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另闢蹊徑
「正是!」
面對丁傲的謹慎試探,宋玉神情一稟,直言不諱:「后經證實,那些靠畫像找到的柳尋衣……無一例外,全是假的。更有意思的是,這幾日賢王府門庭若市,幾乎每天都有三四個『柳尋衣』被人綁送上門,鬧的凌瀟瀟接應不暇,暈頭轉向,賢王府上下更是雞犬不寧。」
「這……」
宋玉的解釋令董宵兒和冷依依如聞天書,她們愣愣地望著侃侃而談的宋玉與神思凝重的丁傲,驚訝的久久說不出話。
「一夜之間,中原武林處處都有柳尋衣的身影,令蓄勢待發的江湖群雄統統傻了眼。整日被人牽著鼻子到處走,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宋玉繼續道,「眼下,已有不少人被折騰的精疲力竭,心灰意冷。」
「哈哈……」
突然,金復羽放聲大笑,頭也不回地讚歎道:「看來柳尋衣不僅仇家多,朋友也不少。一招魚目混珠用的如火純青,輕而易舉地衝破清風的天羅地網。妙!真是妙!」
「塢主一語中的。」宋玉連連點頭,「如今,追殺柳尋衣的各路人馬已經亂成一團,清風遲遲沒有應對之策,想必他也是手忙腳亂,章法全無。」
「清風畢竟是清風,雖然坐上洛天瑾的位子,卻沒有洛天瑾的本事。」金復羽故作惋惜道,「連這種雕蟲小技都無法應對,日後又如何執掌中原武林?不如……你們說說,此事該如何應對?」
「從那些假扮柳尋衣的人入手,挨個查清他們的底細。」冷依依思忖道,「順藤摸瓜,揪出幕後黑手……」
「不用查,那些人的底細肯定比江湖上任何人都乾淨。」金復羽打斷道,「能想出魚目混珠的妙計,又豈能想不到這些?」
「塢主英明!」宋玉欽佩道,「那些人來自天南海北,多是遊手好閒的市井之徒,他們收了人家的錢,於是打著『柳尋衣』的旗號一路朝臨安而去。至於幕後主使……他們卻一問三不知。追根溯源只能查到一個叫『張三』、一個叫『李四』的人,是他們花重金找人,再讓他們找的人繼續找人,因此抓住的大部分人都是被自己的朋友找來的,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至於張三、李四……早已人間蒸發,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被宋玉潑了一盆冷水,冷依依不禁一陣語塞。
金復羽並不急於表態,反而饒有興緻地循循善誘:「這場鬧劇究竟是柳尋衣的主意?還是另有高人指點?剛剛丁傲的意思是另有其人,說說你的理由。」
「很簡單,柳尋衣如今已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在江湖中更是孤家寡人,勢力全無。僅憑他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謀划並實施這場瞞天過海的大戲。因此,他背後一定有人支持。」
「不錯!」宋玉不甘示弱地接話,「支持柳尋衣的人不僅與他交情匪淺,而且財雄勢大,否則不可能營造出一種『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亂局。」
董宵兒遲疑道:「有沒有可能是……龍象山?」
「可能性微乎其微!」丁傲緩緩搖頭,「龍象山遠在雲南,想在短短十幾天內與千里之外的柳尋衣默契配合,簡直難如登天。」
「可黎海棠在柳尋衣身邊……」
「你太高估黎海棠的本事了。」宋玉微微一笑,耐心解釋,「放眼整個江湖,能做成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至少也是一方霸主。如果雲追月親自出手,也許有可能。但僅憑黎海棠……卻是萬萬不可能。」
「這……」
「有沒有可能是朝廷在暗中相助?」冷依依沉吟道,「柳尋衣畢竟是朝廷命官,宋廷不可能置其生死於不顧。」
「這種以假亂真的做法是十足的江湖做派,如果是朝廷幫忙……」
「不可能!」丁傲斷然否決,「如果朝廷是始作俑者,此事斷不會做的如此乾淨利索。」
「為何?」
「如果朝廷有這般大馬金刀的魄力和手段,大宋豈會衰弱到今日這步田地?又豈會被蒙古人壓得龜縮一隅,連頭都不敢抬?」丁傲冷笑道,「憑朝廷喜歡內鬥的墮落習性,他們絕不可能真心誠意地幫柳尋衣。因為有人幫忙,就一定有人拆台。若是如此,柳尋衣的行蹤早已暴露,又豈能瞞到今天?」
「好一句『有人幫忙就一定有人拆台』。」金復羽笑道,「丁傲慧眼如炬,洞若觀火,將朝廷那群酒囊飯袋的習性了解的清清楚楚。」
「謝塢主!」面對金復羽的讚揚,丁傲誠惶誠恐,連忙起身拜謝。
「其實答案很簡單。」金復羽驀然轉身,一雙忽明忽暗的眸子來回打量著宋玉四人,別有深意地笑道,「幫柳尋衣的人必須具備三個條件,其一是生死不計的交情,其二是雄霸一方的權勢,其三是……近在咫尺的地盤。整個江湖,能同時達到三個條件的人……並不多。」
「秦氏家主,秦苦!」丁傲直截了當地道出心中所想,「他和柳尋衣交情深厚,又是秦家家主,同時盤踞在河西一帶,此乃柳尋衣南下的必經之路。只有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柳尋衣藏起來。」
「我贊同!」宋玉應道,「利用流言蜚語混淆視聽,恰恰是秦苦的慣用伎倆。」
「言之有理!」董宵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此想來,猜出幕後黑手也不是一件難事……」
「亂想亂猜當然不是難事,難的是找到如山鐵證。」金復羽提醒道,「你們以為清風對秦苦沒有懷疑?他當然懷疑,甚至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秦苦。問題是無憑無據,縱使他是武林盟主也不能信口雌黃。」
「那去找證據……」
「找證據?」金復羽眉頭一皺,似乎對冷依依的提議頗為失望,「且不論秦苦會不會留下證據,就算有證據,等你們找到不知又是猴年馬月?到那時,說不定秦苦已經死了,你們辛辛苦苦找來的證據又有何用?」
「這……」
「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混淆自己的目標。」金復羽眺望著山巒江河,諱莫如深地笑道,「我們的目標是柳尋衣,而不是秦苦,千萬不能捨本逐末,在秦苦身上徒耗精力。」
「塢主此言……老朽不敢苟同。」丁傲硬著頭皮開口辯駁,「如果秦苦和柳尋衣串謀,那他一定知道柳尋衣的真正下落。」
「說的好!」金復羽不怒反笑,甚至向丁傲投去一道欣慰的目光,「我倒要問問你們,天下英雄浩浩蕩蕩,為何誰也找不到柳尋衣的下落,唯獨秦苦可以?」
「這……」
「言者無罪,你們儘管想到什麼說什麼。」
在金復羽的鼓勵下,宋玉吞吞吐吐地回道:「秦苦當然可以找到柳尋衣,因為他是柳尋衣的朋友……」
「正是!」金復羽神情一稟,又道,「為何柳尋衣的仇家苦尋多日而無果,但他的朋友卻能輕而易舉地找到他?」
「這……」
金復羽的咄咄逼問,令宋玉四人漸漸陷入混沌,一時間心亂如麻,啞口無言。
「有人踏破鐵鞋無覓處,有人得來全不費工夫。」金復羽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耐心提點,「其中……是否暗藏著誅殺柳尋衣的良策?」
「嘶!」
此言一出,宋玉四人登時臉色一變,被束縛的思想彷彿瞬間掙脫,一個又一個大膽的念頭不由自主地湧入腦海。
「塢主的意思是……」沉思良久,宋玉眼前一亮,茅塞頓開,「追殺柳尋衣的良策並非清風那般守株待兔,而應該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董宵兒一臉錯愕,「柳尋衣天性狡猾,豈肯被我們引出來……」
「我們都是柳尋衣的仇家,當然引不出來。」宋玉解釋道,「可如果是他的朋友,找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冷依依似懂非懂地追問:「那……又是怎麼找?」
「怎麼找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能找到他。」丁傲晚宋玉一步想通要害,同時看向金復羽的眼神變的愈發崇敬,「道理就像打魚,一個人不會釣魚,又很想吃魚,怎麼辦?最好的辦法不是等魚自己跳上岸,而是找一隻魚鷹,讓它去河裡替自己捕魚。至於魚鷹究竟用什麼法子捉到魚,根本不重要。」
「果然一點就透。」金復羽對宋玉和丁傲的領悟十分滿意,「眼下的局勢,柳尋衣就像一條狡猾的魚,江湖群雄就像想吃魚但不會釣魚的人,他們統統用錯了方法,結果非但捉不住魚,反而被魚耍的團團轉。既然你們已發現『捕魚』的技巧,接下來只需找一隻乖乖聽話的魚鷹即可。」
「魚鷹……」董宵兒恍然大悟,「塢主的意思是找一位柳尋衣信任的朋友,讓他替我們引蛇出洞。」
「不錯!」
「這……可能嗎?」冷依依面露躊躇,「能被柳尋衣信任的人,也一定很信任柳尋衣。正如秦苦,與柳尋衣的交情固若金湯,豈肯乖乖聽我們的話?」
「讓一個人聽話無外乎兩種方法,要麼威逼,要麼利誘。眼下,柳尋衣正值生死關頭,能讓他相信的朋友,一定不懼怕威逼,至於利誘……」
言至於此,宋玉與金復羽對視一眼,眉宇間不約而同地湧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古怪之意,從而胸有成竹地笑道:「我知道一人,既是柳尋衣的朋友,又能被我們利誘,乖乖聽話。」
「既然你已有計劃,此事便交由你去辦。」
「遵命!」
宋玉欣然領命,欲轉身離去,卻被冷依依匆匆攔下。
「你和塢主究竟在打什麼啞迷?『魚鷹』到底是誰?」
面對冷依依、董宵兒、丁傲緊張而期待的眼神,宋玉不禁面露猶豫,轉而將詢問的目光投向金復羽,見其微微點頭,方才神情一緩,面露詭笑。
「我找的『魚鷹』是……無情劍客,唐阿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