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三堂會審
燃了一夜的宮燈被熄滅，清晨時分，幾聲清脆的鳥叫聲將沉睡中的人們紛紛喚醒了過來。
昨晚突降的一場秋雨，使得氣溫一下子降低了許多，清晨起來，一院子的落葉也是昭示著人們，不久的將來將會有一場嚴冬降臨。
秋雨無常，氣候驟然變冷，每當這個時候總會使得很多人害了病，即便是宮中也不例外。
隻是奇怪的是，這場秋雨似乎特別照顧那些住在幽蘭院中的宮人們，一大清早起來，幾乎沒有幾個可以爬起床來的，一夜之間似乎所有的宮女太監們竟全都病倒了。
“真是活該，遭報應了吧。”
一邊嗑著瓜子，當歸也是翹著個二郎腿，幸災樂禍地望著窗外的綿綿秋雨樂嗬嗬地說道。
從昨晚開始，這雨就一直沒停過，雖說下的不大，可一直淅淅瀝瀝地也不見有個停的時候，使得這幽蘭院中更增添了幾分愁雲慘淡之色。
“小聲點！”
趕緊地關上了窗子，蘇曉黎也是沒好氣得瞪了當歸一眼。
由於幽蘭院中的宮人們一夜之間全都病倒，宇明帝特下令將院中宮人全都重新調換了一批，此時前院裏吵吵嚷嚷地應該是春桃正在給那些新來的宮人們安排事宜吧。
說來也是有意思，或許真是惡人作惡，就連老天爺都要怕他們三分吧。
這病了一院子的人，甚至包括那個膽小怕事的冬櫻都已經病得發高起了燒，卻唯獨這個春桃除了嗓子有些啞了外，竟是一點兒事都沒有。
而這春桃和冬櫻因為以前曾經伺候過玉陽公主一段時日，才沒有被換掉而留了下來，此時一個病得臥床不起，一個喊得嗓子都快發不出聲了，這模樣可比蘇曉黎昨日要淒慘多了。
其實昨日蘇曉黎本也隻是想小小的給他們一個教訓，沒想到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隻能說事有湊巧了，外幹內潮的被褥，再加上連綿不斷的秋雨，使得這些人紛紛都中招了。
“師姐出去了，你自己小心點，別被人發現了。”
既然沒生病也不想裝病，收拾妥當，在深吸了一口氣後，蘇曉黎也是打開房門準備離開。
作為玉陽公主沐浴齋戒期間的貼身女官，就算她再怎麽不待見自己，該有的禮數、應盡的職責，她蘇曉黎都會認真執行的。
“等一下。”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自身後響起，就在一陣青煙飄起的同時，一道光芒卻是突然鑽進了蘇曉黎的衣襟之中。
發生了什麽事？
低頭扯開衣襟朝裏瞧了瞧，此時卻見到一麵做工極其精致，但卻隻有巴掌大小的小銅鏡，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的衣襟之中，小巧的外形從衣服外麵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異樣來。
“當歸？”
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置信一般地朝著那麵小銅鏡叫了一聲。
不過令蘇曉黎感到吃驚的卻並不是當歸變成了一麵銅鏡鑽進自己懷裏，而是剛剛背後響起的那個聲音分明就不是當歸的，倒像是……
“小野貓，不管你去哪兒，本王都會一直跟在身邊保護你的。”
熟悉的聲音幽幽從衣襟裏傳了出來，嚇得蘇曉黎也是掏出那麵小鏡子就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這是怎麽回事？
無風不是應該還在宮外的安王府裏嗎，難道化為銅鏡跟著自己進了宮的，不是自己的師弟當歸嗎？
“哎呦，師姐你摔死我啦！”
一陣痛呼之聲突然從地上那麵銅鏡裏傳了出來，隨著一陣青煙冒起，銅鏡在晃動了幾下後就又變回了當歸的模樣，一麵皺著眉頭揉起了屁股，一麵也是不住地抱怨了起來。
“你……你到底是誰？”
剛剛自己明明千真萬確地聽見了無風的聲音，那股子透著寒氣的低沉嗓音可是當歸無論如何都模仿不來的。
“都叫你不要出聲了，你看，這下嚇著師姐了吧。”
仿佛自言自語似得，當歸竟指著自己的鼻子，嘟嘟囔囔地說了起來，那模樣竟好像是在與另一個人交談一般。
“師弟，你該不會也……”
該不會也人格分裂，出現第二人格了吧？
“師姐你想什麽呢。”
大咧咧地搬了個凳子坐了下來，一邊抖著二郎腿，當歸也是頗有些氣憤地說道，“還不是那個該死的無風，總愛沒事找事。”
原來在離開安王府之前，無風曾將一絲神識留在了當歸體內，雖然不能控製他的思想與行動，但當歸所聽到的看到的，遠在皇城外的無風卻都能一一地感應到。
“你們！”
此時的蘇曉黎已被這兩人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就連指向當歸的那隻手臂都不自覺地輕顫了起來。
自己離開王府進宮，不就是為了暫時避開那個無風，如果一直將這麵銅鏡揣在身上，和待在王府裏又有什麽區別呢。
“你給我老實呆在這兒，不許再跟著我！”
眼不見為淨，留下一句狠話後，蘇曉黎轉身便將房門從外麵給鎖上了。
獨自一人穿過竹園來到主院，此時院中已經不見幾個人了，想必應該都已經領了差事，各自下去忙去了。
不過沒想到的是，待到蘇曉黎剛來到大殿外，打算去給玉陽公主請個安時，卻被門口兩名侍衛突然給攔下了，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像是立馬就要將蘇曉黎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可身為玉陽公主的貼身女官，服侍在側本就是蘇曉黎的職責，要真的現在就轉身走人，回頭準得被人將這拿出來說事。
再又瞧了那兩名一臉嚴肅的侍衛一眼後，蘇曉黎便轉身步下台階，打算在殿外等候一會兒，待到裏麵有人出來了，再讓他們去通傳一聲就好。
幾乎就在蘇曉黎前腳才剛步下台階，大殿門上掛著的那道門簾卻被人突然地拉開了一個角。
半個身子探了出來，在看清屋外之人是蘇曉黎後，春桃那陰陽怪氣的聲音也是隨即響了起來：“跟我進來吧。”
這一夜之間幽蘭院裏病倒了那麽多人，卻單單隻有她蘇曉黎一人沒事，若說不是她暗地裏搗的鬼誰都不會相信的，可偏偏卻拿不出任何的證據來。
因此春桃她們自然對蘇曉黎是又氣又恨，隻是這一次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能自認倒黴了。
而看著春桃那一副氣到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蘇曉黎卻根本沒有什麽幸災樂禍的心情，心裏一直盤算著這大殿之內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情，不然怎麽會突然加強了戒備呢。
小心跟在春桃身後進了大殿，一進門一股夾雜著草藥氣味的熱風便撲麵而來，一時間蘇曉黎也是有些不適地輕咳了幾聲。
連日的秋雨使得氣溫驟降不少，很多宮裏都已經陸陸續續地燃起了火盆，或許是為了驅驅這幽蘭院中的濕氣與晦氣，燃燒的艾葉氣味也是飄散在了屋中的每一處角落。
隻是真正令蘇曉黎感到驚訝不已的，卻並不是這一室草藥的味道，而是此刻正端坐在大殿之上的那三個人。
坐在殿中首座上的宇明帝一臉平靜，喜怒皆不顯於色，著實讓人猜不出他此時究竟在想些什麽。
而在其左手邊的玉陽公主卻是滿臉的怒意，一雙鳳眸緊緊盯向殿中的蘇曉黎，似是恨不得上去狠狠扇她幾個耳刮子一般。
相對於宇明帝過於平靜，和玉陽公主的憤怒至極，此時坐在另一邊的上官暮鴻卻安靜地仿佛一尊雕像一般，似是並不存在卻又無法真的讓人將他忽略，一頂鬥笠遮住了容顏，更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這是做什麽？要三堂會審她嗎？
“民女蘇曉黎參見皇上，公主，大學士大人。”
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要做什麽，依著禮數蘇曉黎還是屈膝向著三人一一行了跪拜之禮。
這麽大的陣仗，就算是蘇曉黎早有了心理準備，不免還是會有些緊張害怕，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這邊蘇曉黎正挖空心思地胡思亂想著，沒想到此時那個先前一直未曾說過話的上官暮鴻卻是先開了口：“蘇姑娘身子可還安好？”
聲音一如往常那般的平靜而溫和，就像溫泉一般暖人心窩卻又不會太過炙熱，語氣之中滿含關切之意，聽得人心中也是暖洋洋的一片。
“多謝大學士，民女身子無恙。”
福了福身後，蘇曉黎也是恭敬地回答道。
隻是待蘇曉黎再直起身時，背後卻是冒起了一身的冷汗，上官暮鴻的這一句關切之語確實真心，隻可惜用錯了對象。
自己能夠聽出這話裏的關切之意，其他人又怎會聽不出來，玉陽公主會怎麽想，那宇明帝又會怎麽想。
雖未抬頭，可蘇曉黎已經明顯感受到了來自於玉陽公主那裏的一股濃濃的妒忌之意，也想象的到此時宇明帝的臉色定然也是非常的難看了。
這位大學士究竟在做什麽，難道還嫌自己現在的麻煩不夠多，非要火上澆油嗎？
由於被鬥笠擋著，蘇曉黎根本看不清楚上官暮鴻此刻的表情，隻是從他那微微顫動著的肩膀卻可以看出，這會子他的心情似乎非常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