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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柳暗花明

  深夜,潯陽樓客房內,在洵溱、鄧長川緊張而忐忑的目光下,洛天瑾親自運功,用內力化解柳尋衣腹中的碎屑,幸而未傷及脾胃臟腑。


  一炷香的功夫后,洛天瑾收掌而退,和顏悅色道:「尋衣,今夜之事你居功至偉,辛苦你了。現下感覺如何?」


  「多謝府主,我已無礙。」由於口中被碎片划傷,因此柳尋衣的聲音頗為古怪,甚至有些滑稽。


  「長川,吩咐人煮一碗陳醋,稍後讓尋衣服下。」


  「是。」


  待鄧長川領命而去,洵溱方才迫不及待地將匿名字條拿出,試探道:「如我所料不錯,洛府主便是留下字條的好心人。」


  洛天瑾不可置否地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果然!」洵溱感慨道,「即是如此,想必青城、峨眉和四大世家同時遭到神秘高手偷襲,也是由洛府主一手安排?」


  「此事應歸功於少秦王。」洛天瑾笑道,「若非他派來一群西域高手,我又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金復羽的後院放火?」


  「等一下!」柳尋衣聽的暈頭轉向,連忙打斷道,「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字條?什麼西域高手?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尋衣,莫非事到如今你仍是一頭霧水?」洛天瑾教道,「洞察之心,破局之策,你應該向洵溱姑娘好好學學。」


  洵溱將字條遞於柳尋衣,解釋道:「其實,在你決定單身赴宴之後,我便與廖氏兄弟商議,打算請絕情谷出手相助。」


  柳尋衣恍然大悟道:「原來唐阿富是你叫來的……」話未說完,他的目光已投到字條上,錯愕道:「南來之客,截之見喜……這是什麼意思?」


  「昨夜我一回到客房,便看到有人留下這張字條。」洵溱道,「當時雖不知是何人所留,但直覺告訴我,有人在暗中幫我們度過難關。因此,我連夜派阿保魯出城,在城南阻截『南來之客』。果不其然,阿保魯於今日凌晨擒下一人……」


  「江南陸府的許福?」柳尋衣若有所思地接話道,「既然字條是府主所留,那府主一定早就知道江南陸府有難。因此,你才推測出一切皆是府主在暗中策劃?」


  「不錯!」洵溱點頭道,「若沒有這步棋,絕情谷未必肯出面幫我們。」


  「欲潰其勢,先攻其心。」洛天瑾笑道,「這一招,只為瓦解四大世家、青城、峨眉二派與金劍塢的結盟,讓所謂的『討伐大軍』分崩離析。當他們得知自家有難,誰還會有閒情逸緻留在江州管外人的閑事?」


  「少了這層顧慮,絕情谷才敢派出弟子,冒雨圍困潯陽樓。」洵溱接話道,「內憂外患之下,各派弟子鬥志全無,只憑金劍塢一家自然也翻不起什麼大浪。最重要的是,令崑崙派看清現實,徹底斷絕與金復羽狼狽為奸的心思。」


  「府主這一招著實高明。」柳尋衣欽佩道,「既能化解絕情谷的危機,亦將崑崙派重新拽回自己的陣營。」


  「洛府主表面上不聞不問,實則暗中早已部署好一切。」洵溱稱讚道,「尤其是這招『圍魏救趙』,令我大看眼界。金復羽機關算盡,但卻百密一疏,他把江州之局布的天衣無縫,卻萬沒料到洛府主竟在江州之外,提早拆了他的台。」


  「金復羽聰明絕頂,這件事瞞不了多久,相信他很快便能猜破一切。」洛天瑾寵辱不驚,淡淡地說道,「因此,這種『出其不意』的招式,對他只能用一次,下次斷然無效。」


  「一次就夠了!」柳尋衣道,「經此一次,相信金復羽日後再也不敢打崑崙派的主意。」


  「還有一事,希望洛府主指點迷津。」洵溱美目一轉,遲疑道,「縱然洛府主這招『圍魏救趙』十分高明,可今夜的局勢卻不盡如人意。即便我費盡唇舌,百般蠱惑,金復羽卻臨危不亂,處變不驚,非但在三言兩語之間穩定局面,並且趁機籠絡人心。依當時情形,金復羽的優勢遠勝於我們,最後若非殷掌門臨陣倒戈,只怕……今夜我們誰也不能全身而退。」


  「殷掌門為何臨陣倒戈?」洛天瑾似笑非笑地反問道,「其實,他的反戈一擊並非偶然,而是必然。」


  「必然?」柳尋衣聞言一愣,難以置信地望著風輕雲淡的洛天瑾,詫異道,「難道殷掌門早已被府主說服?」


  「不錯。」洛天瑾正色道,「就在金復羽去望水客棧與你見面時,我亦在潯陽樓內與殷掌門單獨一敘。」


  洵溱將信將疑道:「換言之,今夜無論有沒有絕情谷的人助陣?無論有沒有許福和那些噩耗動搖人心?殷掌門都不會和金復羽沆瀣一氣。因為他早已有了決定,不再與絕情谷兵戎相見。」


  「是。」


  「這……」


  柳尋衣和洵溱滿心錯愕地相視一眼,臉上皆是一抹費解之色。


  「既然如此,殷掌門為何要故意刁難柳門主?甚至還裝出一副橫眉豎目,羞憤難當的冷漠嘴臉?」


  「因為我想看看你們究竟有多少本事?」洛天瑾笑道,「絕境之中,只給你們留下一張字條,看看你們能否順藤摸瓜,擺脫困境。順便,我也想看看尋衣的膽量和氣魄。因此,我事先囑託殷掌門,故意對你們百般刁難,看看你們在一波三折之中,究竟如何應變?」


  「難怪金復羽如此動怒!府主對今夜的結局早已胸有成竹,卻故意讓殷掌門配合金復羽演戲,目的就是考驗我們的膽識……」柳尋衣苦澀道,「不過我很好奇,為何鄧五爺苦口婆心,費盡唇舌,殷掌門始終不為所動,搖擺不定。然而府主剛一露面,他卻立刻妥協。鄧五爺是代府主行事,難道兩者之間還有什麼不同?」


  「並無不同。」洛天瑾搖頭道,「其實,真正說服殷掌門的並不是我,而是真相。若無真相,無論是我還是長川,都無法令其放棄對絕情谷的仇視。」


  「府主的意思是……」


  「我昨夜已將蕭谷主是葉桐弟子的真相,如實告知殷掌門。」言至於此,洛天瑾突然目光一轉,別有深意地盯著柳尋衣,話裡有話地說道,「多虧湯聰提前向我回稟此事,否則我斷不能輕易化解這場危機。」


  洛天瑾此言一出,柳尋衣登時心中一顫,一股難以名狀的忐忑之意迅速攀上心頭。


  當日,蕭芷柔向梅紫川親口承認自己與葉桐的關係,柳尋衣和湯聰都將個中緣由聽的一清二楚。只不過,二人回到賢王府後,柳尋衣在洛天瑾面前對此事隻字未提,而湯聰忠心直言,將一切對洛天瑾和盤托出。


  看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實則卻暗藏著親疏遠近之別。起碼在洛天瑾的心裡,柳尋衣遠不如湯聰那般坦誠。


  雖然洛天瑾並未言明,亦無怪罪之意,但正是這種默不作聲的懷疑和猜忌,才令柳尋衣愈發感到惶恐不安。


  洵溱察言觀色,似乎嗅到空氣中的緊張之氣,故而轉移話題道:「既然如此,想必今夜唐阿富與殷掌門的密談,定能和平收場。」


  洛天瑾淡然一笑,道:「殷掌門昨夜已經允諾,為保全葉前輩和崑崙派的清譽,這場鬧劇將以『誤會』而收場。不日之後,崑崙派會將結論公告天下。至於真相,彼此心照不宣即可,日後定會三緘其口,避而不談。」


  「如此甚好……」


  「尋衣,昨夜金復羽找你作甚?」洛天瑾突然問道,「可與簡仲有關?」


  「是。」柳尋衣心神不寧,不敢再有所欺瞞,趕忙如實作答,「金復羽問我,簡仲有沒有留下什麼遺言。我猜他是想試探我,知不知道他與簡仲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天瑾眉頭一挑,饒有興緻地追問道:「你口中『不可告人』的秘密,指的是什麼?」


  「不知道。」柳尋衣搖頭苦笑,「簡仲死前隻字未提,他與金復羽之間藏有秘密,只是我和洵溱的猜測而已。」


  洛天瑾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柳尋衣,沉寂片刻,突然嘆息道:「可惜,差一點就能抓住金復羽的把柄。」


  「怎麼?難道府主也認為他們之間藏有秘密?」


  洛天瑾沉吟道:「非但如此,而且我猜這個秘密或許與青城、峨眉改弦易轍有關。」


  「嘶!」


  此話一出,柳尋衣和洵溱無不暗吃一驚。須臾間,房間內陷入一片沉默,三人各懷心思,皆是一言不發。


  「砰、砰砰!」


  突然,一陣敲門聲將三人從沉思中驚醒。緊接著,門外傳來鄧長川的聲音:「府主,殷掌門與唐阿富談完了。」


  聞言,面色凝重的洛天瑾驟然眼神一變,迅速起身,開門問道:「唐阿富在哪兒?」


  「剛剛和殷掌門告辭,現在已帶人離開……」


  「呼!」


  話音未落,洛天瑾突然身形一晃,登時化作一道殘影,漸漸消失在鄧長川面前。


  端著一碗熱醋的鄧長川不明所以,呆若木雞。稍作遲疑,他驀然轉身,呼喊道:「府主去哪兒?」


  「私人恩怨,不必多問,亦不必跟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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