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驚天秘聞(二)
只此一言,令洛天瑾的腦中瞬間陷入一片空白,整個人如木雕泥塑一般,獃獃地愣在原地,半晌一動不動。
很快,昔日在湘西騰族與蕭芷柔的一點一滴,如行雲流水般一一閃現在他的眼前,尤其當他回憶起自己與蕭芷柔花前月下,濃情蜜意的一幕幕過往,洛天瑾的瞳孔驟然一縮,一抹不可思議卻又滿含期待的複雜神情,瞬間布滿他的臉龐。
「柳尋衣是你和柔兒的親生骨肉!柳尋衣是你和柔兒的親生骨肉!柳尋衣是你和柔兒的親生骨肉……」
雲追月的話猶如靡靡梵音,一直回蕩在洛天瑾的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這一刻,洛天瑾只感覺頭重腳輕,天旋地轉,周圍的一切彷彿變的如夢幻泡影一般,若即若離,若隱若現。
「嘶!」
突然,洛天瑾倒吸一口涼氣,混沌的神智陡然驚醒。回到現實的一瞬間,他的臉上變顏變色,說不出的複雜。
「你……你……你在說什麼胡話?」
「我也希望自己說的是胡話!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說的是胡話!」雲追月惱怒道,「但老天爺瞎了眼,偏偏讓你這薄情寡義的負心漢偷走柔兒的心,而且還……還……」
言至於此,雲追月似乎又回憶起往昔的恥辱,眼神變的愈發陰戾,在洛天瑾激動而急迫的目光下,一字一句地說道:「而且還在你離開湘西之前,令柔兒懷上你的孩子。」
「轟!」
洛天瑾的神情瞬間凝固,全然不顧雲追月憤恨的目光,不住地喃喃自語:「柔兒懷了我的孩子?柔兒懷了我的孩子?」
「若非如此,當年柔兒豈會千里迢迢跑到洛陽城找你?」雲追月鄙視道,「若非如此,她當年何必羞憤難當,跳崖自盡?若非如此,當初江一葦……又何必在襄陽城外放她一馬?」
雲追月的一字一句,令洛天瑾將昔日的種種怪事統統串聯起來,諸多疑團迎刃而解。
「原來柔兒來洛陽城找我,是因為懷了我的孩子……」
心念及此,洛天瑾既羞愧又憤怒,羞愧的是自己對此事一無所知,憤怒的是凌瀟瀟竟險些害死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以及她腹中的骨肉。
難怪他對柳尋衣總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難怪他認為柳尋衣像自己年輕的時候,難怪自己總對他分外包容。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血脈之親在作怪。
想到這些,一抹難以抑制的狂喜自洛天瑾的心底噴涌而出。
「等等!」
突然,洛天瑾的腦中靈光一閃,將信將疑地看向雲追月,遲疑道:「為什麼是柳尋衣?」
「你終於反應過來了!」雲追月眼中的憤怒逐漸轉變為瘋狂,「為什麼是柳尋衣?其實你更想問,為什麼你的親生兒子會以朝廷細作的身份出現在你面前,對不對?」
「你……」
「我告訴你,因為這一切都是我饋贈你的『禮物』,一個精心籌備二十多年的『禮物』!」
伴隨著雲追月的狂笑,他將前塵舊事娓娓道出,令洛天瑾又驚又喜,又悲又怒。
他驚的是,蕭芷柔不僅僅替自己生下一個兒子,而且還有一個女兒。
他喜的是,柳尋衣的的確確是自己和蕭芷柔的孩子。本以為洛鴻軒半死不活,洛家即將絕後,卻不料竟憑空冒出一個兒子,非但後繼有人,而且還是柳尋衣這般有膽有識之輩。
他悲的是,這些年自己虧欠蕭芷柔母子三人太多、太多,一想到他們經受的苦難,洛天瑾便心痛如絞,恨不能捅自己幾刀。
他怒的是,蕭芷柔竟將自己的一雙兒女交給雲追月撫養。
更不能容忍的是,雲追月竟將柳尋衣和雲劍萍視作提線木偶一般,一手安排他們的命運。害得他們一個自幼顛沛流離,飽受折磨,目的是長大后與親生父親自相殘殺。至於另一個,則是認賊作父,將本該屬於洛天瑾的位子據為己有。
「雲追月,你真是一個卑鄙無恥的下賤小人!」
恍然大悟的洛天瑾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伸手怒指著雲追月的面門,喝斥道:「你不僅害的我們父子成仇,而且險些害的尋衣有悖人倫,娶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雲追月,枉我認為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沒想到你竟是一個豬狗不如的小人。幸好當年我沒有放棄柔兒,否則……」
「若不是你橫刀奪愛,我和柔兒又豈會淪落到今日這步田地?」雲追月駁斥道,「你、我、柔兒,還有柳尋衣和雲劍萍,我們所有人的苦難,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胡說八道!」洛天瑾怒道,「我馬上帶著尋衣去江州找柔兒和劍萍,將你的無恥行徑和盤托出……」
「哈哈……」雲追月突然放聲大笑,「洛天瑾啊洛天瑾,你為何如此幼稚?難道你認為我將一切告訴你,是為了幫你們一家團聚不成?」
「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的心思。」雲追月獰笑道,「你以為將一切罪責推到我頭上,便能得到柔兒母子的原諒,就能破鏡重圓,一家團聚?哼!簡直痴人說夢!」
「你……」
「柔兒早就恨透了你,她曾一再叮囑,不讓我將一切告訴你。但今日你要置柳尋衣於死地,如果我作壁上觀,心中固然痛快,可日後被柔兒知道,她……難免不會怪罪我。」雲追月道,「但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如果讓柳尋衣知道你當年對柔兒的所作所為,你猜他會不會認你這個無情無義的人當爹?」
「這些是我們的家事……」
「是嗎?」雲追月冷笑道,「別忘了!柳尋衣現在可是朝廷命官,自幼深受朝廷恩惠,對大宋忠心耿耿,一心嚮往功名大業,期望自己日後能成為楊業、岳飛那樣的民族英雄,重整山河,精忠報國。而你,卻一門心思想著起兵造反,推翻大宋王朝。他是官,你是寇,你與他天生對立,如果你和他相認,試想朝廷能不能容他?」
「區區朝廷,不容他又何妨?」
「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雲追月哼道,「你甘心當一輩子江湖草莽,不惜做萬人唾罵的反賊,可柳尋衣不甘心。你想改朝換代,自立為皇,可柳尋衣卻深受忠義教誨,在他心裡『天地君親師』綱常不可亂,父親的地位遠遠不及君王,更何況是你這個半路冒出來,與他毫無感情可言的父親。想想吧!如果朝廷因為你而不容他,則意味著他二十幾年的心血全部付之一炬,更意味著……是你一手毀掉他的大好前程。如此一來,他又肯不肯認你這個自私自利的爹?」
「雲追月,你好生卑鄙!明知我是江湖中人,卻故意將尋衣送進官府……」
「你欺騙騰族上下,玩弄柔兒的感情,難道不卑鄙?」雲追月冷聲道,「當年在湘西,你憑藉花言巧語矇騙柔兒和族長,只給我兩個選擇,要麼昧著良心接受你,要麼被族長和柔兒視為蒙面喪心的小人。今日,我同樣給你兩個選擇。其一,不顧一切地與柳尋衣相認,親手毀掉自己兒子的大好前程。其二,佯裝對一切一所無知,讓柳尋衣和趙元聯手除掉你,用自己的性命幫你兒子建立不世功勛,成就他夢寐以求的功名大業。當然,這也是你獲得他們母子原諒的唯一機會。」
「你……」
「洛天瑾,我深知你為人一向自私。但這一次,如果你選擇保住自己,柳尋衣的前程命運必將毀於一旦,憑他的性子,縱使自刎謝天,也一定不會與你同流合污,柔兒知道后更不會原諒你。昔日,因為你的自私,已愧對他們母子二十多年。今日,自己和兒子你只能保住一個,希望你好自為之。」
說罷,雲追月不再給洛天瑾反駁的機會,驀然轉身,快步朝街道盡頭走去。
「當然,你想與我決一死戰,我樂意至極,並且隨時奉陪到底!」雲追月滿含嘲弄的聲音自遠處傳來,「不過,看你現在內憂外患,『百病』纏身,恐怕沒精力和我作對。哈哈……」
任由雲追月冷嘲熱諷,洛天瑾卻始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亦無心思再與雲追月糾纏。相比起剛剛得知的驚天秘聞,雁不歸的生死不明、雲追月的不請自來……這些都顯的不再重要。
遠處,邵元慶趕忙跟上雲追月的步伐,好奇道:「聖主,如果讓洛天瑾殺了柳尋衣,蕭谷主必然與他不共戴天,你也能趁虛而入,又何必橫加阻攔?」
「放肆!」雲追月不悅道,「何為『趁虛而入』?我與蕭谷主之間的感情,又豈是這些卑鄙伎倆可以左右?」
「是我失言,我只是想不明白,聖主為何要救柳尋衣。」
「昔日是陰謀,企圖讓他們父子自相殘殺。不料洛天瑾提前識破柳尋衣的身份,因此我只好對他施以陽謀,讓他顧念父子之情,主動跳進柳尋衣和趙元布下的陷阱。」雲追月解釋道,「如果柳尋衣今日被洛天瑾殺了,趙元和朝廷將再無機會對付他,除非大軍圍剿,但這種事在洛陽城根本不可能發生。因此,想借趙元和朝廷之手對付洛天瑾,柳尋衣一定不能死。」
「哦!」邵元慶聽的似懂非懂,勉強答應一聲。
「永遠不要忘記自己真正的目標。」雲追月教誨道,「我要對付的人是洛天瑾,不是柳尋衣。如果柳尋衣身死,趙元離開,洛天瑾依舊安然無恙,對我們而言無異於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洛天瑾已經知道柳尋衣是朝廷的姦細,又豈會心甘情願地鑽入他們的圈套?」邵元慶遲疑道,「如果是我,一定不會坐以待斃,即便不和柳尋衣相認,也會絞盡腦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連你都能想到,洛天瑾又豈會想不到?」雲追月的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洛天瑾何許人也?自私自利的偽君子,休看他口口聲聲在意自己的兒子,實則讓他一命換一命,他一定不肯。因此,柳尋衣和趙元都只是魚餌,引洛天瑾上鉤足矣,我並不奢望他們真能解決洛天瑾。其實,真正向洛天瑾發出致命一擊的……另有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