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血蓑衣> 第五百七十八章:孤家寡人

第五百七十八章:孤家寡人

  「侯爺救我……」


  「住口!」


  趙元眼神一寒,令秦衛的呼聲戛然而止。


  「噌噌噌!」


  一見柳尋衣挾持著秦衛,仇寒和十幾名金刀校尉同時臉色一變,紛紛抽出兵刃,火急火燎地湧進房中,將柳尋衣團團圍住。


  「幹什麼?」


  趙元目光不善地審視著仇寒等人,喝斥道:「瘋了?竟敢朝自己人拔刀!天機閣的規矩都忘了不成?」


  「侯爺……」


  「金刀校尉全部滾出房間!」趙元無視仇寒的解釋,徑自向十幾名金刀校尉下令道,「明日一早,各自去領三十重杖,引以為戒!」


  「是!」


  金刀校尉們雖心有不甘,但誰也不敢忤逆趙元的命令,因此齊聲領命,而後匆匆收起刀劍,訕訕地退出房間。


  片刻之後,房間內只剩趙元、仇寒、柳尋衣、秦衛四人。


  趙元朝命懸一線的秦衛輕瞥一眼,轉而將複雜的目光投向悲憤交加的柳尋衣,輕聲道:「尋衣,把劍放下!」


  「侯爺,你可知秦衛做過什麼?」柳尋衣頭也不回地反問道,手中的無極劍卻紋絲未動。


  「柳尋衣,你想抗命嗎?」仇寒冷哼道,「這裡是天機閣,不是賢王府……」


  「夠了!」柳尋衣一聲暴喝,將猝不及防的仇寒嚇的臉色一變,「自從回到天機閣,你們把我當賊一樣防著。不僅事事躲著我、瞞著我,而且還派人晝夜不斷地監視我。只要我的言行稍不如你們的意,你們便拿出『賢王府』、「黑執扇」、『江湖匪氣』這些含沙射影的廢話來攻訐我。我自問從未做過對不起朝廷和天機閣的事,我潛伏在洛天瑾身邊亦是奉命辦差,你們憑什麼懷疑我?憑什麼把招安失利、兄弟們的死算在我頭上?」


  「這……」柳尋衣的質問,令仇寒不禁一陣語塞。


  「身正不怕影子斜!」趙元正色道,「尋衣,只要你問心無愧,又何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那現在呢?」柳尋衣自嘲一笑,笑聲中充滿痛苦與羞憤,「現在你們不問青紅皂白,一進門便將我視作敵人,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便認定是我不對,是我發瘋?」


  「無論秦衛做過什麼,你違抗侯爺的命令,擅自離開天機閣就是你不對!」仇寒叱責道,「此事你無從抵賴!」


  「敢問仇大人,在下究竟犯了什麼罪?為何被禁錮自由,甚至連出一趟天機閣都成了罪過?竟勞煩你親率眾人四處搜捕?」柳尋衣反問道,「縱使是殺人放火的要犯,也不值得你如此上心吧?莫非在下的罪過比殺人放火還大?」


  「柳尋衣,你這是狡辯……」


  「行了!」


  趙元頗為不耐地打斷柳尋衣和仇寒的爭論,沉聲道:「都是自己人,吵什麼?此事若宣揚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言罷,趙元將凝重的目光投向柳尋衣,回憶道:「曾記得,本侯在黔州街頭遇到你們的時候,你寧肯凍死餓死,也不肯丟下秦衛一人自生自滅,此事本侯至今仍記憶猶新。難道你已經忘記你們從小到大的兄弟情義?忘記當年你們是如何一起流浪行乞?忘記你們半個炊餅兩人吃,半碗露水一人一口,夏日相互驅蚊瘙癢,冬日依偎在一起彼此取暖的日子?」


  趙元此言,無疑勾起深埋於柳尋衣和秦衛心底的回憶。那段日子雖艱難困苦,充滿煎熬,但也成為他們肝膽相照,相濡以沫的珍貴經歷。


  雖然他們已有多年未曾提及,甚至連想都沒有去想,但銘刻於記憶深處的童年,卻是他們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忘卻的時光。


  今日被趙元舊事重提,柳尋衣和秦衛的眼圈皆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紅。


  「侯爺,我今夜去過榮王府。」柳尋衣強忍著心中的傷感,哽咽道,「你可知小王爺告訴我什麼?又可知秦衛他背著我……做過什麼?」


  「本侯……知道。」


  「什麼?」


  趙元此言,登時令柳尋衣大驚失色,滿眼詫異地望著神情糾結的趙元,難以置通道:「侯爺知道?」


  「是。」趙元若有似無地點頭道,「秦衛對趙馨說的一切,本侯統統知道。」


  「嘶!」


  趙元的回答宛若晴天霹靂,令柳尋衣神思恍惚,呆若木雞,手中的寶劍情不自禁地掉落在地。


  「可……可侯爺說西府利用『和親』勸退蒙古大軍對東府十分不利,丞相大人為此大動肝火……」柳尋衣的腦中一片混沌,不住地喃喃自語,「可你怎麼會……」


  「城下之盟,談何兩全其美?」趙元義正言辭道,「雖然本侯明知西府談判成功,對東府有諸多不利,但東西二府的爭鬥鬧的再凶也是大宋的家事,其兇險與危害根本不能與蒙古南犯相提並論。因此,為大局計,為大宋安危計、為黎民蒼生計,本侯明知東府是『啞巴吃黃連』,卻也不得不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唯有如此,大宋王朝才有一線生機。此一節,丞相同樣心知肚明。」


  「可是……」


  「東西二府雖一向不和,但說到底都是大宋的棟樑。如今國家有難,必要的退讓甚至是含羞忍辱,皆是在所難免。」趙元擺手打斷柳尋衣的疑惑,繼續道,「更何況,即便沒有秦衛從中斡旋,和親之策皇上也不會放棄,趙馨遠嫁蒙古亦是命中注定,誰也無法更改。」


  「如此說來……秦衛離間我和馨兒的感情,其實是……侯爺的意思?」


  然而,面對柳尋衣的追問,趙元並未直言回答,而是避實就虛地反問道:「既然趙馨遠嫁已成定局,又何必讓她留下遺憾和不舍?如果她不能斬斷與你的情絲,此去蒙古勢必痛不欲生,艱苦難捱,這樣對她……豈不是太殘忍嗎?如今,讓趙馨對你心灰意冷,恩斷義絕,對中原不再有一絲一毫的眷戀。如此遠嫁蒙古,方能洒脫做人,痛快行事。這對她……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不錯!」秦衛趁勢附和,「柳兄,如果你真的喜歡公主,則應該盼著她好,而不應將她佔為己有。」


  柳尋衣緩緩抬頭,淚眼凝視著秦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沒有我,馨兒嫁去蒙古就會快樂?」


  「不一定。」趙元坦言道,「但至少『長痛不如短痛』,最初一段時間或許她心有鬱結,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本侯相信她一定能適應草原的生活,並踏踏實實地做她的蒙古王妃。」


  「對呀!」秦衛連連點頭,「公主嫁去蒙古是做王妃,又不是做奴隸,你有何不放心?」


  「哼!」仇寒冷聲道,「說句難聽的,公主嫁給蒙古的王爺,總好過嫁給你。至少,蒙古王爺有權有勢,錦衣玉食,公主定能坐享榮華富貴,倍受尊崇。相反,如果公主下嫁給你,除非你安心當一輩子駙馬,躲在女人背後蹭吃蹭喝。如若不然,皇上和榮王爺必定奪你官爵,將你們貶為庶民。到時,公主恐怕只能頓頓吃糠咽菜,日日為生計發愁。」


  「你……」


  「仇寒此言雖有些殘忍,卻也是事實。」趙遠搶話道,「早在多年前,你與趙馨的事被榮王爺知道后,榮王爺就曾明明白白地告訴過我,他永遠不會將趙馨嫁給一個無權無勢,出身低賤的下人。此事,本侯一直沒有告訴你,是不希望你妄自菲薄,自暴自棄。今日既然鬧到這步田地,大家索性將所有的心結統統解開。尋衣,本侯回到臨安后一直將你軟禁在天機閣,名義上是保護你的安危,實則是擔心你私會趙馨,再鬧出什麼亂子。殊知,今日的趙馨雖人在臨安城,但其身份已是蒙古的准王妃。如果她與你私會,甚至……」


  言至於此,趙元的語氣不禁一滯,而後面露糾結,沉吟半晌,方才硬著頭皮將自己的心思娓娓道出:「甚至你與她一時衝動,再做下什麼苟且之事,到時不僅僅大宋皇室顏面不保,而且會令蒙古皇族蒙羞。其結果,只怕比當初預想的宋蒙交戰還要嚴重惡劣。因此,本侯為免萬一,不得不委屈你一段時間。原本,我想等公主離開臨安后再告訴你真相,卻沒料到你竟如此大膽,竟敢違抗本侯的命令擅自跑去榮王府刨根問底。」


  「這……」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柳尋衣猝不及防,難以招架。此時的他,感覺自己如同一位孤家寡人,在天機閣被孤立,甚至排斥。


  「尋衣,你能否明白本侯的苦衷?」


  面對趙元的追問,柳尋衣神鬱氣悴,心死如灰,面如白蠟,一言不發。


  「人情是人情,但天機閣的規矩不能壞。」仇寒冷聲道,「柳尋衣違抗侯爺的命令,擅自離開天機閣,此事鐵證如山,不容狡辯。依照天機閣的規矩,違抗侯爺之命,當斬!」


  「不可!」秦衛眼神一變,忙道,「柳兄被軟禁乃事出有因,侯爺剛剛也說過。」


  「不錯!」趙元若有所思道,「此事不能全怪尋衣。」


  「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因他一人破例,試問天機閣威嚴何存?侯爺日後又如何服眾?」仇寒鐵面無私,堅持己見,「今夜之事,天機閣人人可見,眾校尉此刻就站在院中,侯爺豈能當眾徇私?縱然事出有因,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至少應砍去柳尋衣一手一腳,以儆效尤!」


  「侯爺,柳兄乃天機閣的功臣,如果罰他,唯恐遭人非議,說我們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侯爺,你剛剛下令懲戒破壞規矩的一眾校尉,此刻豈能對柳尋衣的過錯視而不見?規矩又豈能因人而異?有道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柳尋衣?天理昭昭,眾目睽睽,人情絕不能凌駕於律法之上!」


  「這……」


  面對秦衛和仇寒的爭辯,趙元不禁心生躊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誰說柳尋衣有罪?他是我下令召出去的,他豈敢不從?如果你們要砍一手一腳,不如砍小王的如何?」


  正當趙元左右為難之際,一道戲謔的聲音陡然自門外傳來。緊接著,滿臉驚慌的丁丑火急火燎地引著神色匆匆的趙禥,二人一前一後,快步朝房中走來。


  ……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