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善有善報
「你們……」
「呼!」
面對突如其來的兩位紅衣喇嘛,柳尋衣本想先擒住小僧,以他為人質,換自己全身而退。卻不料,他的手尚未碰到小僧,一道滿含內力的掌勢,已搶先一步轟至柳尋衣面前。
「砰!」
萬急之下,柳尋衣匆忙揮掌抵擋。雙掌相對,爆發出一聲悶響。
與此同時,柳尋衣感到一股難以匹敵的巨大內勁,瞬間穿透自己的掌心,沿著手臂的經脈,直逼五臟六腑而去。
柳尋衣大驚失色,匆忙飛身而退,好在對方沒有執意追殺,他才勉強獲得一絲喘息之機。
半空之中,柳尋衣迅速調轉內力,將這股剛猛的內勁及時截住。兩股內力在他體內一觸即發,將其震的五內顛倒,氣血翻騰,久久緩不過神來。
對方是絕頂高手,柳尋衣倉促接招,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噗!」
一連倒飛數米,柳尋衣堪堪穩住身形,忽覺喉頭一甜,口中抑制不住地噴出一股鮮血。
「好強的內力!」
「劫後餘生」的柳尋衣,滿眼忌憚地望著剛剛與自己交手的紅衣喇嘛,心中驚駭萬分。
兩位紅衣喇嘛,一位生的慈眉善目,舉止溫文爾雅,一位生的凶神惡煞,性情猛烈如火。和藹可親者,乃是祐懿尊者,薩陀。不怒自威者,乃是伏藏尊者,圖煜。
二人官拜吐蕃護國法師,不過此官職與吐蕃活佛一樣,皆是有名無實。他們在藏傳佛教中的地位極為顯赫,僅次於轉世靈童,今為大昭寺護法金剛。
若在幾百年前,護國法師應兼任吐蕃活佛的貼身護法,三人組成密宗教權的絕對核心,就連歷代藏王都要對其禮讓三分。
但今時不同往日,吐蕃八王各據一方,沒有真正的藏王,對活佛亦是軟禁供養。護國法師為了委曲求全,只能棲身大昭寺內,深居簡出,一者,安心禮佛。二者,免受紛爭之苦。
剛剛與柳尋衣在電光火石之間交手的人,正是伏藏尊者,圖煜。
在圖煜一掌逼退柳尋衣的同時,薩陀已將轉世靈童死死護在身後,以防柳尋衣再度出手。
「你們明明是一夥的,為何自相殘殺?」薩陀面帶狐疑地掃了一眼簡仲的屍骸,問道,「吐蕃與大宋罷兵已久,你們因何而來?為何喬裝改扮?又為何挾持活佛?」
薩陀與圖煜皆是得道上師,精通藏、漢、蒙等多族語言,更能一眼認出柳尋衣是漢人。
話音未落,只聽峽谷南側人喊馬嘶。緊接著,以措丹為首的吐蕃八王,率領著上千鐵騎,浩浩蕩蕩,奔襲而來。
一路馬蹄飛濺,雪花四揚,在空曠狹長的山谷中,大批人馬宛若蒼龍入洞,氣勢磅礴,先聲奪人。
轉眼間,上千鐵騎已殺到近前,在措丹的一聲喝令下,這群吐蕃兵勇迅速將滿眼駭然的柳尋衣團團圍住,令其插翅難飛。
見此情景,柳尋衣自知身陷囹圄,在劫難逃,索性放棄逃命的念頭,將手中的藏刀再度攥緊幾分,目光冷厲地左右提防著這群虎視眈眈的吐蕃兵勇。
雖然聽不懂措丹等人七嘴八舌的「叫囂」,但柳尋衣能從不斷逼近的馬蹄,以及高高揮舞的藏刀中,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威脅之意。
「來吧!」柳尋衣拉開架勢,面無懼色地冷喝道,「我既然敢隻身入藏,便已經做好有來無回的準備。爾等儘管放馬過來,我接招便是!」
面對柳尋衣的主動挑釁,措丹恨的咬牙切齒,暴跳如雷,當即下令剿殺。
「等等!」
不等吐蕃兵勇們拍馬攻殺,小僧突然繞開薩陀,迅速跑到柳尋衣身前,張開雙臂,將他緊緊護在身後。
見此情景,吐蕃兵勇無不匆忙勒馬,一個個面面相覷地愣在原地,一時間進退兩難。
見小僧突然插手,措丹似乎極為震怒,但他又礙於小僧的身份,只能強忍著心頭之怒,用儘可能平和的語氣,向他「嘰里咕嚕」地勸說一通。
只不過,小僧儼然心意已決,無論吐蕃八王如何輪番遊說,他始終一動不動地站在柳尋衣面前,並向措丹等人不斷訴說著什麼。
僵持片刻,性情暴躁的措丹實在不耐其煩,命人將小僧強行拽走。
只不過,面對「轉世靈童」,兵勇們豈敢僭越造次?即便措丹再三喝令,他們仍是唯唯諾諾,猶豫不前。
見狀,措丹不禁怒罵一聲,繼而翻身下馬,欲要親自動手。可他尚未靠近小僧,薩陀、圖煜已經橫身攔住他的去路。
六目相對,皆是神情凝重。雖然一言未發,但此時的氣氛已是壓抑到極點。
猶豫再三,平扎等人紛紛上前,將氣急敗壞的措丹拉到一旁,幾人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一番,措丹這才漸漸恢復理智,他眼神惡毒地瞪了一眼柳尋衣,隨之怒哼一聲,轉而朝遠處走去。
見措丹讓步,平扎等人不禁暗鬆一口氣,趕忙吩咐眾兵勇退下,為柳尋衣讓出一條生路。
「這……」
「柳施主,你隨我來!」
柳尋衣尚未弄清緣由,小僧已拽著他的胳膊,快步朝峽谷北側走去。
此刻,有薩陀、圖煜兩大高手擋在後面,饒是措丹等人心有不忿,也不敢冒然上前。
就這樣,小僧將柳尋衣一路送至峽谷盡頭,直至離開山谷后,二人方才停下腳步。此刻,措丹等人已在數百米之外,人影模糊,聲音更是遙不可及。
「小師傅為何救我?」
「施主難道想死在這兒嗎?」面對柳尋衣的困惑,小和尚似笑非笑地反問道,隨後他伸手一指遠處的措丹等人,又道,「其實,小僧不僅僅是在救施主,同樣是在救他們。剛剛若是廝殺起來,縱然他們能功成而歸,也必定會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到時,豈不又要平添幾條無辜的性命?」
「小師傅慈悲為懷,柳尋衣佩服!」
「施主剛才的一番言論,令小僧感觸良多,並且極為感動。」小僧說道,「你我素昧平生,但施主卻不願將一個弱稚孩童推入生死險境,只憑這份善念,便足以印證施主乃修行之人。你若肯皈依我佛,假以時日定能參悟法門,修成正果。」
聞言,柳尋衣不禁一愣,苦笑道:「小師傅莫不是想拉我入教吧?」
「我佛慈悲,廣開方便之門,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何人何物?只要與佛有緣,便是佛門弟子。」小僧道,「皈依由心,豈可強求?其實,施主不必小僧相勸,便已經是我佛門弟子了。」
「小師傅句句禪理,字字珠璣,只恨在下愚昧蠢頓,實在領悟不透。」柳尋衣自嘲道,「但無論如何,小師傅今日肯救我一命,這份恩情,天地可鑒,柳尋衣沒齒難忘。」
「並非小僧救你,其實是施主救了自己。」小僧道,「早在小僧離開布達拉宮前,便已經知曉自己的歸宿,無論是柳施主,還是簡施主,都不可能將小僧帶出吐蕃。因此,小僧回到布達拉宮是命中注定。但施主肯不肯放過小僧,卻是由心而定,天命難知。」
「你的意思是……」柳尋衣若有所思,呢喃道,「你早就知道他們會來救你,無論我放不放你,他們都會來。說到底,我根本不可能帶你離開吐蕃……」
「除非小僧自己離開,否則沒人能將活佛帶離吐蕃。」小僧點頭道,「因為施主的一念之仁,小僧決意救你一命,算是了卻你我之間的這場因果。因此小僧才說,不是我救你,而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柳尋衣眉頭一挑,狐疑道:「小師傅不是慈悲為懷嗎?難道沒有我剛才的一念之仁,你就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殺死我?若是如此,小師傅也算是恩怨分明之人,呵呵……」
「非也。」小僧搖頭道,「小僧所說的救你,並非在吐蕃,而是在天山。至於吐蕃八王,無論你剛才有沒有一念之仁,小僧都會從他們手裡將你救下。」
柳尋衣越聽越糊塗,一臉迷惘道:「小師傅的話太過深奧,我聽不懂。尤其是你那句『並非在吐蕃,而是在天山』,究竟有何深意?你身在吐蕃,又如何能在天山救我?」
「施主帶不回佛蓮子,如何向任無涯交代?」小僧問道,「你若無法交代,是否會有性命之憂?」
「這……」小僧一語戳中柳尋衣的心結,令其臉色一變,苦澀道,「若不能辦成此事,即便我能活著離開天山,只怕日後也難有作為。到頭來,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縱然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那便是了。」小僧道,「施主六根未凈,自然會為塵世間的苦惱所煩憂。小僧與施主有緣,願略盡綿力,幫你度過難關。」
「真的?」柳尋衣眼前一亮,狂喜之意瞬間湧上心頭。但他轉念一想,又不禁臉色一黯,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我豈能為了自己的前途,而將小師傅推入火坑?」
「依眼下情形,即便小僧有心隨你回去,只怕你也帶不走我。」小僧笑道,「施主誤會了。小僧所說的略盡綿力,並非隨你回天山,而是要告訴你一個有關『佛蓮子』的秘密,或許能幫施主解開心結。」
「秘密?」柳尋衣眼珠一轉,遲疑道,「可小師傅剛才說過,天機不可泄露。」
「佛度有緣人,天機亦如此。」小僧含笑道,「施主君子坦蕩,心存善念,小僧又豈能因循守舊,敝帚自珍?」
「不知小師傅說的是……」
「其實,任無涯一心想找佛蓮子,並非為了醫治頑疾,而是為了得到密宗佛教的不傳之秘《般若古經》,練成絕世神功,千秋萬世,一統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