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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一章:仗義之徒

  「大哥……」


  「尋衣,我知道你……今非昔比。再也不是以前勢單力薄的無名小卒,我也沒資格……再對你發號施令。可如果你心裡對我林方大還有情分,哪怕一絲一毫的情分……能不能念及你我兄弟一場,聽大哥最後一句?其他人我不敢奢求,但夫人……無論如何求你放她一馬。」


  林方大誠心誠意近乎「哀求」的一席話,本是言出肺腑,但在柳尋衣聽來卻字字如刀,句句誅心。


  尤其是他字裡行間透著「陌生」與「疏遠」的意味,直令柳尋衣愁腸百結,五味雜陳。


  曾幾何時?那位落拓不羈,不修小節的「漢子」,那位抗顏高議,面折廷爭的「門主」,那位推襟送抱,開誠布公的「大哥」……如今竟變得如此小心翼翼,如此謹言慎行,又如何不令柳尋衣感慨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大哥此言……令小弟情何以堪?」柳尋衣強忍著內心的酸楚與失落,為免林方大在自己面前感到壓力,故而硬著頭皮與其強顏歡笑,「你我是誓同生死的結義兄弟,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我是不是無名小卒?林方大永遠是柳尋衣的大哥,我永遠不會忘記大哥對我的種種恩情。」


  「好好好!」見柳尋衣重情重義,林方大不禁喜形於色,忙道,「既然你肯認我做大哥,那就聽我一句……」


  「林方大,你不必在此惺惺作態,更不必假仁假義地替我求情。我知道你抱有幻想,也知道你作何企圖,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寧肯死……也不會將女兒許配給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林方大話未說完,一道滿含怨恨與輕蔑的咒罵陡然自人群中響起。


  與此同時,蓬頭垢面,滿身血污的凌瀟瀟在劉忠、劉義的小心攙扶下,踉踉蹌蹌地走到近前,她先冷冷地瞪了一眼茫然無措的林方大,而後將陰戾的目光直直地投向不卑不亢的蕭芷柔與眉頭緊鎖的柳尋衣,如瘋似癲地冷嘲熱諷:「我凌瀟瀟的命……用不著任何人可憐,更用不著你們這對雞腸狗肚,寡廉鮮恥的下賤母子施捨……」


  「混賬……」


  「爹!」未等勃然大怒的騰三石出手教訓出言不遜的凌瀟瀟,蕭芷柔已先一步將他攔下,「她已經瘋了,不必與她一般見識。」


  「我瘋了?哈哈……你說得對!我是瘋了,從你將我夫君勾引上床的時候、從你執意生下野種的時候、從你們母子一而再、再而三破壞我們一家和睦的時候、從你挑唆瑾哥對我始亂終棄的時候、從你慫恿柳尋衣奪走洛家基業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凌瀟瀟怒極而笑,乾癟而嘶啞的聲音陰森可怖,搖頭晃腦、張牙舞爪的模樣更令人不寒而慄,「殺了我吧!殺了我吧!不過我要你們永遠記住,我凌瀟瀟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做鬼也要晝夜纏著你們,我要讓你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


  「大哥,你都聽到了?」凌瀟瀟的瘋狂挑釁再度激起柳尋衣的怒氣,語氣變得愈發陰沉,「此人天良喪盡,壞事做絕,死到臨頭非但不知反省悔過,反而委罪於人,大放厥詞。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教我如何放她一條生路?」


  「尋衣,她只是一時衝動……」


  「大哥不必多言!什麼事小弟都可以聽你的,唯獨今天這件事……你不要插手。」


  言罷,柳尋衣奮力推開心有不甘的林方大,欲起身離去。


  「不行!什麼事你都可以駁我,唯獨今天這件事不行!」


  見柳尋衣篤定殺心,林方大的臉色登時一變,連忙拽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知道你性子烈,也知道自己說不過你。不過……你說我不識時務也好、不識抬舉也罷。哪怕你罵我豬油蒙心,是非不分……總之一句話,要殺她,先殺我!」


  「林方大,你分明讓少主為難,又是何苦?」許衡嘆道,「凌瀟瀟謀殺親夫,狠如蛇蠍,根本不值得你為她求情,更不值得為她破壞你與少主的兄弟感情……」


  「許衡,你少他媽落井下石,說一些冠冕堂皇的風涼話!」林方大虎目一瞪,厲聲怒叱,「夫人縱有千般不是,萬般過錯,自有二爺與尋衣找她清算,與你我無關,更輪不到你我說三道四。休要忘記,夫人再錯也是夫人,這些年對你我這些府中弟子非但未有一絲虧待,反而經常在府主責罰我們時站出來求情。一月一季的俸錢、逢年過節的賞賜、功勞簿上的名字……府主日理萬機,時常遺忘錯漏,哪一次不是夫人惦記著犒勞我們?上至七雄、執扇、門主,下至弟子、丫鬟、僕從,夫人可曾忘記過一位?可曾錯記過一位?可曾疏忽過一位?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可置否,夫人對府主有虧、有錯、有罪,但那些是她和府主、蕭谷主之間的前仇舊怨。對你我而言……夫人只有仁、只有賞、只有恩,她沒有害過我們,沒有算計過我們,更不欠我們毫釐。對是對、錯是錯、恩是恩、怨是怨,生而為人要對得起天地父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因此,二爺、尋衣可以恨她、罵她甚至殺她,但你我……斷無資格。」


  「林方大,當初質疑凌瀟瀟的人是你,如今替她開脫罪責的人又是你?反覆無常,行徑可鄙!」見林方大公然袒護凌瀟瀟,對自己的一片好心非但不領情,反而大肆奚落,許衡難免顏面有失,心生不忿,於是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你莫不是失心瘋,為何翻臉如翻書,逮誰咬誰?你只說凌瀟瀟對你我有恩,為何不說府主對你我有情?她謀害府主,這筆賬怎麼算?你我身為賢王府弟子,難道不該替府主報仇雪恨?」


  「你……」


  「不要再吵了!」


  心煩意亂的柳尋衣暴喝一聲,登時令爭執不休的林方大和許衡安靜下來。


  「你們都是賢王府的人,眾目睽睽之下相互攻訐,成何體統?」


  「這……」


  面對柳尋衣的嚴詞厲色,林方大與許衡彼此怒視,皆義憤難平,卻不再爭吵。


  「尋衣,我厚著臉皮問你一句,今天當著天下英雄……你肯不肯給我林方大三分情面?」


  「大哥,你……」面對林方大的咄咄逼問,柳尋衣不禁感到一陣語塞。


  「雷震、嚴順,你們愣著作甚?」


  就在林方大步步緊逼,柳尋衣進退兩難之際,洵溱滿含不悅的質問陡然在他們身後響起。


  聞言,雷震、嚴順心頭一稟,彼此相視儘是一臉茫然,只能小心翼翼地低聲試探:「不知大小姐的意思是……」


  「雖然林方大是柳副宗主的結義兄弟,但也不能破壞今天的大局,更不能阻撓任何人替洛盟主報仇。」洵溱諱莫如深的目光在柳尋衣的身上一掃而過,而後向似懂非懂的雷震、嚴順「好心」提醒,「有些事……柳副宗主顧及兄弟情義,顧及長幼禮儀,不宜親力親為,也不宜直言不諱。你們身為麾下,為何不知道揣摩上意,替主分憂?非要眼睜睜地看著他置身於『不忠不孝』與『不仁不義』的尷尬處境而左右為難?」


  「這……」


  雷震尚在懵懂之際,嚴順已幡然醒悟,連忙喝令左右:「那個……林少俠太累了,你們趕快將他扶下去休息。切記!林少俠是副宗主的結義大哥,爾等萬萬不可失禮。倘若出現什麼閃失,統統提頭來見!」


  「遵命!」


  「林門主畢竟是賢王府的人,咱們也不能站著看熱鬧,大家一起幫忙。」


  在凌青的吆喝下,候在一旁的西律武宗弟子及蠢蠢欲動的賢王府弟子連忙圍上前來。他們的嘴裡「好言好語」奉勸不停,語氣「低三下四」、言辭「知冷知熱」,可手裡的動作與力道卻一點也不含糊,眨眼將林方大牢牢擒住,令其動彈不得。


  「你們幹什麼?趕快放開老子……」


  任由林方大連吼帶罵,拚命掙扎,無奈雙拳難敵四手,惡虎架不住群狼。


  最終,在西律武宗弟子與賢王府弟子的合力束縛下,使出渾身解數的林方大折騰的滿身大汗,氣喘如牛,可仍被他們硬生生地從柳尋衣身旁拽走。


  在四周一道道驚奇而錯愕的目光下,林方大被十幾名彪形大漢迅速抬入賢王府。


  「尋衣……你不能讓他們這樣對我,我是你大哥……難道你要忘恩負義不成?柳尋衣,有本事殺了我,不要讓這幫烏龜王八蛋羞辱我……」


  從始至終,面對林方大滔滔不絕的咆哮與威脅,心神不寧的柳尋衣幾次欲言又止,終究在洵溱別有深意的眼神注視下篤定心思,一聲未吭。


  「大哥,我知道你有情有義,也知道你本意善良。但事情鬧到這步田地,我與武當已不可能並立於世。如今,小弟肩負的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命運,更有賢王府、絕情谷、三義幫、湘西騰族、河西秦氏……這些冒著生死之虞和我共同進退的至親手足的前程榮辱。因此,小弟不能再像從前那般隨心所欲,率性而為。我害怕因為自己的一時糊塗而連累他們墜入萬劫不復之地,更害怕因為自己的一念之仁而失去這些……來之不易的親朋摯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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