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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四章:不擇手段

  「什麼?」


  悟禪一語道破玄機,令迷惑重重的黎海棠和馮天霸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震驚,登時站起身來,先是滿眼驚駭地望向場中「從容不迫」的柳尋衣,轉而將難以置信的目光投向心慌意亂,如坐針氈的潘雨音。


  「潘姑娘,小和尚他……」心急如焚的黎海棠本欲向潘雨音興師問罪,但見她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脫口而出的質問戛然而止,從而語氣一緩,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這……」潘雨音神情糾結,呢喃作答,「也許吧!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馮天霸可不像黎海棠那般憐香惜玉,見潘雨音含糊其辭,登時臉色一沉,慍怒道,「明明是你替柳大人施針,事到如今你竟然說不知道?你可知,如果封經斷脈之法沒有奏效,天知道柳大人能硬撐多久?說不定……他會死在這裡……」


  「夠了!」望著憂心忡忡,眼圈泛紅的潘雨音,黎海棠難免於心不忍,故而開口喝止,「潘姑娘已經儘力,你豈能怪她?」


  「可……」


  「憑柳大哥的脾氣,一旦被他篤定的事,縱使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事已至此,我們什麼都做不了,相互抱怨更是毫無意義,唯有祈禱柳大哥能撐到最後。」


  黎海棠眼神複雜地望著與呼蘭閃轉騰挪,拳來腿往的柳尋衣,口中發出一道既惆悵又無奈的嘆息。


  「呼蘭,不要被柳尋衣的『激將法』迷亂心智。」


  另一邊,見呼蘭開場不利的汪德臣,臉色漸漸變的陰沉如水。他默默觀察著柳尋衣的一舉一動,眉頭微蹙,彷彿在心中思忖著什麼。


  突然,汪德臣靈光一閃,急聲提醒:「呼蘭,他故意對你冷嘲熱諷,目的是激怒你,令你失去理智,自亂陣腳。歸根到底,柳尋衣是想速戰速決。你不要和他一拳換一拳地硬拼,盡量拖住他,我料……他已堅持不了多久。」


  聞聽此言,柳尋衣和呼蘭同時臉色一變。


  不同的是,呼蘭茅塞頓開,溢滿殺機的眼中悄然湧現出一抹狡黠之色。反觀柳尋衣,原本胸有成竹的他被汪德臣一語戳中軟肋,登時心中一慌,眉宇間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一絲倉惶之意。


  呼蘭用手在血肉模糊的臉上狠狠一抹,而後將沾滿血污的手指塞入口中,奮力吸允幾下,鑽心劇痛與血腥氣息令其精神一震,喉嚨發出一道嘶啞的低吼,怒不可遏的眼神變的狡黠而陰戾。


  這一次,呼蘭不再主動發起攻勢,而是用嗜血的目光饒有興緻地盯著柳尋衣,朝他輕輕招手,挑釁之意不言而喻。


  「額……」


  當柳尋衣蓄勢待發的一剎那,一股難以抵抗的虛弱感如春風化雨般迅速襲遍全身,令其頭重腳輕,四肢發軟,腦袋不受控制地陣陣眩暈,周圍的喧囂嘈雜變的忽近忽遠,忽高忽低。面前虎視眈眈的呼蘭變的模糊不清,重影恍惚,若隱若現。


  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


  縱使柳尋衣意志頑強,但身上大大小小的外傷,以及因失血過多而觸發的內傷卻容不得他半點小覷,能在激烈而兇險的近身搏殺中撐到現在,已是萬分不易。


  望著眼神迷離,腳下踉蹌的柳尋衣,汪德臣凝重的臉上不禁綻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戲謔道:「柳尋衣大限已到!呼蘭,輪到你大展身手了。」


  伴隨著一陣不知是怒吼還是獰笑的「咕嚕」聲,見時機已到的呼蘭猛然腳下一頓,身體微微蜷縮,整個人如一頭狂奔的蠻牛,徑直朝精神恍惚的柳尋衣撞去。


  「嘶!」


  根本來不及閃躲,甚至沒有辨清呼蘭的方位,沉浸在虛弱中的柳尋衣忽覺胸口一沉。緊接著,他感覺自己彷彿被一輛飛馳而過的馬車狠狠撞擊,身體不由自主地騰空而起,宛若斷了線的風箏,在四周的驚呼中遠遠拋飛,「砰」的一聲砸落在數丈之外。


  「柳大哥!」


  「柳大人……」


  狼狽落地的柳尋衣如一條死狗般趴在地上,腦袋深深埋進草叢,任由黎海棠、馮天霸幾人發瘋似的連番呼喊,他卻置若罔聞,一動不動。


  「這……」


  見此一幕,全場嘩然。甚至連蒙古大汗也不禁與忽烈對視一眼,臉上儘是狐疑之色。


  「柳大哥已精疲力竭,不能再打!」望著生死不明的柳尋衣,悲憤交加的潘雨音匆忙提醒,「他昏迷三天,今日午時才剛剛蘇醒,一連數日水米未進,莫說有傷在身,縱使正常人也會餓的頭暈眼花,手腳無力,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更何況比武?」


  「那我們該怎麼辦?」黎海棠方寸大亂,六神無主,「潘姑娘,你比我們更清楚柳大哥的傷勢,你說該怎麼辦?」


  「這……」潘雨音的眼中悄然閃過一抹堅毅之色,凝聲道,「不如……認輸吧!」


  「什麼?」


  潘雨音語出驚人,令黎海棠幾人登時一愣。


  其中,馮天霸反應最快,斷然拒絕:「不行!絕對不行!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現在認輸豈不是前功盡棄?」


  「人命關天,小僧以為柳施主已無力再戰,再耗下去非但不能挽救大宋,反而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對對對!」茫然無措的黎海棠連連點頭,「保住柳大哥的性命比什麼都重要。」


  「可是……」


  馮天霸欲言又止,懊惱無比。雖然心有不甘,但眼前的一幕卻令他無可奈何。


  「我們認輸了!」見黎海棠幾人達成共識,潘雨音再也顧不上女子的矜持,於眾目睽睽之下,火急火燎地朝柳尋衣跑去,一邊跑一邊高聲呼喊,「我們認輸了!」


  「攔住她!」


  汪德臣眼神一狠,命人截住潘雨音,冷聲喝斥:「你們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在『那達慕』的會場,比武的勇士只能自己認輸,旁人不能替他認輸。」


  「幹什麼?放開她!」


  「王爺,依照規矩,失去意識也等於認輸。眼下,柳尋衣已陷入昏迷,生死不明,豈能主動認輸?」


  見潘雨音被兩名彪形大漢挾持,黎海棠、馮天霸、悟禪趕忙衝上前去,於推搡中救下哭天搶地的潘雨音,同時向忽烈據理力爭。


  「究竟是失去意識還是偷偷喘息,誰能分的清?」汪德臣冷笑道,「既然你們喜歡講規矩,那好!我們便遵照『那達慕』的規矩,讓呼蘭親自驗證柳尋衣是不是真的陷入昏迷。」


  聞言,潘雨音大驚失色,趕忙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遠處的趙馨,未等愁腸百結的趙馨起身求情,一直沉默不語的忽烈陡然開口:「汪總帥所言不錯,『那達慕』確有此規矩,並非故意刁難你們。」


  「這……」


  「呼蘭,你像一根木頭似的傻站著作甚?」見忽烈鬆口,汪德臣心中竊喜,同時臉色一沉,別有深意地催促道,「還不去查探柳尋衣的生死?」


  幡然醒悟的呼蘭神情一稟,而後咧開鮮血淋漓的嘴角,龍行虎步火速衝到柳尋衣身前,在眾人亢奮而期待的目光下,在潘雨音、黎海棠等人悲憤而憎惡的吶喊中,呼蘭猛地抬起右腳,朝柳尋衣的后心狠狠踹去。


  「噗……」


  伴隨著一聲有氣無力的哀嚎,柳尋衣的身體驟然蜷縮,口中噴出一股殷紅的鮮血,直將周圍的芳草綠茵染的艷紅刺目。


  「看到了?」汪德臣笑道,「柳尋衣尚有知覺,根本沒有失去意識!」


  「柳大哥,快認輸吧!」


  「柳大人,不要再硬撐了,我認命了……」


  「柳施主,保命要緊!」


  面對黎海棠、潘雨音幾人聲嘶力竭的哭喊哀求,柳尋衣不斷向外滲出血跡的嘴角微微上揚,而後在他們近乎絕望的目光中倔強搖頭。


  「真想不到,今時今日的大宋竟還有如此不怕死的人。」


  「看來漢人也並非全是孬種。」


  「此人是條漢子,只可惜生錯了地方……」


  柳尋衣的寧死不屈,在不知不覺間感動眾人。一時間,對他的冷言冷語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難以名狀的感慨與唏噓。


  其實,漢人也好、蒙古人也罷,從來只敬畏真正的勇士,任何民族都不會例外。


  「呼蘭,成全他!」


  見柳尋衣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必死決心,汪德臣愈發感到此人不除,日後必會成為蒙古攻取大宋的絆腳石,故而心中殺意更甚,對呼蘭的命令愈發不加掩飾。


  看看奄奄一息的柳尋衣,又看看面無表情的蒙古大汗和忽烈,再看看殺意堅決,急不可耐的汪德臣,呼蘭的心中難以抑制地湧出一抹狂喜之意。


  只要殺了柳尋衣,功名大業近在咫尺,富貴榮華唾手可得。


  心念及此,呼蘭不禁熱血沸騰。仰天長嘯,全身的骨節發出「噼噼啪啪」的脆響,從而面露獰笑,將踩在柳尋衣後背的右腳高高抬起,伴隨著一聲嘶吼,勢大力沉的一腳毫不留情地狠狠踹向柳尋衣的腦袋。


  看呼蘭兇狠殘暴的架勢,恨不能將柳尋衣的頭顱一腳跺碎。


  「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心生大意,將自己的命門暴露在我面前……」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虛弱的聲音悄然響起,登時令呼蘭眼神一變,一抹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電光火石之間,危若累卵的柳尋衣突然雙眸一睜,身體一扭,腦袋堪堪避開呼蘭的右腳,耳朵幾乎擦著他的馬靴逃過一劫。


  與此同時,柳尋衣使出所剩無幾的力氣驟然抬腿,凌空一腳狠狠踢向呼蘭的兩腿之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正中其要害。


  「嘶!」


  「啊……」


  伴隨著四周感同身受般的陣陣驚呼,呼蘭的口中發出一道慘絕人寰的尖叫。


  霎時間,氣勢洶洶如猛虎的他變的萎靡不振如鵪鶉。全身的力氣彷彿被人瞬間抽空,魁梧的身體如泄氣的皮球,捂著下身癱軟在地。


  然而,就在呼蘭痛苦倒地的一瞬間,柳尋衣押上性命揮出衝天一拳,快准狠地砸向呼蘭的脖頸。


  「咔嚓!」


  頸骨斷裂的聲音響徹在「那達慕」會場,呼蘭凄絕的慘叫戛然而止。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面對死裡逃生的柳尋衣及意外暴斃的呼蘭,全場目瞪舌撟,靜如死寂,久久無法自拔。


  「雖然這一招有些卑鄙,我勝之不武……」氣喘吁吁的柳尋衣躺在屍首扭曲的呼蘭身旁,神情複雜地喃喃自語,「但你說的對!此戰事關重大,容不得我謙讓,甚至……要不擇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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