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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八月初二

  八月初二凌晨,西京城的上空出現日月合璧,五星連珠的奇異景象,似乎在冥冥之中註定,今天將有大事發生。


  清晨,彤雲密布,日月無光。


  老天爺似乎在蘊藏一場雷霆暴雨,天穹悶雷滾滾,宛若虎嘯龍吟。半空疾風陣陣,好似利劍狂刀。


  今日的西京府,無論是天色還是人心,都壓抑的令人窒息。


  上午,以洛天瑾和玄明為首的六大門派人馬,浩浩蕩蕩地闖入西京府,直奔城北秦府而去。


  奇怪的是,賢王府和六大門派一路而來,並未如預料的那般遭遇重重阻礙,相反竟一馬平川,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直接來到秦府門前。


  更令人詫異的是,此時的秦府大門竟然四敞大開,門樓內外不見半個人影,似乎毫無防備。


  見到這一幕,原本氣勢洶洶,一往無前的眾人,反而疑心生暗鬼,變的顧慮重重。


  賢王府和六大門派弟子,三五成群地聚攏在秦府之外,紛紛止住腳步,誰也不敢冒然上前。


  此刻,秦府方圓幾十里的範圍之內,大街小巷皆空無一人,家家閉戶,店店關張,甚至連雞犬都尋不到一隻。


  數日之前,城中百姓便已收到風聲,得知八月初二,西京府或有一場規模甚大的江湖仇殺。屆時,河西之地將橫屍遍野,血流成河。此事以訛傳訛,並且越傳越玄。


  故而,城中百姓為求自保,要麼閉門不出,充耳不聞。要麼拖家帶口,早早地搬離這個是非之地。


  「這……」


  玄明將遲疑的目光投向洛天瑾,遲疑道:「這是何意?難道秦明想在我們面前唱一出空城計?」


  話音未落,秦府中陡然走出一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正是秦大。


  面對人多勢眾,虎視眈眈的各派弟子,秦大神情漠然,面無懼色,更無半點慌亂之意。


  他將刀抗在肩上,目光鄙夷地環顧眾人,冷冷地說道:「各位,我家府主有請!」


  說罷,秦大又惡狠狠地掃視一圈,隨之轉身入府,未有絲毫猶豫。


  「既來之,則安之!進!」


  遲疑再三,洛天瑾終於下定決心,隨後賢王府與六大門派弟子先後湧入秦府。


  眾人在府內穿屋過院,但卻始終不見一個活物。


  若非門庭奢華,整潔從容,洛天瑾等人還以為此處是一座荒宅。


  約莫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一片方圓數百米的巨大武場,赫然呈現在眾人面前。


  武場中,以秦明、金復羽、騰三石、陸庭湘、唐轅為首的上千人馬,早已在此恭候多時。


  洛天瑾和玄明引眾而來,在與對方相距約七八丈之地,玄明禪杖一揮,眾人即刻停足頓步,與秦明一眾對面而站,互成對峙之勢。


  站在陸庭湘身旁的白霜,在看到對面人群中的柳尋衣時,眼中悄然浮現出一抹異樣之色。可不等柳尋衣與她有眼神接觸,白霜卻又急忙將目光轉移到別處,似乎在刻意閃避。


  此刻,烏雲密布,遮天蔽日,狂風陣陣,旌旗飄揚。


  雙方鴟視狼顧,虎超龍驤,弓弩上弦,刀劍出鞘,虎視眈眈,殺氣昂揚。


  一場蓄勢待發的廝殺,似乎就在呼吸之間。


  「你們果然還是來了。」秦明率先打破沉默,他的聲音陰冷如冰。


  玄明道:「秦家殘殺我少林十一位僧徒,老衲身為少林方丈,豈能不來替他們向秦家討個公道?」


  「公道?哼!你也配談『公道』二字?此事無憑無據,你卻栽贓誣陷到我秦家頭上,又有何顏面和我談公道?」秦明慍怒道,「玄明,我念你是出家人,本不想與你一般見識,但你休要倚老賣老,不識抬舉。少林弄丟『玄水下卷』之事,到現在都沒能查出真相,試問你又何時能還我一個公道?」


  「倘若老衲無憑無據,斷不會憑空冤枉你濫殺無辜!」


  玄明面沉似水,禪杖猛地往地上一戳,頓時將一塊青石磕的粉碎,同時喝令道:「帶悟見!」


  伴隨著人群中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大傷初愈的悟見,在悟禪和果善的攙扶下緩步上前。他面色蒼白,眼神惶恐而悲憤,儼然還沉浸在徐州那一夜的陰霾之中。


  「悟見,將你在徐州善德樓的所見所聞,當著天下英雄的面,一五一十地說出來!」玄明吩咐道,「無需有絲毫隱瞞,也不必有任何顧忌!」


  「是!」悟見答應一聲,轉而滿眼憤恨地盯著神情冷漠的秦明,幽幽開口道,「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緣機師叔祖被人大卸八塊,悟觀師兄被人砍掉腦袋扔在井裡,這一切……都是河西秦氏的人乾的!」


  「嘶!」


  此言一出,武場中頓時一片嘩然,就連站在秦明身旁的唐轅和騰三石,也不禁面露一抹狐疑之色。


  「小和尚,別仗著自己是出家人,就能亂說話!」秦二眼神一狠,怒罵道,「你敢胡言亂語,老子割了你的舌頭……」


  見狀,林方大登時面色一沉,迅速嗆聲道:「若不是做賊心虛,你嚷嚷個屁?怎麼?怕東窗事發,敢做卻不敢當?」


  「都住口!」


  清風教訓道:「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解決,慌不得,也急不得。是非曲直,善惡黑白,一切皆會查個水落石出。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更何況,今日有這麼多武林前輩在此,豈容你們這些小輩放肆?」


  「不錯!」騰三石瓮聲道,「先聽小和尚把話說完,你們再爭不遲。」


  金復羽微微一笑,溫文爾雅地說道:「小師傅不必驚慌,你看到什麼便說什麼,只要你不是憑空捏造,今日斷不會有人為難你。」


  悟見將惶惶不安的目光投向玄明,見玄明朝他輕輕點了點頭,方才鼓足勇氣,稍稍思量片刻,再度開口道:「六月十九,是觀世音菩薩成道日。當日,我和緣機師叔祖、悟觀師兄,應徐州居士李顯之邀,前往徐州德善樓開壇講法,然後……」


  在眾人的靜靜聆聽下,悟見不急不緩地將六月十九,發生在徐州德善樓的慘劇,條理分明地娓娓道出。


  當眾人聽到黑衣人殘殺緣機時,所說的那番話,紛紛臉色一變,或驚訝、或駭然、或惶恐、或狐疑,總之千人千面,各有所思。


  片刻之後,悟見將一切敘述完畢,玄明緩步上前,朗聲問道:「眾位施主,老衲斗膽相問,剛剛悟見所言,可有不合情理,胡編亂造之處?」


  崆峒派掌門鍾離木,輕笑道:「有理有據,毫無破綻。若非他親身經歷,豈能說的如此天衣無縫?」


  「鍾離掌門此言差矣。」陸庭湘眉頭一皺,緩緩搖頭道,「悟見小師傅雖說的頭頭是道,有理有據,但從頭至尾,他都沒能清楚地看見黑衣人的臉,只憑他們的對話,又如何能斷言殺人者來自河西秦氏?」


  「不錯!」唐轅附和道,「人嘴兩張皮,還不是想說什麼便說什麼?只憑隻言片語,的確難以將此事歸罪於河西秦氏。」


  「哼!」峨眉派掌門妙安師太冷哼一聲,駁斥道,「黑衣人既是夜間伏殺,又豈會明目張胆地展露自己的容貌?如此一來,豈不是故意落人把柄?更何況,在黑衣人與緣機高僧的對話中,曾屢次出現『玄水下卷』的字眼,顯然黑衣人的所作所為,皆因少林弄丟『玄水下卷』一事。試問,天下除秦家之外,又有誰會因為『玄水下卷』而對少林心存記恨?」


  「當然是河西秦氏。」青城派掌門左弘軒,冷笑道,「秦府主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是誰在江湖中叫囂?誓要向少林討回公道?這件事天下人盡皆知,秦府主不會想臨時改口,死不承認吧?」


  秦明臉色一沉,怒哼道:「少林弄丟『玄水下卷』乃不爭的事實,時至今日,我依然對此事耿耿於懷。」


  「那你承認了……」


  不等林方大神情激動地開口相逼,洛天瑾不悅的目光已將他後面的話,生生嚇了回去。


  秦明輕蔑道:「討要公道是討要公道,殺人是殺人,這根本就是兩件毫不相干的事,豈能妄加揣測,繼而憑空捏在一起?你們若說我秦家殺了少林弟子,那便拿出真憑實據,休要只靠一些模稜兩可的說辭,便不分青紅皂白地一口咬定是我秦家所為。」


  玄明怒聲道:「秦家一共殺了十一位僧人,其中好幾位在慘遭屠戮時,恰巧有旁人僥倖存活。悟見只是其中之一,你若想聽,老衲可將這些倖存弟子全部叫出來,讓他們一個一個地說給大家聽!」


  「等一下!」金復羽突然開口道,「玄明大師剛剛說什麼?少林慘死的十一位高僧中,不少都有旁觀證人?」


  「是!」


  「這就怪了!」金復羽狐疑道,「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既是蒙面殺人,勢必斬草除根,又豈會留下活口?倘若只有一兩個人證,或許是僥倖逃過一劫,但如果有多位人證……此事就不得不再細細斟酌一番。」


  「如我所料不錯,這些證人大概沒有一個,真正看到過兇手的廬山真面目才是。」唐轅冷笑道,「如此說來,這更像是一場陰謀。那些所謂的人證,只是兇手故意留下的活口,意在嫁禍秦家!」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不陷入苦思。甚至就連玄明,也不由地一陣語塞,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見金復羽和唐轅先後找出疑點,心急如焚的柳尋衣反而暗鬆了一口氣。


  「正所謂捉賊拿贓,捉姦在床,若無真憑實據,還望玄明大師千萬不要錯怪好人才是。」騰三石的眉心緊緊皺成一個「川」字,若有所思地點頭道:「若是真有奸賊從中挑撥,少林與秦家兵戎相見,豈不是打的冤枉?」


  「騰施主,依你的意思,難道我少林十一位僧人要白白枉死不成?」玄明反問道。


  「誰是兇手,你去找誰。」秦大怒斥道,「你們沒本事找出真兇,憑什麼賴到我秦家頭上?難道就因為我秦家追著你們討要『玄水下卷』?別忘了,『玄水下卷』也是你們少林弟子弄丟的,這件事你總不能再抵賴了吧?」


  秦明眼神一寒,咄咄逼問道:「剛才一直是你們向我興師問罪,現在也該由我來問問你們了。被少林弄丟的『玄水下卷』,玄明方丈究竟打算何時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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