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大功告成
見狀,秦三快步上前,去掉銅鎖,將燙金木箱掀開。
霎時間,袒胸露懷、生死不明的隋佐赫然呈現在眾人面前。
「他……」
「他沒死,只是昏過去了。」
唐軒話未出口,吳雙已猜破他的心思,轉而眉頭一挑,別有深意地問道:「怎麼?難道唐護法擔心他的死活?」
「我……」
「殺了他!」龔清搶話道,「隋佐不死,遲早是禍害。不如趁此機會,取了他的狗命。」
「不可!」
話音未落,唐軒的臉色驟然一變,趕忙擺手道:「我們不能殺他。」
「為何?」唐軒此舉,頓時引來一陣不滿。
「這……」
「唐軒!」唐鈺怒聲道,「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想保他?莫非你們龍象山不肯死心,仍想和蒙古人繼續勾結?」
「休要胡言亂語!」唐軒不悅道,「我不讓你們殺他,是因為隋佐身份特殊,我們誰也招惹不起。」
慧秋憤憤不平道:「一個韃子將軍,我們何懼之有?」
「隋佐乃蒙古大汗欽定的西京大將軍,執掌京北大營五萬兵馬,其身份、地位遠不同於顏無極、蘇禾等人。」唐軒解釋道,「我們殺他,無異於向蒙古朝廷挑釁,向蒙古大汗示威。而蒙古大汗,是絕不允許有人挑戰其權威的。」
「蒙古大汗又如何?」龔清不屑道,「他管天管地,管不到我們漢人頭上!」
「此番逃出蒙古大軍的圍剿,本就是險中求存。」唐軒苦口婆心地勸道,「不殺隋佐,事情尚有還轉的餘地。可一旦隋佐殞命,蒙古大汗將徹底放棄對中原武林的懷柔政策。以他們的行事風格,即便戰機未到,蒙古鐵騎也會強行殺入中原,將我們一一剿殺,以樹天威。」
「那又如何?」唐鈺輕蔑道,「大宋朝廷雖然式微,但兵馬尚有一戰之力,韃子若敢來犯,我等武林豪傑盡可與大宋官軍合兵一處,共保江山。」
「師父,他們說的似乎有些道理……」
「混賬!」唐軒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心存動搖的黎海棠,慍怒道,「你以為蒙軍大舉來犯,大宋朝廷會與我們同仇敵愾?實在天真可笑!」
「唐護法,宋廷雖弱,但尚不至於自取滅亡。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應該知曉。」蕭芷柔略有遲疑。
「諸位莫要忘記,昔日的金國是如何覆滅。」唐軒搖頭道,「蒙古人最擅長遠交近攻,如果蒙古大汗欲先肅清中原武林,必會假意向大宋朝廷示好。到時,宋廷非但不會幫我們抗敵,反而會助紂為虐,調轉矛頭,向我們發難。」
慧秋沉吟道:「以史為鑒,這種事……皇帝老兒也並非做不出來。」
「正因如此,我們絕不能殺隋佐。」唐軒點頭道,「隋佐不死,蒙古大汗不會下定決心,我們尚有喘息之機。但隋佐一死,我們與蒙古人之間勢必破釜沉舟,魚死網破。」
「這……」
唐軒此言在情在理,令蕭芷柔幾人紛紛陷入沉思。
反覆權衡利弊,龔清問道:「即便我們不殺隋佐,待他清醒之後,又豈肯放過我們?」
「只要我們金蟬脫殼,蒙古朝廷必向隋佐興師問罪。到時,他將自顧不暇,生死尚未可知,豈有閒情逸緻找我們尋仇?」唐軒篤定道,「再者,顏無極一向主張招降,不主張圍剿。此事過後,有他在蒙古大汗面前遊說,相信中原武林定能化險為夷,至少短時間內不會遭遇滅頂之災,可以讓我們厲兵秣馬,以待時變。」
「師父說的不錯!」黎海棠附和道,「眼下,中原武林已推舉出盟主,日後我們不再是一盤散沙,遇事能夠一呼百應,共同進退。昔日,蒙古朝廷尚不敢對我們輕舉妄動,如今天下英雄戮力同心,他們想找麻煩,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錢。」
「既然如此,便暫時留下他的狗命。」秦三沉吟道,「殺一個隋佐,並不能傷及韃子的筋骨,卻會為我們招來災禍。若真如此,豈非得不償失?」
「我同意!」慧秋點頭道,「留下這個廢物為蒙古朝廷效力,對我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有道理。」蕭芷柔、龔清、唐鈺陸續點頭應允。
見狀,唐軒不禁暗鬆一口氣,轉而看向昏迷不醒的隋佐,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複雜之色。
「即便不殺他,也不能讓他輕易醒來。」龔清提醒道,「他昏睡的時間越長,對我們越有利。」
「放心!」吳雙笑道,「以我出手的力道,他至少昏睡一天一夜,足夠你們逃離華山。但五十里範圍內的關隘要塞,另有一萬精兵駐守。能否衝出包圍,則要看你們自己的造化。」
「吳雙,你明明已經脫身,為何回來幫我們?」蕭芷柔狐疑道,「你自詡無門無派,因此對中原武林……應該沒有太多感情。」
「有時候,幫別人就是幫自己。」吳雙諱莫如深地答道,「今日我幫你們,說不定哪天你們也會幫我。」
吳雙的含糊其辭,令蕭芷柔愈發覺得,此人絕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你的易容術出神入化,足能以假亂真。」蕭芷柔的一雙美目緊緊盯著玩世不恭的吳雙,試探道,「如我所料不錯,天下身懷如此絕技的人……應該不多吧?」
聞言,吳雙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邪笑,不答反問:「蕭谷主似乎知道些什麼?」
「我只是道聽途說罷了。」蕭芷柔莞爾一笑,回憶道,「曾幾何時,江湖中的一位絕世高手深諳此道。只不過,他一直將這驚天地、泣鬼神的易容之術,當作茶餘飯後的戲謔玩鬧,並不將其視為正功。」
「為何?」黎海棠心生好奇,下意識地追問道,「如此驚世駭俗的易容術,為何不被他重視?」
「因為相比於那人的武功,易容術無異於三歲孩童的把戲,實在不值一哂。」
「嘶!」
蕭芷柔的回答,令唐軒幾人震驚不已,暗暗稱奇。
「不知蕭谷主說的那位絕世高手……」唐鈺好奇道,「現在何處?」
「或許早已不在人世。」蕭芷柔凝視著似笑非笑的吳雙,呢喃道,「那位前輩,曾飽受祖業崩塌之苦,遭逢眾叛親離之災,而那時……你我皆尚未出世。」
「這……」
蕭芷柔此言別具深意,令旁人摸不著頭腦。
「世上竟有如此厲害的人物?」吳雙安之若素,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
「如此精湛的易容術,竟連顏無極都未能看出破綻。」唐軒感慨道,「除蕭谷主口中的那位絕世高人之外,當今天下……恐怕也只有吳少俠才能身懷如此絕技。」
唐軒此言,看似恭維,實則試探。
然而,面對唐軒的懷疑,吳雙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在幾人好奇而期待的目光下,他沉吟片刻,方才淡淡地吐出一句:「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如此回答,反倒更令人疑竇叢生。
「閑言少敘,既然吳少俠已將一切安排妥當,我們速速折回華山南麓,並向落雁谷發出信號。」唐鈺神情一稟,正色道,「各路人馬連夜散開,混入百姓商旅之中,方可矇混過關。若等到天亮,數千人馬動靜太大,難保不會引起旁人的警覺。」
「有道理,我們走!」
在蕭芷柔的催促下,吳雙重新戴上人皮面具,戲謔道:「本將軍親自送你們出營。」
……
寅時初刻,落雁谷內漆黑如墨,靜如死寂。
「嗖!」
突然,一聲輕響打破黑夜的沉寂,靜如死水的夜空中綻放出一抹耀眼奪目的橙光。
「府主快看,是蕭谷主發出的信號。」謝玄面露狂喜,激動道:「想必他們已經大功告成。」
「太好了……」
「噓!」
未等高亢的氣氛傳遍落雁谷,洛天瑾忽然發出一聲輕噓,謹慎道:「也可能是隋佐在引蛇出洞,不可心急,再觀察片刻。」
洛天瑾此言,宛若一盆冷水,瞬間將興奮的火苗湮滅在冷冽的山谷之中。
沉默許久,山下太平如常,靜謐依舊。洛天瑾終於呼出一口濁氣,並揮手示意眾人準備動身。
突然,山道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令洛天瑾剛剛落地的心再度懸起。
落雁谷內,眾人紛紛抽刀拔劍,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盯著谷口。
「看見信號遲遲不肯下山,你們究竟在等什麼?」
伴隨著一道滿含慍怒的質問,蕭芷柔幾人舉著火把疾步而來。
一見蕭芷柔,洛天瑾登時一愣。緊接著,一抹劫後餘生的感動,迅速自其心底攀升。
落雁谷內的眾人,見蕭芷柔幾人有恃無恐地舉著火把,頓時明白一切。
霎時間,陰霾盡散,笑逐顏開。
「諸位,蕭芷柔、唐軒、黎海棠、唐鈺、龔清、秦三、慧秋臨危受命,連夜潛入隋佐大營,擒賊擒王,逼迫隋佐撤走南麓兵馬,為我們開闢出一條生路。僅憑數人之力,挽救天下英雄於危難之中,此乃中原武林第一大功勞。」
在蕭芷柔幽怨的眼神下,洛天瑾不顧自己的傷勢,緩緩起身,昂首挺胸,熾熱的目光環顧著四周,朗聲道:「今夜,絕情谷與龍象山厥功至偉。唐門、秦氏、青城、峨眉功不可沒。我等皆應將蕭谷主幾人的恩義銘記於心,永世不忘。過往種種恩怨,自此一筆勾銷。從現在開始,中原武林當情同手足,親如一家,風雨同舟,跬步不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