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見招拆招
清風走後,洛天瑾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手中緊緊攥著那封告密信,深邃的眼眸死死盯著不斷搖曳的燭火,似已陷入沉思。
「府主。」
不知何時?謝玄的聲音在洛天瑾的耳畔響起,令其精神一振,恍惚的神思漸漸清醒。
見洛天瑾一臉茫然地望著自己,謝玄稍稍一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府主可與清風道長商議出對策?」
「嗯?」洛天瑾似乎沒聽懂他的話,遲疑道,「什麼對策?」
「杏窯村穀場的那些兵刃……」謝玄小聲提醒道。
「哦!」洛天瑾心不在焉道,「他會令武當弟子趕來接應,以備不時之需。」
「那就好……」
「謝兄!」洛天瑾將告密信遞到謝玄面前,苦笑道,「知道玄明、殷白眉他們為何拒邀嗎?原來是有人捷足先登,在暗中擋我們的路。」
謝玄眼泛驚奇,匆匆接過書信。片刻之後,臉上已布滿憤怒之色,怒聲道:「何人如此卑鄙?」
洛天瑾笑道:「此等伎倆,數月前已有人在江州用過一次。想不到今日竟會故技重施。」
「府主說的是……金復羽?」
「唯有此人。」洛天瑾不可置否地說道,「他想先發制人,令我身敗名裂,永不翻身。」
「清風道長是何態度?」謝玄憂心忡忡地問道,「其他門派又作何感想?」
「隔岸觀火,靜觀其變。」洛天瑾道,「若非清風道長與我有翁婿之親,料想他今夜也不會赴約。少林、崑崙皆已收到此信,故而早早避嫌,像躲瘟神一樣躲著我,人心險惡,可見一斑。而今,就連武當也不敢輕易蹚這趟渾水,清風道長的意思是……若想別人救我,我必先設法自救。」
「如何自救?」
「親賢臣,遠小人。」洛天瑾似笑非笑地說道,「此信雖言之鑿鑿,卻來歷不明,真假難辨。因此,若想自救,則必須讓別有用心之人,永遠也抓不住我們的把柄,如此方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我們的把柄……」謝玄呢喃道,「信中提及的兩件事,其一是我們暗中勾結天山玉龍宮。其二是我們與西域少秦王秘密聯手。其中,與少秦王聯手一事,料想不會露出馬腳。畢竟,我們和西域人一向分頭行動,再加上洵溱如今不在華山,因而查無可查。但暗中勾結玉龍宮一事,則……略顯棘手。」
「不錯。」洛天瑾道,「任無涯不日即到,等他在武林大會上一出現,我與他的關係將如紙中之火,一目了然。」
「一旦府主與任無涯的關係坐實,金復羽便會趁機發難。」
「那時,才是這封告密信發揮作用的最佳時機。」洛天瑾冷笑道,「如今,此信不過是一隻魚餌,只等我與任無涯上鉤。」
「宇文修的麻煩尚未解決,又冒出一群不知潛藏在何處,虎視眈眈的蒙古大軍。而今,再加上這封告密信……」謝玄愁眉不展,憂慮道,「真是四面楚歌,十方埋伏。我們彷彿已墜入漩渦的中心,越陷越深,並愈發身不由己。」
言至於此,謝玄看向洛天瑾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擔憂之色。
「我們在明,敵人在暗,我……著實擔心。」
「不必擔心。」洛天瑾自通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洛天瑾闖蕩江湖幾十年,捅出的簍子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但每次都能化險為夷,靠的就是見招拆招的本事。這次,亦不例外。」
見洛天瑾一副傲世八方的鎮定模樣,謝玄的精神陡然一陣,忽覺滿腔熱血,豪情萬丈,拱手道:「謝某願為府主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府主!」
突然,鄧泉的聲音自門外響起,打斷洛天瑾與謝玄的對話。
「何事?」
「弟子來報,金復羽在客棧五樓密會四大世家的家主,及青城、峨眉二派的掌門。」
聞言,洛天瑾和謝玄不禁對視一眼,臉上皆是一抹思量之色。
「府主,金復羽意欲何為?」
「宇文修把事情鬧的這麼大,金復羽不可能視而不見。」洛天瑾沉吟道,「他在武林大會前召集這些人,無非是想給他們和自己各吃一顆定心丸。」
謝玄疑惑不解,追問道:「府主的意思是……」
「一者,安撫四大世家和青城、峨眉。告訴他們,自己絕不會因為臨陣退縮一事而遷怒於任何人。」洛天瑾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二者,再度與他們達成約定。一旦宇文修鎩羽而歸,他們便派出麾下高手,為金劍塢助陣。」
「金復羽果然老奸巨猾,事事未雨綢繆,不可小覷。」
「曾幾何時,賢王府的優勢遠勝於金劍塢,六大門派本應是我們的強援。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短短數月,我與金復羽皆已不可同日而語。」
洛天瑾的語氣平淡如水,不喜不怒,但這番話卻令謝玄聽的分外心酸。
「府主,要不要我派人繼續監視?」
「你派人監視金復羽,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那……」
「想知道他們究竟在密謀些什麼,不必暗中偷聽。隨我光明正大地上樓,向他們當面問個明白。」
此言一出,謝玄、鄧泉同時一愣,二人的臉上皆是一抹難以置信的驚駭之色。
謝玄小心提醒道:「府主,眼下五樓虎踞龍盤,並且都是金復羽的擁躉。」
「那又如何?」洛天瑾不以為意地笑道,「難道我怕他不成?」
「請府主三思!」謝玄心有不甘地勸道,「眼下,華山鎮局勢緊張,我們和金劍塢的關係更是千鈞一髮。此時此刻,一旦府主與金復羽當面對質,說不定會山崩地裂,天塌地陷……」
聞言,洛天瑾淡淡一笑,驀然起身,親手為謝玄撣去衣袍上的灰塵,風輕雲淡地說道,「有道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既然我和金復羽已結下不解之仇,針鋒相對只是早晚的事。今夜,金復羽他們在五樓談笑風生,卻讓我們在此長吁短嘆,是何道理?與其在這裡如坐針氈,不如親自去會他一會,順便還能攪攪他們的局。」
「既然如此,我去請清風道長、玄明方丈、殷掌門……」
「你以為他們現在還願與我並肩作戰嗎?」
說罷,洛天瑾迅速湊到謝玄耳畔,低聲道:「今夜,清風道長將告密信親自送到我手中,我便不能再揣著明白裝糊塗。如果我不為所動,便是做賊心虛,反而成全金復羽的陰謀。」
謝玄眉頭深鎖,似是有所領悟。
「非但要去,而且要大張旗鼓的去!」洛天瑾補充道,「正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既然金復羽喜歡做戚戚小人,我們何不做蕩蕩君子?即便不能扳回一城,至少也要讓天下英雄知道,我洛天瑾無懼任何人。」
「府主此去定能出其不意,打金復羽一個措手不及。」謝玄雖然茅塞頓開,但依舊心存顧慮,「只不過,他們人多勢眾,府主親身前往,我擔心……」
「放心!即便金復羽做夢都想殺我,也一定不會在此地,更不會在此時!」
說罷,洛天瑾用手拍了拍謝玄的肩膀,似是替他打消疑慮。從而自信一笑,大步朝門外走去。
一盞茶的功夫,江一葦、雁不歸、慕容白、鄧泉,以及柳尋衣、許衡率領的下三門弟子,全部聚集在一樓大堂。
洛天瑾姍姍來遲,在眾客官驚奇而錯愕的目光下,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五樓而去。
「站住!什麼人?」
樓梯上站滿持刀帶劍的金劍塢弟子,挨肩並足,將狹窄的樓梯堵的水泄不通。
「廢話!這裡是客棧,老子當然是客人!」
許衡一馬當先,用自己壯碩的身體,蠻橫地撞開幾名金劍塢弟子,罵罵咧咧道:「滾開!都說『好狗不擋道』,不知你們是誰家養的畜生,莫非眼睛長到屁股上不成?」
「你說什麼……」
「去你媽的!」
未等金劍塢弟子反唇相譏,許衡猛地大手一揮,直將身前那人從樓梯上掀翻下去。
憑空墜落,狠狠砸在一樓大堂的桌子上,登時桌椅翻倒,杯碟破碎。那人口鼻冒血,骨斷筋傷,哀嚎幾聲便再也沒了動靜。
「你找死!」
「噌噌噌!」
霎時間,二三十名金劍塢弟子紛紛抽出寶劍,一個個如臨大敵,對許衡怒目而視。
與此同時,賢王府弟子亦不甘示弱,迅速拔刀出鞘,與金劍塢弟子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此刻,雙方劍拔弩張,空氣彷彿瞬間凝固,氣氛變的愈發緊張。
「府主,我們如此挑釁……會不會有些莽撞?」
面對柳尋衣的提醒,洛天瑾嗤之以鼻,漫不經心地回道:「尋衣,有商有量也好,提刀硬闖也罷。總之,無論你用什麼法子,我今夜一定要見到金復羽!」
聞言,柳尋衣不禁心頭一驚,剛要開口勸阻,卻見洛天瑾目光堅定,態度果決。因此,到嘴邊的話,又被他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柳尋衣神情一稟,默不作聲地朝洛天瑾拱手一拜。
緩緩轉身,他臉上的猶豫之色已然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陰寒如冰的冷厲之意。
「下三門弟子聽令,不惜一切代價,護送府主上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