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鬼市的街頭小販們一邊吆喝一邊展示著手裏的貨品,有一些連攤位都沒有的隻能將貨物掛在自己的身上,靠著兩條腿混跡在人群中隨機物色著可能潛在的主顧。
一個披著一件破爛鬥篷的老頭背著手站在一個攤位前瞧瞧這,看看那。小販見來了生意,便笑臉相迎,問道:“老兄,瞧上啥了?您別看咱這鋪子不大,可有不少稀罕貨色。喲,我說您呐,這是多久沒洗澡啦?怎麽滿身的臭味?”
說著小販捂著鼻子,縮起了腦袋。
“嘿!怎麽說話呢!什麽臭味!明明是藥味。這是我自製的避毒散,可避毒蟲百害。什麽都不懂,還淨瞎說。”
不藥緊不服氣地撇了撇嘴角上白花花胡子,又湊近了那小販小聲問:“喂,買藥不?”
“啥?”
“我說,買藥不?”說著,不藥緊悄悄撩開鬥篷的一角,露出了裏麵掛在身上的瓶瓶罐罐。
“我這裏有延壽丹。凡人吃了少說可以延長三年的壽命。這是好東西,隻是我沒路子,你看咱倆能不能合作,我可以長期供貨,你幫我銷出去,五五分賬。”
小販這才聽明白了,原來這人並不是來買東西,而是來尋求商業合作的。這種事情在鬼市相當常見,並沒有什麽見不得光的。見這老頭鬼鬼祟祟的樣子,有經驗的小販便知道要麽這老頭身上真有好東西,怕遭人惦記,這才小心謹慎。要麽就是這老頭得罪了不少人,怕被認出臉來。
小販被不藥緊神秘兮兮的樣子吊起了胃口,湊近了問:“有這種東西?我怎麽沒聽說過?哪來的?”
不藥緊:“我自己做的。我是一個藥師。”
“這種東西銷給活人或許有搞頭。剛好有幾個金銀司代理人常年在我這裏進貨。我可以順帶幫著問問,看看他們有沒有興趣。你可以先放些在我這,至於能不能賣得動,我可不敢保證。”
“嘶~這……”
見老頭猶豫了,小販伸手催促道:“拿來吧。”
不藥緊手裏握著一個裝藥的小葫蘆問:“你怎麽保證不會吞了我的貨?要不我低價賣給你得了。”
小販:“嘿!你這老頭,是你主動找我合作的。我還擔心這是假貨砸了我招牌呢!滾滾滾。別妨礙我做生意。”
不藥緊豎起胡子不服氣道:“嘿!什麽態度!我還不賣了!”
不藥緊甩了甩袖子再次融入了來往的人群中,他不死心地又在一家鋪子前停下,對著鋪子老板神秘地勾了勾手指,兩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還偷偷將懷裏的一瓶藥給那人看了一眼。
頭頂一隻燈籠上停歇著一隻螢火蟲。螢火蟲從燈籠上飛下,悄悄地落在了不藥緊的後背上,忽閃忽閃地發出紅色的亮光。
與此同時白景正坐在鋪子裏閉著眼睛品著茶,掌櫃走近說道:“白老板,找著了。”
白景睜開眼,伸出一隻手掌,掌心中有一錠金子。
掌櫃接過金子連連道謝後在白景的掌心裏放了一隻螢火蟲。
“白老板。跟著它。它會帶你找到那個人。”
白景站起身,手裏托著那隻螢火蟲說道:“你這兒的茶不錯。以後有好東西記得給我留著。”
掌櫃彎腰抱拳道:“一定一定。歡迎白老板常來。”
掌櫃目送白景走出鋪子。在白景走遠後這才收回了視線。一旁的夥計問道:“掌櫃的,那人誰呀?”
掌櫃看著白景消失的方向說:“他可是咱的財神爺。以後見著了要好好供著,知道不?”
在白景離開後不久又有三女一男走進了這家店鋪裏,夥計將四人迎進大門後卻將掌櫃的嚇了一跳。
這四人穿著西服,一身行頭看上去挺紮眼。店裏剛招來的夥計自然不知四人的來曆,可在鬼市混跡幾百年的掌櫃卻從這咄咄逼人的氣場上看出了來人的身份。鬼市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從來不缺囂張狂妄之徒,隻是能夠囂張得如此有底氣的,也就隻有陰差代理人了。
眼前這些人可不好惹,掌櫃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喲。不知道幾位大人光臨小店有何貴幹?小店裏幹得可都是本分生意。”
大姐坐到了堂內的一把太師椅上,說道:“別緊張,我們今天來不是查你鋪子的,隻是想讓你幫個小忙而已。”
“幫忙?大人說笑了,我能幫得上大人什麽忙呢?”
“我要你用千眼螢火幫著找一個人。”
掌櫃心想:“今天真是稀奇了,來的都是大人物,都是來找人的。莫不是出了什麽大事?”
掌櫃:“不知大人想要找誰?”
大姐:“一個嫌犯,叫做白靈。”
一聽這名號掌櫃不禁心頭一顫,不過作為□□湖,掌櫃的表情並沒有露出異常。掌櫃微微一笑解釋道:“實在抱歉。小店裏最後一罐千眼螢火已經售完,還沒來得及補貨。大人不如去別家看看?”
大姐對老四示意了一下,老四掏出一張麵額巨大的銀票擺到了櫃台上。
掌櫃笑道:“大人,這不是錢的事……”
話還沒說完,老四又壓下一張銀票。
掌櫃見這一行四人殺氣騰騰的模樣,不禁咽了咽口水,說:“大人,這錢誰都眼饞,可我也不能白拿您的不是?我是個生意人,就您這價,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不是?可您真不趕巧,小店裏真沒貨呀。”
大姐皺起眉頭死死盯著掌櫃看了一眼後帶著人離開了鋪子。在四人離開後鋪子裏的夥計來到掌櫃跟前小聲道:“掌櫃的。咱上個月才進了一批貨,都在櫃子裏堆著呢。您咋有錢不賺,說瞎話呢?”
掌櫃狠狠地拍了一下夥計的腦袋道:“就你事多!咱的財神爺可不能出事,不然以後喝西北風呐!”
白景掌心托著的螢火蟲漫步走在人群中,忽然螢火蟲在空中畫了一個圈,飛出數米距離後懸停在半空中。白景稍稍加快了腳步,螢火蟲見白景跟了上來便又繼續往前飛。這個像精靈一樣的小家夥就像一個向導,正在為白景指引方向。
這種千眼螢火雖然長得像螢火蟲,可絕不是凡間普通螢火蟲的品種。作為一種具有靈性的昆蟲,它被馴服後可用於探路和尋人。可是由於數量稀少的緣故,隻有一些有門道的商家才弄得到這種高級貨。
那隻引路的螢火蟲帶著白景穿過了幾條街後忽然在一個駐足在店鋪前的人身後停了下來。白景看到那人的背後有一隻螢火蟲閃動著紅光。
不藥緊正唾沫橫飛地向一攤主推銷著自製的各種特效藥。攤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下了逐客令。
“走開,走開。老騙子。別妨礙我做生意。”
“你這人!能好好說話不!說誰騙子!真是不識貨!”
不藥緊不服氣地將身上的瓶瓶罐罐收拾好。見這攤主不識貨,不藥緊撇了撇胡子搖了搖頭正要離開,這時站在他身旁正對著小攤上的貨物挑挑揀揀的白景開口說道:“我聽說你這裏有好東西?”
不藥緊一聽停住了腳步,扭頭向身旁這個年輕人多看了幾眼,可因為對方帶著貓臉麵具,看不見麵容,也不好辨認。
“你是?”
“你不必認得我,隻需要認得我手裏的東西。找個地方聊聊?”白景丟給不藥緊一錠金元寶,瀟灑地揮著扇子離開,還真有幾分富家公子哥的氣質。
此時的白景和凡間的那個騎著老式八零摩托的窮□□絲完全就是兩個人。此時的白景闊綽到不行,一出手就是一錠金元寶,簡直就是一個散財童子。在這種地方他的處事方式很簡單,那就是砸錢,可以砸錢擺平的事,他都懶得動嘴皮子。如果擺不平,那就換更大的元寶繼續砸。
不藥緊看了看手裏金燦燦的元寶,又看看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想了想還是將元寶揣進了懷裏,跟上了上去。
“哎。我說,小哥。”
不藥緊跟在身後試圖搭話,白景並沒有搭理。
“哎。我說,闊少。我有個大項目。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白景:“我剛好也有一筆大買賣。”
“大買賣?”不藥緊倒吸一口氣,想了想便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走進了一間茶樓,點了一壺好茶,幾盤點心。不藥緊往嘴裏丟了一塊米糕吧唧著嘴道:“闊少。你剛才說有筆大買賣?”
白景收起扇子說:“我聽說。你很懂製藥?”
“嘿!小哥你這可找對人了!要說別的我不行,可要說製藥,那我可是個行家。”
好不容易遇見識貨的,不藥緊將身上掛著的瓶瓶罐罐一股腦地擺到了桌麵上。
“你瞧這個。回魂丹,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把人救回來,乃是出門在外居家旅行必備的救命稻草。不貴,也就賣一百兩。還有這個青春永駐口服液。喝一瓶可以至少年輕七歲,比那些個天價化妝品劃算多了,打折價七十兩。還有這千杯不倒醒酒丸,隻要吃一顆便可以酒精免疫,再也不用怕喝酒應酬。買一送一,十兩一顆不還價。還有,還有……”
這些看似玄乎的東西對於金銀司代理人來說不過是最初級的代理商品。一個剛入門的新手都可以將這些商品在凡間倒賣出一個好價錢。
白景搖了搖頭。“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白景的話猶如一盆涼水潑到了不藥緊的頭上。
“那……你想要什麽?”
“我在找一種藥,一種可以讓人選擇性忘記前世記憶的藥。”
“啊~你是說奪魂忘情吧?沒錯,這藥是我研製的。怎麽?你有興趣?”
見白景不動聲色,心中有了幾分底氣的不藥緊故作姿態地將聲調抬高了幾度,說:“這藥配製起來可不容易,配方複雜,成本高,這價錢嘛……很貴的。”
白景:“有多貴?”
不藥緊的心裏可是樂開了花,沒想到自己瞎折騰出來的奪魂忘情竟然真的有人接盤,而且這個人還是個不差錢的主。這可不得好好地宰上一刀。
“起碼也得……”不藥緊伸出了一個巴掌的五個手指頭。
話音未落白景將右手伸進了左手的袖口裏,像是變戲法一樣從中抽出了一根金條放到桌上。
不藥緊瞪眼注視著桌上的金條,咽了咽口水。“我是說……”
白景默默地又抽出一根更大的金條擺到了桌上。
白景眯起眼睛道:“如果不是趕時間,我們可以一直這麽耗著。”
“成交!”
不藥緊立刻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玻璃瓶丟給白景,然後試圖去搬動那根沉重的金條。他雖然貪,但並不是貪得無厭。在鬼市裏做生意,貪得無厭,不知收斂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見好就收才是明智的選擇。
白景看了看那隻看似普通的小瓶子,瓶子上竟然貼心地印有刻度標尺。看上麵的數字總計有兩百毫升。
白景手握那隻裝著透明液體的小瓶子站起身就要離開。不藥緊在身後漲紅了臉正試圖搬動那塊金條,他還頗有職業操守地叮囑道:“記住嘍,這藥可不能亂吃。一次服用十毫升可以忘記一天,一次服用二十毫升可以忘記一個月,一次服用三十毫升可以忘記一年。一次喝下五十毫升的劑量足以忘記今生和前世。”
白景問:“如果一次喝下一整瓶呢?”
不藥緊:“沒人試過,我也不知道,估計會變成白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