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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白雲蒼狗

  「怎麼回事?」徐仁大驚,詫異而陰狠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何善,冷聲道,「你敢出賣我?」


  何善輕蔑一笑,譏諷道:「一個是來路不明的人,一個是賢王府的門主。相比之下,本官當然更相信柳門主。」


  「混賬東西!」徐仁怒聲道,「難道你忘了?柳尋衣曾用假圖騙過你……」


  「早在三天前,柳門主來府衙找我時,就已將假圖之事向本官坦白,而且本官也決定既往不咎。」何善嗤笑道,「非但如此,柳門主還告訴我,龍四背後一定有人指使,那人八成就是殺害潘八爺的兇手。而真兇,極有可能是曾假扮秦天九,在潁川為非作歹的人。因此,本官去船塢找龍四,故意與之鬧翻,目的就是想引你露面。根據柳門主所說的容貌體型,本官一眼斷定,你就是幕後真兇。所以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河西秦氏的人。至於柳門主,他早已從潘文口中得知,『晴川山水圖』在龍四洗劫潘府前便已失竊,因此他料想,此圖八成在殺死潘八爺的兇手身上。後來你用這張圖作為誘餌,引我入局,幫你一起對付賢王府和潘家,便是不打自招,鐵證如山。如今看來,柳門主果真料事如神,字字無虛。」


  「所以你就將計就計,和柳尋衣串通起來演戲。」洵溱頗為不滿地接話道,「此事不僅騙了徐仁和龍四,而且還一直瞞著我們。」


  柳尋衣苦笑道:「並非誠心欺瞞,只是事出緊急,所以……來不及解釋。」


  「只可惜,柳門主千算萬算,終究還是算漏一步,讓龍四趁機跑了。」何善面色一暗,滿眼失落地說道,「而『晴川山水圖』也……」


  「哼!」洵溱嗔怒道,「他沒漏算任何事!你們在英華書院串謀演戲時,柳尋衣已讓我帶人去船塢抄了龍四的底。不但將潘家財物盡數追回,而且還將欲要逃跑的龍四截住,至於那幅『晴川山水圖』,也被我一併繳獲。」


  說罷,洵溱美目一轉,神色複雜地盯著柳尋衣,幽怨道:「當我在船塢拷問龍四時,他一說出『晴川山水圖』的事,我便已猜破一切。你做事一向謹慎小心,又豈會對潘家失竊的『晴川山水圖』毫無察覺?唯一的解釋,只能是你另有詭計。柳尋衣,枉我之前處心積慮地為你絞盡腦汁,原來你早已胸有成竹,並暗中安排好一切。哼!那晚竟還在我面前裝傻充愣,我倒真小瞧了你。」


  對於洵溱的抱怨,柳尋衣唯有訕訕一笑,卻未再過多辯解。反觀何善,聽說『晴川山水圖』還在,登時心中狂喜,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柳尋衣看向神色古怪的司無道,直言道:「想在潁川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只靠徐仁一人,怕是難以達成。因此我料定,他背後一定還有幫手,卻萬沒想到,最終竟引出龍象山的『無道神僧』。」


  「柳尋衣,你比洒家想象的還要聰明。」司無道對周圍虎視眈眈的官軍視若無物,仍滿面春風地望著柳尋衣,笑道,「懂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用自己做餌,引我們上鉤。」


  「沒辦法,這也是被你們逼的。」柳尋衣冷笑道,「府主下令,讓我們找出真兇,我等自當遵循,不敢不從。以眼下的局勢,你似乎沒機會再殺我們?」


  「那又如何?」司無道環顧著周圍的官軍,古怪地笑道,「洒家本就沒打算殺你,只想給洛天瑾找些麻煩罷了。」


  柳尋衣眉頭一皺,反問道:「莫非賢王府曾得罪過龍象山?當初七爺在捉拿『琴魔舞妖』時,你也曾出面阻攔。我之前從未聽說過賢王府與龍象山有任何過節,你究竟因何如此?」


  「冤有頭,債有主。有些恩怨,不一定擺在明面上。」司無道話中有話地笑道。說罷,他將清水禪杖繞周身一舞,挑釁道:「柳尋衣,讓洒家見識見識你這些年的長進如何?」


  聞言,柳尋衣稍稍一愣,狐疑道:「這些年的長進?難道……你早就認識我?」


  說罷,柳尋衣轉念一想,又回憶起他追殺徐仁的那一夜,徐仁對「柳尋衣進入賢王府不久」的消息,竟也是一清二楚。


  這令柳尋衣大為不解,同時心中也開始有些惴惴不安。隱約之中,他總有一種錯覺,似乎龍象山對於他的一切……甚為關注。


  「廝殺起來,難免死傷無辜。」司無道笑道,「不如洒家與你賭一局,你我單獨較量一場。倘若你贏了,徐仁要殺要剮,隨你處置,洒家絕無二話。但若是洒家僥倖獲勝,也只是死你一個。至於其他人,洒家可以網開一面,放他們安然離開。如何?」


  「這算什麼狗屁賭局?」許衡怒聲道,「現在你們已是瓮中之鱉,門主憑什麼和你賭?你以為在這個時候,門主還會逞一時之勇?」


  「此言差矣!」司無道搖頭笑道,「你以為你們人多勢眾?其實這些官軍百無一用,讓他們助助聲勢尚可,但你想讓他們替賢王府買命廝殺,只怕沒那麼容易。」


  話音未落,何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他面色為難地望向柳尋衣,苦笑道:「柳門主,本官曾與你有約在先,我的手下只能圍而不殺。他們畢竟都是官府差役,倘若不明不白地死於江湖紛爭,本官日後不好向上面交代……」


  「這算什麼?」湯聰冷笑道,「圍而不殺?那你們來此作甚?捧場?還是看戲?」


  面對湯聰的譏諷,何善卻是苦笑不語,只能將懇切的目光投向柳尋衣。


  「哈哈……」徐仁陡然放聲大笑,戲謔道,「如此算來,你們的人反倒比我們還少,時局瞬息萬變,誰也難以預料。可笑,真是可笑之極!」


  「門主,這……」


  「我看無道神僧的提議不錯。」不等面色為難的許衡開口,洵溱卻突然輕笑道,「你們的柳門主有勇有謀,文武雙全,何不讓他與無道神僧切磋一番?一者,可以免傷無辜。二者,也能讓我們開開眼界。」


  說罷,洵溱竟朝柳尋衣投去一個慫恿的媚眼,轉而閑庭散步地退到一旁,饒有興緻地看起戲來。


  聞聽洵溱陰陽怪氣的言語,柳尋衣心知肚明,她定是在為自己欺瞞她的事而心懷不滿,因此藉機報復。


  司無道笑道:「柳尋衣,洒家可以答應你。只要你肯與我單打獨鬥,無論勝敗,日後龍象山絕不會再找潘家的麻煩。如何?」


  此話一出,潘家人頓時神色一變。


  潘文和潘雲面面相覷,眼神複雜。潘雨音則淚眼朦朧地望著一言不發的柳尋衣,心中是說不出的愧疚與焦慮。


  一向夫唱婦隨的大夫人,此刻卻突然眼神一正,隨後聲淚俱下地苦苦哀求道:「柳門主,數月來,潘家遭受的種種不幸,皆因賢王府而起……今日我斗膽求求你,能否行行好?救我潘家脫離苦海?」


  「娘?」潘雲和潘雨音異口同聲道,「你不能這樣……」


  「門主不可!」許衡急聲道,「我曾聽凌青提起過,無道神僧的武功深不可測,就連七爺在他手裡,也難以討到半點好處。你若與他單打獨鬥,只怕……」


  廖川搶話道:「不錯!休看此人一副僧人模樣,實則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他從不在乎什麼清規戒律,更沒有半點好生之德。世人皆知,龍象山的四大護法,個個雙手沾滿鮮血。依龍象山的規矩,四大護法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不是靠武功人品,而是靠殺人多寡。這些年,慘死在司無道杖下的無辜之人,摞在一起足有一座小山。因此,門主萬萬不可冒險!」


  「大不了咱們一起上,和他們拼個魚死網破。」廖海惡狠狠地瞪著司無道,獰聲道,「讓洵溱的人牽制住其他的黑衣人。咱們五個一起上,不信鬥不過一個惡僧!」


  聞言,湯聰神色一正,率先表態道:「我贊同廖海的辦法。」


  「我也贊同……」


  「我不贊同!」


  突然,柳尋衣大手一揮,不容置疑地說道:「你們休再爭論,此事就依無道神僧所言,我與他單打獨鬥便是。」


  「可是……」


  「不必多言!」柳尋衣望著焦躁不安的許衡,輕聲道,「許大哥,我若遭遇不測,你便接替我,坐回驚門門主之位。」


  「這是何話?難道我許衡是那種貪圖名利的人嗎?」


  「許大哥切莫誤會!我的意思是,一旦我有什麼不測,你千萬要保護好潘家人的周全。」柳尋衣叮囑道,「潘夫人所言不錯,潘家是因賢王府而屢屢遭難,我們絕不能坐視不理。」


  說罷,柳尋衣又看向泰然自若的洵溱,苦笑道:「洵溱姑娘,我知你才智過人,我若不測,還望你能替我照看他們。」


  「放心去吧!」洵溱非但沒有半點生死離別的傷感,反而滿眼期待地連連鼓勵道,「你若死了,我定會替你收屍。放心!放心!」


  說罷,洵溱還朝他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令柳尋衣頓感哭笑不得,不禁心中暗想:「我和她畢竟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天,世上又怎會有如此無情的女人?真是……唉!」


  此時,夕陽墜落,月升蒼穹,天地間一片昏暗。


  何善一聲令下,霎時間,上百支火把將林間這片空地照的亮如白晝。


  柳尋衣漸漸收斂心性,目光凝重地死死盯著司無道。右手推劍出鞘,伴隨著「噌」的一聲輕響,劍鋒閃露,寒光乍現。


  今夜,柳尋衣要與江湖中血債累累,赫赫有名的「無道神僧」,挑燈而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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