陸庭湘目光隱晦地盯著柳尋衣,對司空竹低聲問道,「竹老,你認為如何?」
司空竹沉吟片刻,道:「昨日他能從唐阿富手中救下白霜……我就猜想此子的武功定然不俗,只是昨日並未親眼得見,故而頗有遲疑,但從剛剛這一場來看,他的確有和唐阿富一較高下的本事。」
陸庭湘低語道:「無情劍客雖是異教出身,但卻並不影響他位列龍象榜第五位,此人武功之高天下人人皆知,柳尋衣能與此人正面交手,絕不簡單。」
陸庭湘口中所說的龍象榜,其實是武林四大異教之一「龍象山」,為江湖群雄排出的名次,不過最有意思的是此排名只針對江湖後進。故而各大門派、世家、幫派的掌門、長老、家主等武林前輩,並未被列入此榜之內。
因此,龍象榜也被人戲稱為「江湖後進十大高手」排行榜。
「江湖後進十大高手」在當下,無論是輩分、武功,還是背景,怕是都抵不過「中原武林十二豪傑」。但在未來的潛力上卻是不可估量,一是因為他們年紀尚輕,未來無論在武功還是權勢上,都將大有可為。二是江湖後進十大高手由龍象山排出,因此並不限於名門正派的弟子,而是涵蓋整個江湖,不分正邪、不看出身、不限門派,而只論武功高低。
值得一提是,陸家家主陸庭湘也被龍象山排進龍象榜第三位,而他也是唯一一位同時登上「龍象榜」和「中原武林十二豪傑」的人,不可謂不傳奇。
今日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陸庭湘之外,便只剩下少林弟子中的第一高手悟禪,排在十大高手的第七位。至於秦氏三傑、鄭松仁、龔清、胥准、林方大之流則統統無緣此榜,由此也不難看出龍象山所排出的「十大高手」並非戲謔,也絕非輕易什麼人就能隨隨便便排進去的。
其實以悟禪練就易筋經而積攢的渾厚內力,遠比陸庭湘還要深厚許多,不過武功高低並不能完全取決於內力深厚。還有膽量、經驗、殺伐果斷的心機等種種因素交融而成,因此以今日心性單純的悟禪而言,能排在龍象榜第七位已實屬不易。
倘若日後悟禪能一改善心,在易筋經的加持下練就多種殺人武功,並且磨練出心狠手辣的手段,以及冷血無情的狠心,那超越第三位的陸庭湘也絕不是什麼難事。
思量片刻,陸庭湘緩緩起身,目光平靜地環顧著神態各異的眾人,不緊不慢地笑道:「柳尋衣與秦二的切磋勝負已分,不知諸位可有異議?」
面對陸庭湘的疑問,眾人紛紛搖頭不語。
陸庭湘微微一笑,對洛天瑾道:「真想不到洛府主麾下竟還有這樣一位高手,剛才一戰令陸某大開眼界,相信也令在座的諸位大吃一驚。此等高手竟被洛府主藏的那麼深,以至於今日出場時我等竟是紛紛有眼不識金鑲玉,讓柳尋衣這樣的人才砍柴燒水,實在是太屈才了。哈哈……」
陸庭湘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一片笑聲。
鍾離木那雙小眼睛朝著擂台上的柳尋衣擠了擠,戲謔地笑道:「小孩兒,原來你是洛府主的人,難怪昨夜敢與唐阿富正面交手。哈哈……今天這幅驚風化雨圖看來十之八九要歸你了,恭喜恭喜!」鍾離木並不知道柳尋衣和洛天瑾的關係,也不清楚其實柳尋衣昨夜還是個意圖潛入陸府的外人。故而口無遮攔,將昨夜之事脫口而出,顯然是說者無心。
聞聽此言,洛天瑾、陸庭湘、沈東善等幾位知情人的眼神紛紛一變,但卻誰也沒有率先捅破這層窗戶紙。
柳尋衣腦中飛速盤算著如何應對,朝鐘離木頗為恭敬地拱手道:「鍾離前輩過譽了,昨夜若非鍾離前輩出手相助,只怕在下早就已經死在無情劍下。」
事到如今柳尋衣也不好再刻意瞞,索性大方承認,一來可以表現出自己的光明磊落,二來也可以趁機向陸庭湘和沈東善證明自己的清白。畢竟昨夜他還被人冤枉是唐阿富的同夥,而今天鍾離木的一番話恰恰能為其作證。
其他人並不知曉前因後果,因此也無從插嘴,至於知情的幾人更是聰明絕頂,一個個心懷鬼胎,誰也不願意節外生枝。
洛天瑾剛剛親口承認柳尋衣是賢王府的人,此刻若是說穿只怕會讓北賢王下不來台。揭穿柳尋衣的謊言是小,得罪了洛天瑾便是天大的麻煩,因此陸庭湘和沈東善也佯裝出一副天下太平的假象,始終不為所動。
「論年紀我或許比這位柳兄弟痴長几歲,但在唐門內我卻算是個小字輩。呵呵……」就在眾人交頭接耳時,唐仞卻是突然開口笑道:「如果唐門派我上場討教一下柳兄弟的高招,不知道洛府主和陸公子,以及在座的諸位可否應允?」
唐仞年近四旬,的確要比柳尋衣大一輩。他自知擅自出手或有不妥,故而才有此一問。
陸庭湘並未詢問柳尋衣的意見,而是徑自將目光投向洛天瑾,笑道:「不知洛府主意下如何?」
鄧長川插話道:「規矩就是規矩,倘若唐仞可以不顧輩分而以大欺小,那鄧某人是否也可以上台一試?如此一來,我家府主以及在座的諸位掌門又是否皆可出手?」
鄧長川此言令唐仞和陸庭湘二人臉上的笑容不由一僵。尤其是唐仞,被人毫不留情地當眾駁斥,在面子上著實有些難堪,因此語氣頗為生硬地堅持道:「但不知這番話是鄧五爺的意思,還是洛府主的意思?」
鄧長川聞言面色一沉,欲要開口辯駁,洛天瑾卻先一步笑道:「鄧長川說話一向快人快語,唐仞房主還望海涵。其實洛某對你是否上台並不在意,輩分這種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倘若唐仞房主非要自願矮我等一輩,那洛某又怎好出言反對?不過洛某想在你上台之前好心提醒一句,唐仞房主畢竟是名聲在外的人物,一舉一動都關乎蜀中唐門的名聲,可千萬別折在一個小輩手裡。呵呵……」
洛天瑾此話外軟內硬,可謂極盡諷刺之能事,讓唐仞聽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甚是尷尬。
「依我之見不如算了吧!」騰蒼好心開口勸道,「唐仞房主沒必要……」
「洛府主的好意在下和唐門都心領了!」不等騰蒼把話說完,唐仞卻已是突然起身,語氣冷漠地說道,「不過我蜀中唐門一向言出必行,剛剛我話已出口,而洛府主也並不反對。既然如此,那我唐仞便舍下這一身虛名,非要上台和柳兄弟切磋一番不可!」
說罷,不等眾人再勸,唐仞已是側身抬腳輕輕一蹬椅子,身形拔地而起,凌空連翻數周直接躍過偌大的武場,穩穩地落於擂台之上。
「在下『唐門一品房』房主唐仞,請賜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