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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水落石出

  「什麼?」


  趙禥的回答,遠遠出乎柳尋衣的意料。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與自己一起長大,同生共死的好兄弟,竟然會出賣自己,陷害自己。


  「這……怎麼可能?」柳尋衣難以置信,連連搖頭,「秦衛他怎麼可能害我……」


  「他害你?」趙禥一愣,眼神狐疑地盯著失魂落魄的柳尋衣,小心試探道,「他如何害你?」


  「是他告訴我,馨兒對我思念成疾,整日以淚洗面。因此我才將手帕交給他,讓他以此為證,轉告馨兒我一切安好,並且永遠不會忘記對她的承諾……」柳尋衣心亂如麻,喃喃自語,「可為何……為何他回到臨安一切都變了?手帕變成絕情之物,我對馨兒的一片痴心也變成……喜新厭舊,始亂終棄……」


  「什麼?」趙禥大吃一驚,錯愕道,「可秦衛在馨姐姐面前不是這麼說的,他曾數次拜見馨姐姐,一開始說你外出辦差,讓她不必擔心,後來馨姐姐問他你的近況,他開始變的吞吞吐吐,閃爍其詞。在馨姐姐的再三追問下,他說你和洛陽城的一位姑娘及潁川的一位姑娘關係曖昧,不清不楚。甚至為救一位姓洛的姑娘,不惜孤身犯險,一連殺了上百人。當時,馨姐姐只是心中起疑,卻並未相信秦衛的話。再後來,秦衛告訴馨姐姐你在潁川和一位姓潘的姑娘拜堂成親,並且民間有許多人知道這則消息,馨姐姐派人再三打聽,最終證實秦衛所言不虛。那時,馨姐姐十分傷心,但她仍相信你是迫不得已,因此依舊不放棄對你的等待。沒過多久,秦衛告訴馨姐姐你已和潘姑娘分道揚鑣,並且改換門庭,當眾與洛姑娘定下婚約,並讓他送回手帕,一者表示與馨姐姐斷情絕義,二者向洛姑娘表明忠貞不二之心。馨姐姐看到手帕后,將自己關在房間內整整七天七夜,整日茶飯不思,以淚洗面。直到第八天,馨姐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鬱鬱寡歡,悶悶不樂。她將手帕棄於湖中,以示心死如灰,與你恩斷義絕。我對馨姐姐的遭遇十分同情,對你也愈發憎惡……」


  聽聞趙禥的解釋,柳尋衣悲憤交加,淚如雨下。他從未想到,秦衛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諾會好好安撫趙馨,背地裡竟用這般卑鄙無恥的手段將他們生生拆散。


  更令柳尋衣痛心疾首的是,秦衛的胡言亂語,帶來的不止是柳尋衣與趙馨感情的破裂。更是趙馨一次又一次聽到柳尋衣「背叛」的消息,默默承受萬箭穿心的煎熬,以至最後的她憔悴的人比黃花瘦,內心更是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被自己深愛的男人一點一滴地逼上絕路,又是怎樣一種難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一想到這些,柳尋衣不禁心痛如絞,五內俱焚,胸中說不出的憋屈苦悶。


  「我明白了……」恍惚之中,柳尋衣似哭似笑,「難怪我向秦衛追問馨兒的近況時,他每次都含糊其辭,顧左右而言他……原來,他早就開始謀划拆散我們,早就動了歪心思……可是為什麼?我待秦衛如兄弟知己,他為何如此待我?」


  「等等!」趙禥眉頭一皺,遲疑道,「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秦衛從中作梗?你從始至終未曾背叛過馨姐姐?」


  「當然!」柳尋衣驀然抬首,淚眼中湧現出一抹憤恨之色,「馨兒待我情深義重,我豈會背叛她?」


  「那你究竟有沒有與潘姑娘拜堂成親?又可否與洛姑娘定親?」趙禥一腦袋漿糊,越聽越糊塗。


  「事情並非你們想象的那樣。」柳尋衣羞憤道,「我與潘姑娘成親是為救潘家於困境,從始至終我與她既無夫妻之情,更無夫妻之實,說到底只是一場戲罷了。早在我們拜堂成親之前,便已彼此寫好休書,並將此事的前因後果詳盡記述,怕的就是日後說不清楚。如今,休書猶在,隨時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這……」


  「至於和洛小姐定親,更是形勢所迫。負命在身,我不得不千方百計接近北賢王,而洛凝語身為北賢王的女兒,更是萬萬不能得罪。因此與她定親,其實是為博取北賢王的信任,並非與她有男女之情,更非貪歡逐色,喜新厭舊。而且,我曾不止一次地懇求侯爺,讓我在成婚前離開洛陽城,以防假戲成真,誤人誤己。」


  「你……」趙禥驚愕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對天發誓,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天吶!」見柳尋衣信誓旦旦,不似虛情假意,再加上趙禥與柳尋衣相識多年,對他的品行頗為了解,故而趙禥的心中不再懷疑,連連咂舌道,「如此說來,是秦衛對你陽奉陰違,在馨姐姐面前造謠生事,搬弄口舌?是他故意破壞你們的感情,故意拆散你們?是他逼的馨姐姐答應父王的要求,委屈自己與蒙古人和親……」


  「什麼?」柳尋衣心頭一震,詫異道,「馨兒答應與蒙古人和親也與此事有關?」


  「當然!」趙禥應道,「若非馨姐姐對你傷心欲絕,又豈會答應遠嫁蒙古?當初,父王屢次三番勸說遊說,對馨姐姐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可她一直沉默不語,寧死不屈。我知道,馨姐姐是在等你回來。可自從秦衛將手帕交給馨姐姐后,她開始心生動搖……」


  「原來如此!」柳尋衣恍然大悟,「秦衛挑撥離間,目的是促成和親……」


  言至於此,柳尋衣的眼中再度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心有不甘道:「可他是我的好兄弟,並且是天機閣的人、東府的人,又豈會幫著西府促成和親之事?我想不通,永遠也想不通……」


  「唉!真也好,假也罷,眼下大局已定,誰也無法更改。」趙禥嘆息道,「其實,就算沒有秦衛從中挑撥,馨姐姐早晚也會嫁去蒙古。」


  「為何?」


  「父王想做成的事,誰也休想阻撓。」趙禥苦澀道,「師傅,父王終究是我父王,當今聖上畢竟是我皇叔,因此這件事……」


  「此事與小王爺無關,在下深知小王爺的難處,斷不敢奢求太多。」柳尋衣心灰意冷,語氣凄涼,「事到如今,在下只有一個願望……懇請小王爺成全!」


  「你說!」趙禥憐憫柳尋衣的遭遇,故而語氣變的十分柔和,「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應你。」


  「謝小王爺!」柳尋衣眼前一亮,忙道,「我要見馨兒!哪怕是……最後一面,也好讓我與她當面道別……」


  「這……」


  見趙禥面露難色,柳尋衣不禁臉色一變,忐忑道:「如此小事,難道小王爺都不肯答應在下?」


  「不是我不肯幫你,而是……心有餘卻力不足。」


  「此話何意?」


  「實不相瞞,其實馨姐姐三天前已被接進皇宮,眼下根本不在榮王府。」趙禥無奈道,「皇宮禁地,莫說是我,即便是父王,沒有得到皇上的召見也不能輕易入內。讓你與馨姐姐單獨相見,更是不可能的事……」


  「這……」


  「師傅,算了吧!」趙禥勸道,「此事誰也不能怪,要怪就怪你與馨姐姐有緣無分。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不能在一起……」


  「在江湖中,只要一個人有本事,想做的事都能做成。哪怕他出身低微?哪怕他謗滿天下……」柳尋衣落淚無聲,面露慘笑,「然而,在朝堂、在仕途、在所謂的天子腳下,有些事一旦被註定,縱使窮盡畢生之力也是徒勞,至死都無法改變……」


  言罷,柳尋衣緩緩抬頭,望著面露哀思的趙禥,痴痴地說道:「此時此刻,在下好生羨慕小王爺……若我的出身地位能及小王爺一半,也不至於被人當成猴子一般戲弄。」


  「師傅……」


  「馨兒為何被突然接進皇宮?」柳尋衣話鋒一轉,沉聲道,「是不是與即將到來的蒙古使臣有關?」


  面對柳尋衣的追問,趙禥心生猶豫,可見他神情悲憤,又不忍一直瞞他,故而心腸一軟,坦言道:「其實,來的那些根本不是什麼使臣,而是……接親的人。」


  「接親?」柳尋衣下意識地攥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接什麼親?」


  「當然是接馨姐姐去蒙古成親……」


  「小王爺可知皇上要將馨兒嫁給何人?莫非是蒙古大汗?」


  「不,聽父王說馨姐姐嫁的是蒙古大汗的兄弟,叫……叫……」趙禥絞盡腦汁,反覆回憶著那人的姓名,沉吟道,「好像叫什麼烈……」


  「忽烈?」柳尋衣眼神一動,脫口而出。


  「對對對!就是忽烈!」趙禥連連點頭,「據說他是蒙古最有實權的一位王爺,馨姐姐只有嫁他為妃,才能止息宋蒙的兵戈。」


  「小王爺可知接親的人什麼時候到?」


  「你想幹什麼?」趙禥心生不祥之感,忙道,「師傅,此事關乎大宋興旺,你千萬不能亂來!」


  「如果小王爺不想告訴我,我不會怪你。」柳尋衣對趙禥的擔憂視而不見,呢喃道,「若無別事,在下告辭!」


  言罷,柳尋衣抬腳朝門口走去。


  「等等!」趙禥下意識地呼喊道,「師傅,我可以告訴你接親的消息,但你必須答應我,不能意氣用事,更不能亂來!」


  柳尋衣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我答應你,不會亂來。」


  「當真?」


  面對趙禥的將信將疑,柳尋衣輕嘆一聲,而後一言不發地抬腳遠去。


  「好好好,我說!」趙禥慌忙道,「接親的人三天後抵達臨安城,先由樞密副使接待吃住,再等皇上召見入宮。」


  「多謝!小王爺早些歇息,在下擅離天機閣,該回去領罪了。」


  言罷,柳尋衣不再猶豫,推開房門閃身而出。借著朦朧月色飛身而起,於夜幕下幾個起伏,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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