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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推濤作浪

  「哎呀呀!我道是何人?原來是金塢主大駕光臨,真是稀客中的稀客!」


  一見金復羽,冷空陽率先起身,拱手寒暄道:「雖已入春,但夜裡寒意未消。金塢主趁夜而來,想必身困體乏,請先喝杯水酒暖暖身子。」


  說罷,也不等殷白眉等人從茫然中驚醒,冷空陽已端起酒杯朝金復羽迎去。


  對此,金復羽也不拘謹,從容不迫地接過酒杯,朝殷白眉和鄧長川稍稍一敬,隨之抬手揚杯,一飲而盡。


  「好!」冷空陽點頭笑道,「來來來!金塢主快請入席……」


  「等一下!」


  鄧長川的聲音突然響起,瞬間打斷冷空陽「殷勤諂媚」。他虎目如炬,默默掃視著金復羽一行,幽幽地問道:「鄧某不記得邀請過金塢主,不知尊駕為何不請自來?」


  此刻,與金復羽一道而來的,不止有金劍塢四大高手之一的冷依依,竟還有青城派左使龔清,峨眉派弟子慧秋。


  依照常理,去年八月初二之後,六大門派與四大世家的明爭暗鬥已然告一段落,賢王府和金劍塢亦抱誠守真,講信修睦。因此,今夜鄧長川與金復羽「偶遇」,雖不敢說故人重逢,欣喜若狂,但起碼也要保持一團和氣,彬彬有禮。


  然而,鄧長川並未如此,而是不顧體面地對金復羽當堂質問,並且言辭直白,幾乎不給他留半點情面。


  究其根本,正因為鄧長川看到龔清、慧秋二人與金復羽同道而來。


  關於青城、峨眉親近金劍塢,而漸漸疏遠賢王府一事,鄧長川早有耳聞,今日親眼所見,又豈能不心生憤恨?


  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金復羽今夜不請自到,十之八九與崑崙派有關。


  面對鄧長川的質問,金復羽卻不惱怒,只是微微一笑,反問道:「怎麼?難道鄧五爺不歡迎金某?」


  「當然不歡迎!你們……」


  「住口!」


  凌青話未說完,鄧長川突然喝斷,轉而朝金復羽稍稍拱手,道:「金塢主突然到訪,鄧某事先毫無準備,只怕有所怠慢。」


  「都不是外人,鄧五爺不必客氣。」龔清接話道。


  「不錯,武林各派親如一家,誰也不必與誰見外。」慧秋附和道。


  金復羽也不多言,只是淡淡微笑,同時朝鄧長川抱拳還禮,轉而又將別有深意的目光投向面色古怪的殷白眉,拱手道:「殷掌門,河西一別,近來可好?」


  「托金塢主的福,老夫一切尚好。」殷白眉目光狐疑地望著金復羽,繼而又看了看神情複雜的冷空陽,眼底深處不禁閃過一絲若有所悟的光澤。


  「尚好?」不等旁人讓座,金復羽已徑自坐在殷白眉身旁,一邊把玩著手中的摺扇,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可在下卻聽到一些風聲,似乎崑崙派眼下正值多事之秋。」


  金復羽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神情一稟,臉色更是變的異彩紛呈。


  「哦?」殷白眉處變不驚,鎮定道,「不知金塢主聽到了什麼風聲?」


  「崑崙武學被外人偷師,不知是真是假?」金復羽開門見山,一語中的。


  殷白眉的眼神陡然一凝,慍怒的目光直直地投向手足無措的冷空陽,目不斜視地說道:「是真是假,老夫仍需細細考證,眼下尚不能蓋棺定論。」


  「既是捕風捉影,亦有三分相似。」金復羽含笑道,「再聽殷掌門所言,看來確有其事。」


  「哈哈……金塢主早已將我崑崙派的消息打探的一清二楚,又何必明知故問?」殷白眉大笑幾聲,直言道,「既是如此,老夫也不再賣關子。我崑崙派最近的確遇到一些麻煩,不知金塢主有何高見?」


  「殷掌門快人快語,金某佩服!」金復羽神情一怔,解釋道,「其實金某來此的目的,和鄧五爺一樣。知道殷掌門要向絕情谷興師問罪,故而專程趕來助陣。」


  「金塢主搞錯了。」尹鶴風苦笑道,「鄧五爺來此並非助陣,而是勸和。」


  「此事,金某也聽說了。」金復羽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實不相瞞,金某在得知崑崙派討伐絕情谷的消息后,立即聯手江南陸府、湘西騰族、河西秦氏、蜀中唐門,以及青城、峨眉二派,共聚一千二百名武林義士,火速趕赴江州,欲與崑崙派合兵一處,共伐異教。由於金某心繫殷掌門安危,實在等不及大軍殺到,於是先行一步,率先趕來。卻不料,今日晌午當我火急火燎地趕到潯陽江畔時,岸邊竟是空空如也,不見一人。后經多番打聽,才知曉今天發生的一切……」


  言至於此,金復羽竟煞有介事地嘆息一聲,同時面露惋惜、悲憤之意。


  聞聽金復羽的解釋,眾人無不面露錯愕之意。尤其是鄧長川和殷白眉,二人的臉上更是變顏變色,說不出的複雜。


  「金塢主此話當真?」殷白眉氣息粗重,儼然內心十分激動。


  「千真萬確!」龔清信誓旦旦地作證道,「在下奉家師之命,先一步趕來江州查探情況,我青城弟子正在途中。」


  慧秋點頭道:「我峨眉派在得到金塢主的消息后,掌門師太立刻召集二百名弟子,準備趕赴江州與絕情谷決一死戰。只不過……我們沒料到此事竟會虎頭蛇尾,匆匆收場……」


  雖然慧秋的最後一句話聲音極小,卻仍被殷白眉聽的一清二楚,令他的老臉瞬間通紅,心裡更是說不出的尷尬。


  「如果殷掌門不相信金塢主,大可靜觀其變。」冷依依開口道,「半月之內,一千兩百名武林義士必到!」


  「不!」殷白眉趕忙解釋道,「我對金塢主所言深信不疑,斷無半點非議。」


  說罷,殷白眉又將複雜的目光投向面色難看的鄧長川,似乎在怪他阻攔自己向絕情谷發難,從而在武林群雄面前丟盡顏面。


  崑崙派討伐絕情谷,一邊是不聞不問,關鍵時刻反而出面阻撓。另一邊是主動關心,並組織義軍前來助陣。


  此消彼長之下,殷白眉對北賢王的不滿自然有增無減,反而對金復羽卻漸漸心生一絲感激之情。


  「金塢主,既然有心助崑崙派一臂之力,為何不發出英雄帖?反而要偷偷摸摸地拉攏幫手?」鄧長川沉聲道,「你可知自己這樣做,是將北賢王置於不仁不義的尷尬境地?」


  「我不知道洛府主為何要替絕情谷出頭,但崑崙派勞師動眾,大舉而來,此事早已傳的滿城風雨,人盡皆知。想必洛府主……不可能不知道吧?」金復羽氣定神閑地解釋道,「去年河西,我們有約在先,秦淮以北的一切江湖事宜,皆由洛府主決斷,金某不在其位,難謀其政,見洛府主遲遲不肯站出來替崑崙派主持公道,在下又豈敢越權行事?若由我發出英雄帖,才是真正將洛府主置於不仁不義之境地。」


  「既然不敢越權,又為何暗中聯絡其他門派插手此事?」凌青責問道。


  「因為大家都是武林同道!」金復羽的眼中精光閃爍,不急不緩地說道,「金某斷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崑崙派,獨自面對殺人如麻的絕情谷而坐視不理。但洛府主遲遲不肯出手相助,金某雖心急如焚,但卻無可奈何。我既想保全洛府主的顏面,又想一盡武林同道之情義,可謂左右為難,進退維谷。萬般無奈之下,金某隻能私下行事,秘而不發,以求能助殷掌門一臂之力的同時,又能保住洛府主的體面。」


  凌青的城府遠不如金復羽,因此被他懟的啞口無言,好生難受。


  此刻,殷白眉的腦中千頭萬緒,內心五味陳雜。猶豫許久,方才緩緩起身,朝金復羽拱手謝道:「老夫何德何能?竟勞金塢主如此抬愛,實在愧不敢當。」


  「殷掌門不必拘禮!」金復羽趕忙起身,雙手托住殷白眉的胳膊,豪爽道,「中原武林各派皆是手足兄弟,殷掌門斷不能再分什麼你我。」


  「金塢主所言極是,老夫迂腐了。哈哈……」殷白眉不禁舒眉展目,喜笑顏開,和金復羽相互攙扶著,一同落座。


  見此情形,鄧長川的心頓時「咯噔」一沉,一抹不祥之感瞬間湧上心頭。


  「金塢主將自己說的如此冠冕堂皇,未免太過卑鄙……」


  「閉嘴!」


  見怒氣沖沖的凌青欲要口不擇言,鄧長川趕忙喝止道:「休得無禮!這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滾到一邊候著,再敢胡言亂語,當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眼見鄧長川將滿腔怒火撒在凌青身上,殷白眉和金復羽竟是誰也沒有出面圓場,二人皆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此刻,鄧長川的心已經涼了大半,他將複雜的目光投向面色凝重的殷白眉,忐忑道:「殷掌門,今日你答應鄧某的事……可還作數?」


  聞言,殷白眉不禁一愣,轉而將尷尬的目光投向金復羽,苦笑道:「金塢主,老夫對你的一番好意實在感激不盡,只不過……我已答應北賢王,三個月內不再找絕情谷麻煩,你看此事……」


  「無妨!」金復羽痛快答應道,「殷掌門一言九鼎,說話算話,金某佩服!至於其他事,便由金某向各門各派解釋,相信大家一定能體諒殷掌門的苦衷,無非是多等幾天罷了。最重要的是,殷掌門和崑崙派眾弟子平安無事。」


  雖然金復羽言辭恭維,但這番話聽在殷白眉耳中,卻是極為受用。


  「只不過……」不等殷白眉道謝,金復羽突然話鋒一轉,沉吟道,「既然洛府主想替絕情谷攬下此事,那他應給崑崙派一個滿意的交代,同時也應給天下英雄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殷掌門,不知金某說的對否?」


  「不錯。」殷白眉點頭道,「應該如此。」


  「以三月為期……會不會太久一些?」金復羽躊躇道,「畢竟,事關崑崙派的聲譽,千萬馬虎不得。」


  「說來慚愧,三月之期是老夫提出來的。」殷白眉苦澀道,「畢竟北賢王聲名在外,老夫與他也相識多年,不想咄咄相逼。」


  「殷掌門仁義,處處替北賢王著想。但北賢王會不會像殷掌門這般仁義?他又會不會替崑崙派著想?」金復羽話中有話地慫恿道,「萬一北賢王用的是緩兵之計,來個一拖了之……此事又該如何?今日,崑崙派在眾目睽睽之下,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難道殷掌門真要在三個月後,將今日之事重演一遍?若真如此,豈不要被天下人嗤笑?」


  「這……」殷白眉細細琢磨一番,不禁面露躊躇之意。


  尹鶴風遲疑道:「掌門,金塢主所言不無道理……」


  「有什麼道理?」鄧長川慍怒道,「難道北賢王會言而無信,戲耍崑崙派不成?」


  「面對別人或許不會。」冷空陽譏諷道,「但面對絕情谷主……卻不一定。」


  「冷長老,你最好小心說話,當心禍從口出!」


  「鄧長川,你敢威脅我?」


  「都給我住口!」


  殷白眉一聲暴喝,壓下鄧、冷二人的爭執,繼而向金復羽請教道:「事已至此,不知金塢主有何見教?」


  「此事看似不易,實則倒也簡單。」金復羽神秘一笑,轉而將詭譎的目光投向面沉似水的鄧長川,似笑非笑地說道,「請鄧五爺和凌門主暫時委屈一下,姑且留在江州。如此一來,相信殷掌門等不了一個月,便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此言一出,潯陽樓內一片嘩然。


  殷白眉大吃一驚,心中惶惶不安,難以置通道:「金塢主的意思是……讓老夫軟禁他們?」


  「如果殷掌門不願和洛府主撕破臉,破壞多年的交情,那這個紅臉便由金某替你來唱,殷掌門只需作壁上觀,靜候佳音。如何?」


  隱隱感受到金復羽言語中的威逼利誘之意,殷白眉的心底陡然一顫。他在恍惚之間漸漸察覺到,在金復羽的「真誠」之下,似乎還暗藏著一絲「狡黠」。


  「金塢主,此事……」


  「來人,筆墨伺候!我要親自給洛府主修書一封,替殷掌門和崑崙派討個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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