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一波又起
「哈哈……」
唐轅的咄咄逼問,非但沒有令洛天瑾陣腳大亂,反而引起他一陣爽朗大笑。
此舉,令四周一片嘩然。
「洛府主為何發笑?」
「在回答唐總管的問題前,洛某想請教天下英雄,還有誰與唐總管心存相同的疑慮?」說罷,洛天瑾舉目環顧,一副饒有興緻的期盼模樣。
然而,面對洛天瑾的開門見山,四周之人卻紛紛交頭接耳,含糊其辭,誰也不敢直視他的雙眸,更無人敢正面回答洛天瑾的問話。
「其實,即便諸位不說,洛某也能猜出一二。」洛天瑾笑道,「昨天發生的事,令不少江湖朋友對我,乃至對賢王府大失所望。你們認為我親近天山玉龍宮,是棄明投暗、是趨炎附勢、是倒行逆施,即便你們嘴上不說,可心裡已將洛某人數落的一無是處,罵的體無完膚,是也不是?」
見洛天瑾風輕雲淡,並沒有動怒的跡象,眾人不禁暗鬆一口氣,可他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乾笑幾聲,以解尷尬。
見狀,洛天瑾微微點頭,又道:「無妨!昨日的所作所為,令諸位對我心生鄙夷,其實一點也不奇怪。為何呢?因為就洛某昨天的行徑而言,莫說天下英雄心存憤懣,甚至連洛某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這……」
眾人本以為洛天瑾會千方百計地設法推脫,卻不料他竟然主動承認,甚至不惜自己打自己的臉。此舉不僅出人意料,更令人愈發捉摸不透洛天瑾的心思,紛紛面露好奇之色。
「天山玉龍宮,自詡武林四大異教之首,在西域橫行霸道,魚肉鄉里,為非作歹,無法無天,當地百姓無不談之色變,敢怒而不敢言。更有甚者,任無涯屢屢派出麾下弟子,混入中原興風作浪,肆意妄為。據洛某查探,兩年前在莫岑前輩的金盆洗手大會上,正是玉龍宮的人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殘害莫前輩一家,並奪走驚風化雨圖。這些年,天山玉龍宮的所作所為,可謂臭名昭著,惡貫滿盈,被天下英雄所不恥,江湖義士更是人人得而誅之!」
洛天瑾義正言辭,慷慨淋漓,令眾人情不自禁地拍手稱快,同時心中對洛天瑾的真正用意愈發好奇。
玄明雙手合十,率先問道:「既然洛施主知道天山玉龍宮怙惡不悛,又為何甘心與之為伍?」
「問得好!」洛天瑾正色道,「承蒙天下英雄抬愛,賜在下一個『北賢王』的虛名。既是『賢王』,不敢自詡金聲玉色,英風亮節,但至少是丹青碧血,赤膽忠肝。洛某愚笨,除了當年迎戰桃花仙人,將野心勃勃的桃花劍島趕出中原之外,多年來一直未再對中原武林做出什麼貢獻,枉費諸位朋友賜我的『賢王』之名,每每念及於此,洛某都……」
言至於此,洛天瑾不禁面露悲苦,拂袖拭去眼角的淚痕,哽咽道:「都愧疚不已,懊悔難當。」
見洛天瑾裝模做樣,金復羽等人不禁面露鄙夷,雲追月更是目光陰戾,蔑意滔天。
「洛府主過謙了,這些年若無北賢王坐鎮北方,我等北方豪傑,不知要被韃子欺負到什麼地步?」
「不錯!秦淮以北本是漢人河山,卻被蒙古韃子一再侵吞。唯有北賢王才能與韃子分庭抗禮,為漢人在北方失地爭奪一絲尊嚴,沒有淪為亡國之奴,喪家之犬!」
「正是!北賢王治下的洛陽一帶更是海晏河清,天成地平。與當年宋、金、蒙三國亂戰,百業俱廢,民不聊生相比,今日的洛陽百姓堪比生於盛世,他們無不念及北賢王的恩惠。」
「何為正道?何為大俠?不是一派掌門,一方強勢,更不是一個虛名、一身武功,而是像洛府主這般為國為民,造福百姓。」
「若說北賢王不是真英雄,我等北方好漢第一個不答應!」
……
大部分人對洛天瑾的「虛偽」十分受用,更有不少人出言細數洛天瑾這些年為中原武林做出的豐功偉績,立下的汗馬功勞。
一時間,四周恭維之聲此起彼伏,敬佩之辭絡繹不絕。
大勢所趨,令金復羽等與洛天瑾不和之人,亦不敢輕易出言,以免觸犯眾怒。
「諸位且聽我一言!」
徐清年揮手示意眾人安靜,朗聲道:「我們何不等洛府主把話說完,給大家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
「過往種種的確令人欽佩,但也無法改變洛府主親近玉龍宮的事實。」唐轅冷聲道,「好漢不提當年勇,洛府主與其追憶往事,不如放眼當下。」
「唐總管所言甚是。」
面對唐轅的一再挑釁,洛天瑾非但不惱怒,反而欣然允諾:「正因為洛某捫心自問,有愧於中原武林,有愧於天下英雄,有愧於『賢王』之名,故而一直想設法彌補自己的虧欠。」
「哦?洛府主此話何意?」殷白眉似乎猜出一絲端倪,好奇道,「又打算如何彌補?」
「懲惡除奸,匡扶正義!」洛天瑾神情一稟,正顏厲色道,「眼下,中原武林內憂外患,其中攘除外患絕非一朝一夕之功,今日自不必提。而最大的內憂,無疑是以天山玉龍宮為首的四大異教為禍江湖。其中,禍害中的禍害,敗類中的敗類,則是野心勃勃的任無涯,及其麾下迅速擴張,以至不斷向中原蔓延的天山玉龍宮。」
洛天瑾此言,立即引來龍象山、絕情谷的一陣不滿,蕭芷柔看向洛天瑾的眼神更是慍怒中參雜著冷厲,憤恨中包含著鄙夷。
「眾所周知,任無涯此生的宿怨是一統江湖,隻手遮天。」洛天瑾又道,「如果對他一再忍讓,坐視玉龍宮逐漸壯大而不聞不問,中原武林遲早迎來第二次大禍,甚至比上一次桃花劍島禍亂中原還要可怕。因此,洛某為武林正道計、為天下蒼生計、為中原安定計,不得不以身犯險,出此下策,誓要剷除任無涯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武林魔頭。」
「嘶!」
此言一出,眾人終於明白洛天瑾的真正意圖,一個個面露驚駭,不知所言。
秦明的臉色變的難看至極,將信將疑地問道:「不知你口中的『下策』,指的究竟是什麼?」
「乃『假道伐虢』之策。」洛天瑾正色道,「洛某不惜以身犯險,忍辱負重,假意與任無涯結交,只為獲取他的信任,繼而尋找時機,將其連根剷除。」
「嘩!」
洛天瑾此言,再度引起一片嘩然。
「洛府主的意思是……」鍾離木錯愕道,「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你故意演給任無涯看的一場好戲?」
「正是!今日洛某還要當著天下英雄的面,重重地感謝一個人。」
說罷,洛天瑾揮手朝場邊一指,眾人的目光順勢而望。
兩名賢王府弟子合力抬著一個竹椅緩緩而來,竹椅上坐的正是面色慘白,氣息微弱的柳尋衣。
「此事若非柳尋衣忍辱偷生,不顧性命之危深入虎穴,定換不來任無涯的信任,亦不能達成洛某剿殺魔頭的心愿。」洛天瑾解釋道,「昨日,洛某說欣賞任無涯是假,柳尋衣轉投玉龍宮是假,拜任無涯為義祖更是一場鬧劇。」
「這……」
突如其來的巨變,令眾人猝不及防,久久緩不過神來。
明明是人贓並獲,板上釘釘的事實,為何今日全變了?
黑變白、惡變善、非變是,令人震驚不已,一時難以接受。
遲疑片刻,妙安緩緩開口道:「雖然洛府主言之鑿鑿,但古語云『大偽似真,大奸似忠』,只憑洛府主的一面之詞,便要顛倒黑白,逆轉乾坤,似乎……很難讓人信服。」
「依妙安師太之意,如何才能證明洛某所言非虛?」
「貧尼拙見,應將任無涯叫出來,你二人於天下英雄面前當面對質,不知洛府主有沒有這份膽量?畢竟,口說無憑,還需鐵證如山。」
此言一出,四周登時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哈哈……」洛天瑾仰天大笑,搖頭道,「叫任無涯出來當面對質,恐怕洛某無能為力。」
唐轅眉頭一挑,譏諷道:「怎麼?難道……」
「不過妙安師太有一言說的在理。」洛天瑾不顧唐轅慍怒的眼神,徑自打斷道,「便是『口說無憑,鐵證如山』。而今,洛某手中剛好有一鐵證,敢請天下英雄共同鑒證,還洛某、柳尋衣以及賢王府一個清白!」
聞聽此言,金復羽的眼神陡然一變,一抹不祥的預感迅速自其心底攀升。
「若真有如山鐵證,天下英雄自會為洛施主主持公道!」玄明一本正經地保證道。
「多謝玄明方丈!」
洛天瑾拱手一拜,而後朝場邊輕輕揮手,雁不歸會意,立即抱起一個木匣步入場中。
此刻,四周之人聚精會神地望著木匣,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諸位,這裡面便是如山鐵證,足以證明洛某所言非虛。」
說罷,洛天瑾親手將木匣掀開,伴隨著「吱」的一聲輕響,兩顆血淋淋的人頭赫然呈現在光天化日之下。
「嘶!」
一見此物,四周陡然迸發出一片驚呼。金復羽在看清木匣中的人頭后,當場呆若木雞,面如死灰。
兩顆人頭,正是任無涯與呼延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