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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顧全大局

  十二月初一,清晨。


  「砰!」


  書房內的一聲巨響,登時打破賢王府內院的寧靜。


  「你說什麼?」洛天瑾圓瞪二目,死死盯著剛剛從許州趕回來的謝玄,追問道,「凌瀟瀟派尋衣、鄭松仁、張松義去許州刺殺萍兒?」


  「千真萬確。」謝玄重重點頭,「昨夜,我一直暗中跟在尋衣身後,事後又找遠山客棧的夥計細細打聽一番,確定住在二樓左數第七間客房的人本應是雲劍萍。只因張松義行事大意,被騰族長和蕭谷主看出端倪,於是他們將計就計,令唐阿富替換雲劍萍,坐等鄭松仁和張松義自投羅網。」


  「混賬!」洛天瑾怒不可遏,「我現在便去找凌瀟瀟問個清楚!」


  「府主息怒!」謝玄趕忙阻攔,「既然此事騰族長和蕭谷主皆不追究,而且昨夜也沒有鬧出大亂子,府主又何必與夫人撕破臉?」言罷,謝玄的聲音刻意壓低幾分,提醒道,「畢竟,清風道長不日便會抵達洛陽城。」


  「那也不能由著她的性子胡來?」洛天瑾沉聲道,「今天敢殺萍兒,明日她便敢殺尋衣……」


  言至於此,洛天瑾的腦中陡然閃過一道極為可怕的念頭,聲音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的難看無比,喃喃自語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府主明白什麼?」


  「你可知凌瀟瀟為何要殺萍兒?」洛天瑾面色鐵青,言之鑿鑿,「不是巧合,而是她已經知曉萍兒是我與柔兒的親生骨肉。」


  「什麼?」謝玄大吃一驚,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府主何出此言?」


  「還記得江一葦之死嗎?」洛天瑾眉頭緊鎖,若有所思,「當初,你我一直懷疑一件事,為何江一葦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從華山回來后被凌瀟瀟滅口?當初我們猜測,江一葦一定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而凌瀟瀟不想讓我們知道,因此殺人滅口,永除後患。」


  「不錯!」謝玄細細回憶,「當時,我們以為江一葦腹中的秘密便是私放蕭芷柔一事……」


  「但事實並非如此。」洛天瑾接話道,「真正令凌瀟瀟起殺心的,並不是江一葦私放蕭芷柔,而是江一葦知道蕭芷柔已為我誕下一雙兒女!」


  「這……」洛天瑾的大膽揣測,令謝玄目瞪口呆,半晌不能回過神來,「細細琢磨,府主言之有理。」


  「在華山時,柔兒為何突然出手幫我?是因為江一葦有求於她。因而他二人在華山的秘密相見,極有可能道出我的一雙兒女至今仍存活於世的消息。之後江一葦一直昏迷不醒,直至回到賢王府,剛剛蘇醒卻遇到凌瀟瀟,結果……江一葦向凌瀟瀟道出實情,反而被她滅口。」伴隨著洛天瑾的思量,一直縈繞在他內心深處的諸多疑惑漸漸迎刃而解,大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


  謝玄眼神一變,忙道:「如此說來,夫人豈非知曉尋衣和萍兒的身世?既然如此,為何她捨近求遠,放著眼前的尋衣不殺,偏偏跑去許州刺殺萍兒?」


  「不!」洛天瑾眉宇凝重,緩緩搖頭,「我猜,凌瀟瀟只知道我和柔兒有一雙兒女流落在外,卻並不知曉他們的身份。雲追月曾告訴我,柔兒並不想讓我知道孩子的事,因此她也不可能將尋衣和萍兒的底細告訴江一葦。至於江一葦,早在二十多年前便知曉柔兒懷有身孕,因此才動惻隱之心,放她一馬。這麼多年不告訴我,想來是受凌瀟瀟的鉗制。」


  「有道理!」謝玄沉吟道,「在華山時,雲劍萍以雲追月女兒的身份出場,而且深受蕭芷柔偏愛,如果將前因後果串聯起來,不難猜出雲劍萍的真實身份。想必夫人已從旁人口中將武林大會之事打探的一清二楚,因此才會猜破萍兒的身世。」


  「定是如此!」洛天瑾咬牙切齒地說道,「當初加害柔兒已是彌天大罪,如今竟敢謀害我的女兒,更是罪不容恕。凌瀟瀟已經徹底瘋了,多留她一日,便多一分兇險。」


  「話雖如此,但府主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尚不足三月,如果此時休妻……難免落人口實,被人冠以『拋棄糟糠』的罵名。」謝玄憂慮道,「更何況,夫人背後還有一個偌大的武當派替她撐腰。」


  「是啊!」洛天瑾的心情稍稍平復一些,嘆息道,「她一定在師父面前將我罵的體無完膚,否則師父也不會派鄭松仁率先趕到賢王府,甚至不顧體面地幫她刺殺萍兒。」


  「如今,騰族長和蕭谷主已負氣而走。在下以為,他們離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哦?」洛天瑾眉頭一挑,好奇道,「何以見得?」


  「眼下,洛陽城上有蒙古人虎視眈眈,下有招撫欽差蠢蠢欲動,前有八方英雄紛至沓來,後有耶律欽和洵溱寸步不離。再加上躲在暗處的雲追月和伺機而動的夫人,可謂百事交集,亂作一團。」謝玄分析道,「如果此時蕭谷主和騰族長橫插一杠,非但分散府主的精力,而且會徒增諸多變數。因此,在下以為,騰族長和蕭谷主清者自清,不蹚這趟渾水未必是壞事,至少可以明哲保身,性命無虞。」


  聞聽謝玄的解釋,洛天瑾的眼中不禁閃過一抹思量之意,遲疑道:「可如此一來,我與柔兒破鏡重圓便要再拖延一陣……」


  「當務之急,是解決趙元,與尋衣父子相認。」謝玄提醒道,「至於蕭谷主……待大勢既定,府主帶著尋衣親自走一趟江州,有尋衣和萍兒從中牽線搭橋,何愁不能重修於好?」


  「不錯!」洛天瑾神情一稟,連連點頭,「當局者迷,今日確實是我糊塗了,幸好有你及時提醒,否則必然弄巧成拙,橫生枝節。」


  「府主只是關心則亂,並非糊塗。」謝玄謙遜道,「即便在下不說,待府主心情平復,自然也能想清其中的利弊關鍵。」


  「現下,洛陽城一派混亂,柔兒若向我興師問罪,我反而不知該如何面對。如此正好,能讓我抽出精力解決眼下的麻煩。」


  「正是。」謝玄思忖道,「依我之見,既然許州之事已無疾而終,夫人和尋衣皆隻字不提,不如府主也佯裝對此事一無所知,以免打草驚蛇,壞了大事。」


  「不錯,如果讓尋衣知道我派人監視他,一定會起疑心。」洛天瑾不可置否道,「一旦起疑,他必會阻止趙元對付我。如此一來,我的計劃將前功盡棄。」


  「府主英明!」


  「砰、砰砰!」


  話音未落,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何人?」


  「府主,趙大人求見!」門外傳來洛棋的聲音。


  「趙元?」洛天瑾一愣,轉而與謝玄對視一眼,呢喃道,「事到如今,他還來作甚?」


  對此,謝玄同樣是一頭霧水,苦澀搖頭。


  「罷了!過門是客,不能失禮。」洛天瑾朗聲道,「中堂擺茶。」


  「遵命!」


  片刻之後,洛天瑾在謝玄的陪同下來到中堂。


  此刻,洛棋正與趙元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談。


  「洛某有失遠迎,萬望大人恕罪!」


  伴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滿面春風的洛天瑾拱手朝趙元走來。


  見狀,趙元匆忙起身,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回禮道:「我與洛府主相見恨晚,已是知己兄弟,斷斷不必見外。」


  「說的好!」


  洛天瑾逢場作戲,主動挽住趙元的手臂,二人親如兄弟般相繼落座。


  「大人今日前來,不知……」


  「趙某今日前來,是專程向洛府主辭行的。」趙元開門見山,「洛府主的心意我已知曉,過慣了無拘無束的逍遙日子,難免對高官厚祿不感興趣,趙某萬分理解。因此,與其留在這裡枉費唇舌,不如早早回去向朝廷復命,以免皇上等的心急。」


  「辭行?」洛天瑾暗生詫異,「趙大人果真要走?」


  「行李皆已收拾妥當,馬車就在府外候著。」趙元笑道,「與洛府主辭行后,趙某即刻率人出城,直奔臨安。近日多有打擾,實乃皇命在身,不得不為,望洛府主海涵。」


  望著趙元信誓旦旦的模樣,洛天瑾的心中閃過無數念頭,臉上笑容不減,奉茶道:「大人言重了!既是皇命在身,洛某亦不便多留。姑且以茶代酒,權當替大人送行。他日若有機會,在下再與大人把酒言歡,一醉方休。」


  「此番招安失敗,回去后皇上定然龍顏大怒,趙某這顆人頭能否保住尚未可知,又豈敢奢望日後有機會與洛府主把酒言歡?」


  「洛某乃江湖草莽,實在難登大雅之堂。雖不能為朝廷效命,但骨子裡仍有一顆赤膽忠心。」洛天瑾心知趙元有意賣慘,卻佯裝糊塗,顧左右而言他,「如若蒙人來犯,洛某必當為漢人天下拋灑一腔熱血,九死而無悔!」


  趙元心中鄙夷,但表面上故作感動,連連點頭道:「有洛府主此言,足矣!天色不早,趙某該啟程了。」


  「大人好走!」


  寒暄作罷,洛天瑾親自將趙元送至府外,並「專程」安排柳尋衣率人護送十八里,以示誠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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