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白打開客廳裏一個上鎖的抽屜,裏麵收藏著一個盒子。盒子裏是李桑懷上輩子留下的遺物,裏麵隻有一個薄如紙片的錢包,一塊證明代理人身份的徽章,一根甩棍,還有一個老掉牙的傳呼機。
這塊泛著紫銅色的圓形徽章有半個巴掌大小,上麵印刻著一個代表著公正交易的天秤,天秤圖案下有三顆星。
在幽冥界的眾多部門中天秤的圖案代表金銀司,隻有在人間從事金融貿易活動的代理人才會佩戴有金銀司的徽章。除此之外一隻半睜著的眼睛模樣的圖案則代表監察司,一般陰差代理人會佩戴這樣的徽章。
代理人之間通過徽章分辨對方所屬的部門和職務等級。
代理人徽章根據等級的不同采用不同的金屬材質製成,從材質上分為金銀銅三種分別對應甲乙丙三個等級,每個等級又對應三階。原本李桑懷的徽章等級是丙三級,可因為這次闖了大禍受到了處分,直接被降到了菜鳥級的丙一級。
李桑懷拿起徽章的一瞬間,徽章上的三顆星中其中的兩顆就化成了粉末。代理人徽章看似普通,可並不是凡物,即便是在幽冥界也少有人能夠仿製。徽章擁有認主功能,會隨著主人的等級變動而產生變化。此時這塊徽章的主人已經被連降兩級,它自然由三顆星變成了一顆星。
那個老掉牙的傳呼機真正的學名叫做心願感應器。它真正的作用是能夠感應周圍的人許下的心願。
人間充滿了欲望,人們對於欲望的追求從未停止,每個人由此會產生或強或弱的心念之力,當心念之力強大到一定程度時就會被心願感應器捕捉到。也就是說,如果你對一個願望的執念強大到一定程度,就會被心願探測器感知,然後金銀司代理人作為推銷員會敲開你家的大門,想方設法和你做上一筆交易。
對於金銀司代理人來說凡人的心願就意味著商機。代理人會根據收益和風險挑選合適的人選,並幫助其達成心願,同時他們會收取相應的報酬作為交換,或是通過以物易物的方式從中賺取差價。這就是李桑懷所說的生意。
李桑懷手裏的是老式的第二代感應器,感應器的感應範圍隻有五公裏,而且精度也隻能保證在十米之內。如果手頭上有足夠銀兩的話,這是她目前最迫切需要升級的裝備。
至於那一根甩棍,那並不是多麽重要的東西,那隻是李桑懷上輩子和別人搶生意時最喜歡用的兵器而已,專門用來敲人腦袋的。
這一行的競爭非常激烈,僧多粥少,利潤驚人。同時有好幾個代理人爭搶同一個客戶的例子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所以經常會發生代理人因為爭搶客戶資源而大打出手的火拚事件,更有打急了眼,爆發靈力決鬥的也不在少數。
新聞裏經常報道某地突然刮起了一陣妖風造成了多少多少損失,亦或是某地突發地麵下沉事故,還有其他稀奇古怪的超自然現象等等絕大多數都是由於靈力碰撞所致。
正因為有這麽多為了利益鋌而走險的金銀司代理人,所以監察司的陰差代理人可是忙壞了,他們會將這些目無法則的火拚分子統統抓起來關進小黑屋等候上頭的處理。所以陰差代理人和金銀司代理人的關係很多時候都非常緊張,就像貓和老鼠的關係。
李桑懷取出這些自己上輩子的物品一一進行檢查,先是激活了那隻傳呼機,傳呼機開機後便始終顯示著“任務搜索中”的字樣。
當李桑懷檢查到那隻空空如也薄如紙片的錢包時她的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
“小白,我不否認我是個窮鬼,但我也不至於連坐公交車的銅板都沒有吧。老實交代,這裏麵的零錢哪去了?我死之前明明記得裏麵還有二十一塊兩毛。”
小白淡然道:“哦,交水費了。那天埋了你之後我路過自來水公司不是趕巧身上沒零錢嘛。所以……”
“什麽!我屍骨未寒,你竟然用我的遺物交水費!太過分了!”
小白聳了聳肩,倒是覺得沒什麽,說道:“沒什麽大不了的。死亡對你來說隻是走個過場而已。這不,埋了才三天,又是一條好漢,哦不,應該是女漢子。”
這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明知道李桑懷現在對自己的性別耿耿於懷,還故意揭她的傷疤。
滴滴滴!就在李桑懷嘴不饒人想要懟回去的時候她手裏的傳呼機發出了響聲。
“有人許願!生意上門了!真是運氣!快!別被其他人搶了先!”
說完李桑懷就穿上拖鞋抓起徽章和傳呼機風風火火地往門口走去。小白卻叫住了她,丟給她那個狐狸麵具。
“出門在外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你現在的這張臉和你的名字都是個麻煩,不想讓同行或仇家找上門的話,還是謹慎些好。還有,你就打算穿著睡衣去見你的客戶?”
李桑懷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還穿著印著卡通兔子和胡蘿卜圖案的睡衣。她下一秒又風風火火地鑽進了自己的房間。片刻後房門打開,一個穿著修身女式西服的女人出現在白景的麵前。
那打扮乍一看像是辦公室女神,可那股子英氣逼人的架勢卻有些像電影中的女探員,尤其是當她將代理人徽章扣在腰間的褲腰帶上的時候,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是個便衣特工。
李桑懷一邊盤起烏黑的長發,用兩根筷子交叉固定好,一邊問:“你怎麽還躺著?”
小白安心地靠在沙發上用雙手枕著頭說道:“我就不去了。我想明白了,作為老板,凡是沒必要親力親為,我要做的就是待在總部統領大局。”
李桑懷投去了一個深深的鄙視。
“明明想偷懶,還說的這麽冠冕堂皇。算了,你去了也是礙手礙腳,托我後腿。遇到危險搞不好又會丟下我一個人跑路。你就老老實實坐著等著我凱旋吧。”
砰的一聲,李桑懷摔門而去,沙發上的小白默默掏出了一個同款的傳呼機,隻是這個傳呼機處於靜默狀態,界麵上顯示:交易正在進行中……
小白盯著那幾個字看得出神,皺著眉頭仿佛是在做著思想鬥爭,最終他將手中的傳呼機鎖進了房間衣櫃暗格的保險櫃裏。
寂靜的街道上並沒有幾個人,橙黃色的路燈下幾個正在等待生意上門的小攤販聚在一起甩著紙牌,不時地發出亢奮的叫喊聲。一個小攤販用力地甩出一對二。
原本無風的夜裏突然刮過一陣古怪的夜風,帶著絲絲涼意的夜風卷起地上的樹葉和廢舊報紙在地上打轉,黑暗中一陣透著詭異氣息的茉莉花的香味飄來。頭頂的路燈恰巧在這個時候很配合地閃爍了幾下,發出滋滋的響聲。一切的不尋常似乎預示著即將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突然小販的身邊冒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笨!先出順子,他們肯定沒牌。你手裏還有個王炸,留著孵蛋呢!”
眾人尋聲望去,那小攤販的身邊不知什麽時候站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身著筆挺的西裝,身材凹凸有致,一看就是個大美人,隻是這個女人的臉上戴著一副詭異的妖狐麵具,在光線不足的環境下顯得詭異異常。
李桑懷剛好從這裏路過,見著有人在甩牌,便忍不住過來湊熱鬧。此時她正背著雙手伸長了脖子看著那人手裏的牌,還在為這個小販的牌技幹著急。
見幾個同伴手裏的牌像抖虱子一樣都掉了下來,一雙雙驚恐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的身後,小販撇過頭用餘光看到了身邊這個詭異女人的模樣,一張狐狸臉就貼在他的耳邊他卻絲毫沒有一點警覺。這時候小販哪裏還有心思顧著手裏的撲克,嘴裏叼著的煙哆哆嗦嗦的,煙灰掉了一地。
隻聽其他幾人驚呼一聲:“狐狸精啊!”然後連滾帶爬地跑向了遠處。
見同伴全跑了,那小販麵如死灰,莫名其妙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掏出三支煙插到地上臉貼著地麵,帶著哭腔道:“上仙饒命,上仙息怒。我們哥幾個隻是路過糊口飯吃,不知甩牌聲音太大打擾了上仙,我上有老下有小……”
李桑懷揭開了麵具露出臉來,兩手叉腰道:“說誰狐狸精呢?你抬頭看我一眼。”
“不敢,不敢。”
“就看一眼。”
“小人不敢。”
“嘿!死心眼。既然如此……”
李桑懷眼珠子咕溜一轉,清了清嗓子很像那麽回事地說道:“咳~有緣人,莫怕,老夫隻是出來透透氣,既然遇上即是緣分。你身上有沒有碰巧帶了十塊二十塊的,老夫我口渴,想買個西瓜嚐嚐。”
那人伏在地上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連忙一邊掏著口袋一邊道:“有!有!這裏是兩百塊,都是孝敬您的。”
李桑懷接過兩百塊心裏美滋滋,走上前掀開桌上的紙牌,撇了撇嘴說:“你看,我就說他們沒牌吧,你還不信。”
突然李桑懷一拍腦袋這才想起自己還有重要任務在身,老毛病又犯了,怎麽能被打牌這種事給耽誤了,於是一溜煙的消失在了路燈下。閃爍的路燈恰巧這時候恢複了正常,那陣詭異的妖風也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一切又恢複了平靜,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過了許久沒聽到動靜,那小攤販抬起頭見周圍沒了那狐狸精的身影,他連忙收拾起自己的家夥事,一邊對著四周作揖一邊嘴裏念念有詞:“得罪,得罪。莫怪,莫怪。”
從此好好的一條路,就因為某人一時興起貪玩,鬧出了狐狸精現形的傳聞。每到太陽落山,這條路上就鮮有人經過。路人們生怕遇到那傳聞中的狐狸精攔路劫財,索要貢品。至於那些個心懷不軌想要被劫色的男人們壯著膽子常常在附近晃悠,希望見一麵傳說中相貌傾國傾城的狐狸精。不過他們怕是要大失所望,因為這個所謂的狐狸精並不喜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