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輛汽車正在馬路上緩緩地行駛，汽車裏坐在副駕駛上的羅欣蘭正拿著一疊文件向正握著方向盤打哈欠的陸也做著工作匯報。
羅欣蘭見陸也一臉疲憊的樣子便停止了匯報，她關心地問道：“陸總，要不停在路邊休息一會吧？”
陸也擺了擺手，說：“沒事，晚上沒睡好。最近公司剛步入正軌，還有很多事沒有處理。不過，多虧了有你在，幫了我不少忙。”
聽了陸也對自己工作的肯定，羅欣蘭靦腆地微微一笑。
“我開慢一點就行，你先別匯報了，那一串串數據就像催眠曲一樣，陪我說說話就不困了。”
“說說話？說什麽呀？”羅欣蘭合上文件夾微微紅著臉問。她實在不知道她和自己的老板在一起不聊工作還能聊些什麽。
陸也：“聊聊你的家人吧。”
一提到家人，羅欣蘭剛才那羞紅的麵色漸漸變得慘白。
“我……我可不可以換一個話題？”
陸也看了羅欣蘭一眼，他知道這是個堅強又獨立的女人。羅欣蘭不希望別人，尤其是自己的老板知道自己一直在照顧一個成為植物人的妹妹。這種習慣於獨自扛起一切的人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別人同情的眼神。
陸也：“那就說說你自己吧。”
“我自己？”
“作為老板，我想更了解一下我的員工。這應該沒問題吧？”
羅欣蘭隻覺得這是一次自我評估，便坐直了身子，很一本正經地開口道：“我叫羅欣蘭，出生於1995年6月21日……”
“唉，你先等等。我不是這個意思。”
羅欣蘭投來疑惑的眼神。陸也雙眼注視著前方的路況，說道：“我是說，生活中的你。”
“生活中的我？我……”
羅欣蘭有些緊張地捏著衣角。每當緊張的時候她都有捏東西的習慣，以往她習慣於捏那隻掛在挎包上的兔子公仔，可是現在是工作時間，公仔沒有帶在身邊，她隻得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角，隻有這樣才會讓她感到稍稍地踏實一些。
羅欣蘭捋了捋頭發，伸手打開了車窗，透了口氣，做著各種尷尬的小動作，見陸也仍堅持著這個話題，隻好幹咳兩聲勉強地開口道：“我……我其實是一個很無趣的人。”
“無趣？”
羅欣蘭垂著腦袋點了點頭。“嗯。我沒有什麽才華，不會唱歌，不會跳舞，也不懂樂器什麽的……”
陸也微微一笑，道：“原來你管這就叫無趣呀，照你這麽說來，我也是個無趣的人咯？”
羅欣蘭抬起頭看了陸也一眼，陸也仍注視著前方的路況，隻是正咧著嘴傻傻地笑著。
羅欣蘭：“你和我不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了？”
“我……沒得選，而你，你有很多的選擇……”說著羅欣蘭抿了抿嘴唇，看向窗外緩緩滑過的風景，眼睛被風吹得有些酸澀。
陸也扭過頭看了羅欣蘭一眼，逐漸收斂了剛才有些傻傻的笑容，看這個女孩的眼神也變得黯淡了些。
陸也感覺有什麽東西卡在嗓子眼，他清了清嗓子，說：“每個人擁有的選擇是相對的。有些事情你有得選，可是我沒有。”
羅欣蘭收回窗外的視線，好奇地問：“對於我來說，像你這樣的人幾乎已經擁有了全世界。難道還有什麽事是你無法選擇的嗎？”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即便擁有了全世界，也未必每天都是快樂的。更何況，我的世界還有一個缺口，並不是完整的。”
“缺口？”羅欣蘭不知道陸也所謂的不完整的缺口到底是什麽，她很好奇，像陸也這樣擁有令所有人都羨慕的完美人生的人還有一塊什麽樣的缺口。
陸也並沒有滿足羅欣蘭的好奇心，就像羅欣蘭回避自己家人的話題一樣，將話題轉移了。
陸也打開了收音機，說：“聽會音樂吧。”
收音機裏傳來了一陣優雅悅耳的鋼琴曲。優雅的曲子讓羅欣蘭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漸漸放鬆了下來，那隻拽著衣角的手漸漸鬆開。
羅欣蘭閉著眼睛，安靜又放鬆地背靠著座椅，問：“這是什麽曲子？”
“夢中的婚禮。好聽嗎？”
“嗯。”
“你喜歡鋼琴？”
“嗯。”
羅欣蘭仍閉著眼睛，一臉享受地點了點頭。
兩人不再言語，安靜地享受著片刻的平靜。一首曲子結束，羅欣蘭已經躺在副駕駛上睡著了。其實這些天她也沒怎麽睡覺，為了幫助陸也分擔繁雜的工作，她將材料帶回家一直加班到深夜，每天隻有四個小時的睡眠。而這一切她都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付出著，並沒有讓陸也知道。
陸也輕輕地將收音機關掉，將冷氣調小了些，將自己的外套輕輕地蓋在了羅欣蘭的身上。
正如林雅麗幡然醒悟後對陸也這個男人的判斷那樣，陸也既是一個可以依靠和信任的大哥哥，也是一個知冷知熱的好男人。這個心地善良的人習慣於照顧周圍的人，無論是男人女人還是老人孩子，無論是喜歡的心上人，還是普通的路人，隻要別人有需要，他便不會吝嗇自己的光和熱，去主動溫暖需要的人。
羅欣蘭作為陸也的員工，為了工作操勞奔波，作為老板，陸也都看在眼裏。作為一個女人，羅欣蘭獨自在外闖蕩，曆經挫折卻不向浮躁的生活低頭，同時還扛起照顧成為植物人的妹妹的責任，這種勇氣和氣節更是令陸也敬佩不已。
陸也覺得身邊的這個女人很特別，很吸引人。至於哪裏特別，哪裏吸引人，他答不上來。這就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
羅欣蘭沒有李桑懷那麽的令人驚豔，也沒有李桑懷那麽的古靈精怪。她的魅力與李桑懷完全不同，如果說李桑懷是一朵惹人眼饞卻又紮手的帶刺玫瑰，那麽羅欣蘭就是角落裏悄悄開放，釋放著迷人清香的潔白茉莉。和這個女人呆在一起很舒服，卻又很奇怪地談不上感情上的喜歡，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很是奇怪的一種感覺。
正神遊天外地想著，突然車子前跳出一個攔車的人，將開小差的陸也嚇得一機靈，猛地踩下了刹車。突如其來的情況將羅欣蘭也給驚醒了，她揉著惺忪的眼睛看向窗外。
車窗外傳來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
“喂！你到底會不會開車！眼睛長哪去了！嚇小爺一跳！”
受了驚嚇的李桑懷雙手叉著腰站在馬路中央，一副沒有精神補償費這事沒完的模樣。光是罵著不解氣，她還抬起那隻39碼的大腳丫子狠狠地踹了踹汽車的引擎蓋，然後這女人走到司機的窗戶邊用手指敲了敲車窗玻璃，打算故技重施訛詐一點生活費。
車窗玻璃緩緩地降下。李桑懷本想著可以借機會敲詐一筆買路錢，反正之前這種事她可沒少幹，可是才見著裏麵那人的半張臉，李桑懷就像一隻受了驚嚇的烏龜縮起了腦袋，捂住了臉，立刻扭過頭去就想跑。
“我的老天爺！你逗我玩呢！怎麽到哪都有他！真是作孽呀！陰魂不散！這小子該不會跟蹤我吧？”李桑懷內心瘋狂地吐槽著。
陸也見突然半路冒出的‘攔路虎’竟然是李桑懷，心中不由一喜，在見到李桑懷那表情前後巨大的反差後，陸也便故意想要戲弄她一番，他假裝有些生氣地喝道：“喂！你！站住！”
李桑懷身形一顫，像是被人點了穴，一動不動地站立在原地，背對著陸也，捂住了臉並不應聲。
陸也：“說你呢！剛剛踹我車的那個！我的車很貴的！你打算怎麽個賠法？”
一聽到‘很貴的’這三個字，李桑懷倒吸一口涼氣，將臉捂得死死的，連連搖頭，說：“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幹的。”
這個時候小五趴到了車門上，朝車窗內探著腦袋，見駕駛座上的人竟是陸也，便笑嘻嘻道：“原來是你呀。小懷姐，自己人！沒事！”
李桑懷一把扯過小五，不滿道：“什麽自己人！小鬼，別亂說話！你不吭聲，沒人把你當啞巴！”
陸也笑嘻嘻地看向一臉尷尬的李桑懷，說：“去哪？我送你。”
李桑懷先是不買賬地給了陸也一個白眼，很是不削地撇了撇嘴，然後看了一眼站住馬路對麵公交站台上正在等待自家司機的林雅麗，隨後又瞧了瞧副駕駛上心神未定的羅欣蘭，頓時心中又有了鬼主意。
轉眼間，李桑懷臉上剛剛那害怕的表情已經完全消失不見，隻見她彎腰靠在車門上，一雙眼眯成一條細線，像隻老狐狸似的，笑眯眯且不懷好意地盯著陸也，一根修長的手指在陸也的麵前來回搖擺著，說道：“不是‘你’，而是‘你們’。”
“你們？當然了，小五也一起。”陸也說道。
“非也，非也。還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陸也皺起了眉頭，不知李桑懷所指的這人是誰。
李桑懷深吸一口氣，扯著嗓門向著馬路對麵的林雅麗揮手喊道：“喂！看這裏！看這裏！快來過來！”
馬路對麵的林雅麗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在李桑懷不停地大喊大叫，揮手示意下穿過馬路走了過來。在走近後這才發現，原來陸也也在。林雅麗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陸也的車裏還有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她認識，據說是陸也的助理，可這個女人的身上竟然披著陸也的外套。這可如何解釋？
還沒等林雅麗來得及將心中的怒火點著，李桑懷就已經拉起林雅麗的手，打開車門就要將其往車裏塞。
“來來來，上車，上車。今天真是趕巧了，正好可以湊一桌麻將。陸兄，反正你送一個也是送，送兩個也是送，不如將我們一口氣全送回家得了。喂。你別那麽看我，好像我做了多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似的。陸兄，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不會吝嗇這一點汽油錢的。昂~”
李桑懷強行將‘好人’的標簽貼到了陸也的身上，目的是先將這小子抬到那麽一個高度，然後……摔死他。
男人就是這樣，一旦被抬到了一定的高度，尤其是被女人抬到那麽一個高度，就算心裏很慫，也會礙於麵子，不顧一切後果硬著頭皮去做一些明明知道很愚蠢的事情。
在三位大美女麵前，李桑懷就不信這陸小子能夠拉下臉來拒絕自己的請求。無論如何，陸小子這張‘好人卡’今天是收定了。
三個女人各懷心思地擠在一輛車裏，悶聲不吭，使得車裏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就連小五都感覺其中的詭異，壓抑到無法呼吸。陸也更是額頭上都冒出了汗，他一隻眼睛看著前麵的路況，一隻眼睛在後視鏡的兩個女人和副駕駛上的這個女人之間來回轉悠。這三個女人中除了臉皮最厚的那個看起來心情不錯之外，其他兩個的臉色貌似都不怎麽好看呐。
陸也試圖調節一下車內壓抑的氣氛，嘿嘿一笑，提議道：“今天大家都挺辛苦的，要不我請大家吃火鍋吧？”
汽車後排被夾在林雅麗和李桑懷中間的小五一聽有人請吃飯，便高興地咧開嘴，拍起小手掌。
“好啊，好……”
一個‘好’字還沒說完，未曾想車內的三個女人竟然十分默契地扭過頭看向各自的車窗外，異口同聲道：“不餓！”
陸也一臉的尷尬，他和小五透過後視鏡也很默契地對視一眼，兩人無奈地聳了聳肩，撇了撇嘴，像是在說：“嗬~女人呐。又哪得罪你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