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陸也看向李桑懷的眼神漸漸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在那彈指一瞬間之後，倒映在陸也瞳孔中的李桑懷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陌生人，隻是陸也總覺得眼前這個陌生人好熟悉。


  麵前這個陌生女人將手中的孩子向他遞來，陸也愣了愣神，從眼前這個陌生女人手中接過孩子。這個陌生女人叮囑道：“記得敲碎那顆珠子！快走！”


  陸也抱著孩子點了點頭，扭頭離開，在火場中尋找著出口。他一邊跑一邊回憶著。他記得他跟著這個女人走進了火場，他記得自己從這個女人手中接力救出了一個老人家，他記得他曾抓住這個女人的手死死不願鬆開，他記得所發生的一切，可是……他唯獨不記得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誰，不記得為什麽自己會死死抓住她的手不願鬆開。


  忽然頭頂傳來一聲巨響，陸也頭頂的天花板發生了坍塌，他本能地閃身躲避，將小女孩擁在懷裏，扭過自己的身子，將小女孩護在身下。可是天花板並沒有像預料中一樣砸下，陸也抬起頭看了一眼，竟發現天花板漂浮在半空之中，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托舉著。


  這時他回頭看向了李桑懷，李桑懷正伸出一隻手，看上去很是吃力的樣子，那隻手微微顫抖著，好像正在和誰角力。而另一邊，眼鏡男同樣向著天花板伸出手，原來他竟是引起天花板坍塌的罪魁禍首，是他借用靈力將天花板弄塌，試圖擋住陸也逃生的路線。


  汗珠從李桑懷的額頭流淌到下巴，她憋著一股勁對陸也喊道：“走啊！”


  陸也猛地反應過來，捏碎辟火珠後衝過了一道擋路的火牆，脫離了危險區，在他脫離的一瞬間，剛剛懸在頭頂的天花板瞬間砸下。


  狼狽不堪的李桑懷鬆了一口氣，她垂下那隻顫抖的手，看著正在無力抽搐的手掌喘著粗氣。


  沒辦法，和一個傳奇代理人角力她還是差了太多，她根本不是對手。不過好在，她想做的，都已經完成了。眼前隻等著陰差代理人早點到來將這個麻煩的四眼仔給帶走，順便將自己也一塊帶走。


  眼鏡男推了推鏡框，麵色有些不悅道：“其實，作為一名金銀司代理人，你還是蠻特別的。在這行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唯利是圖的代理人。另外，我很欣賞你的勇氣，同樣同情你的愚蠢。”


  李桑懷冷冷一笑，道：“哼。謝謝誇獎。原來傳奇代理人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多虧了你，我才知道我一直向往的傳奇代理人不過也就是一個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的小人而已。活了這麽久，我才發現，其實相比較做一個代理人而言，我還是比較喜歡做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凡人。至少那會讓我感覺自己還活著，而不是一個隻會追求利益的工具。若不是因為我怕死，另外還欠著某人一筆巨額債務的話，我早就想辭了這份工作。老實說，這份工作真的挺令人厭倦的。”


  說道這裏李桑懷掏出自己的那一塊代理人徽章瞧了一眼，默然地抬起頭歎了口氣，淡淡道：“幹這行有很多好處，可唯一的壞處是需要忍受無盡的孤獨和寂寞，不能真正地活著。我受夠了，累了，也厭倦了，所以……我不幹了。”


  當啷一聲，那塊徽章被丟到了眼鏡男的腳下。


  眼鏡男看了腳邊的徽章一眼，問：“你想退出？”


  李桑懷：“或許這方麵，你可以幫我。接受我的委托如何？”


  眼鏡男有些詫異。他身為一個傳奇代理人，接受的委托數不勝數，可是那些都是來自凡人的委托，至於同行之間的委托，他還是從來沒有遇到過。


  “你的委托？雖然這是不符合規定的，可是我還是想知道你想委托什麽，還有我可以得到什麽好處。”


  李桑懷：“我想真真正正的為自己活上一輩子，會老，會死的那種。身體就不用換來換去的，我才剛剛適應，湊合著用吧。其實做一個女子也不壞。有人關心，有人疼愛，有人守護……”


  說道這裏李桑懷想起了平日裏小白種種愚蠢的樣子，還有被自己欺負的那些畫麵，嘴角不禁微微揚起一個弧度。


  眼鏡男：“那麽，我可以得到什麽好處呢？”


  李桑懷想都沒想，很幹脆地回答道：“我可以把身為代理人所得的一切都給你。”


  眼鏡男聽了李桑懷開出的條件後，眉毛不禁微微抖動。雖然對方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丙一級代理人，可是一個代理人經營了幾百年的利潤也是相當可觀的。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不要說放棄幾百年來經營的心血，僅僅是放棄永生不死的身體，放棄可以左右凡人命運的代理人身份，換做是任何人，恐怕都會都會猶豫。


  眼鏡男想了想，點了點頭。“可以。”


  “等等。我還有一個要求。”


  “還有什麽要求？”


  “我知道你們這種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做派，所以，我想請你放過那個女孩。雖然不知道你如此大費周章地想要從她哪裏得到什麽，但你從我這裏得到的已經夠多了，沒必要為了一點點的利潤，再去為難一個孩子。”


  眼鏡男微微一笑。


  “你已經越來越像一個凡人，總是為他人著想。金銀司代理人的身份或許真的已經不適合你了。可以。我答應你。”


  李桑懷鬆了一口氣，默默地閉上了眼睛，說：“我已經準備好了。”


  眼鏡男走到李桑懷的身邊，問：“你真的準備好了？不會後悔？”


  李桑懷閉著眼睛，長吸一口氣，說：“或許真的等到我年老色衰，快要死掉的時候我會後悔吧。呼~開始吧。”


  眼鏡男伸出一隻手，將手放到李桑懷的麵前，嘴裏念起咒語，開啟了一個古老的儀式。


  儀式中李桑懷覺得自己的力量正在一點點的消失。此時李桑懷心裏最後一個念頭正想著：“對不起啦，小白。欠你那麽多銀兩，怕是永遠都還不上了。不是我想賴賬，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或者給你做老婆也行，肉償總是可以的吧？不過要等到下輩子，如果你願意等我的話……”


  短暫的儀式結束，被剝奪了代理人身份的李桑懷突然癱軟在了眼鏡男的懷裏，昏迷不醒。眼鏡男遵守承諾，將辟火珠捏碎，將其中的液體淋在了李桑懷的身上後將其抱起向門口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道強勁的靈力從身後襲來，眼鏡男微微側身，輕易地躲過攻擊，在靈力的衝擊下整麵牆壁轟然倒塌。


  雖然眼鏡男躲避了絕大部分的攻擊，可是臉上戴著的眼鏡竟然被打落在地，白皙的臉頰上也出現了一道血痕。


  眼鏡男看了一眼地上掉落的眼鏡，感受著身後傳來的那一道毫不掩飾，又十分熟悉的氣息，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個邪魅的笑容。


  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一個寒意徹骨的聲音。


  “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