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鍋裏燉著肉湯,冒著熱氣,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味。廚房的砧板上擺著一條待宰的魚,肖嶽圍著圍裙正在翻箱倒櫃地尋找自己的菜刀。
“咦?奇怪。我明明記得放在這裏的。怎麽少了一把?”
飯菜的香味終於還是驚動了將自己反鎖在屋裏的那位。李桑懷可不是那種為了一點氣節寧可讓自己餓肚皮的硬骨頭。她絕不會和自己的胃過不去。
緊鎖的房門後傳來陣陣挪動家具的聲響,緊接著又傳來門鎖輕輕扭動的聲音。房門吱吱呀呀被打開一條縫隙,縫隙裏李桑懷將腦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這女人身上橫七豎八穿著好幾件短袖、長袖和外套,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脖子上還纏著圍巾,就露了兩隻眼睛。
見門外沒什麽動靜,她這才躡手躡腳地走出了門。誠實的肚皮正在咕咕作響,麵子、節操什麽的在這種時候都得靠邊站。她毫不認生地將自己當成了這間屋子的主人,在客廳的茶幾上隨便翻找了幾下,搜羅到了一塊巧克力,便很不客氣地咬了一口。
她一邊吃,心裏還一邊不滿地抱怨著:“這小子怎麽回事?跟木頭似的,都快大中午了,也不知道送些吃的來,一碗粥還能頂飽咯?存心想餓死我不成?還口口聲聲說要照顧好‘兄弟的女人’。哼,這男人的嘴呀,能夠靠得住才是見了鬼呢。”
肖嶽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看了一眼,卻被正在偷吃的李桑懷嚇了一跳。
原本蹲著的肖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問道:“你是誰!跑我家裏來做什麽!”
李桑懷咬了一口巧克力,小嘴咀嚼著,有些莫名其妙看著這個圍著圍裙的男人。
“你慌什麽。我吃巧克力,又不吃你。”
肖嶽會有這等反應也不能怪他,任誰扭過頭發現一個渾身包裹得密不透風的家夥消無聲息地站在自己的身後都會被嚇一跳。
見這女人隻露了兩個眼珠子和一張不停咀嚼的小嘴,肖嶽問道:“你……你很冷嗎?”
李桑懷沒好氣地回應:“還不是你讓我多穿些,別妨礙你清修的嘛?看清楚了,我可是一點都沒露。”
肖嶽一陣語塞,心想:“這女人該不會是昨晚上把腦子給摔壞了吧?”
“你就不怕捂出痱子?”
“熱是挺熱的。”
“那還不脫了?”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怨我打擾你修行。話說,這衣服上是什麽味?好生熟悉。”
“你住的那間房本是小白的,這些衣服也是他過往留下換洗的。他這小子把我這裏當成了旅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招呼也不打,還從來不給房錢。”
“可不,他這人就是這樣,自私的很,眼裏隻有自己,從沒見他對什麽事情上心過。”
李桑懷說著又將衣服捂在鼻子前聞了聞,不知為何她似乎有些不由自主地沉醉於這些衣服上的味道,聞著聞著麵頰不知不覺微紅,好像還有些上頭。
“呼~好熱。穿這麽多果然是個餿主意。”
李桑懷用手扇了扇風,想要給通紅的麵頰散散熱,她剛要解開最外層的外套,卻見一旁那小子還盯著自己看,便不滿道:“還看。轉過頭去。沒禮貌。”
肖嶽一臉尷尬地扭過頭,繼續翻找著菜刀。
李桑懷一邊將一件件的長短袖脫掉,丟到沙發上,一邊好奇地問:“找什麽呢?”
“我的一把菜刀不見了。”
“不就是一把菜刀嘛。至於把廚房折騰成這樣嗎?”
“這可不是普通的刀,是我花了整整一千兩銀子委托鬼市裏的一家鐵匠鋪專門打造的。”
“多少!再說一遍!一千兩?”李桑懷驚訝之餘趕緊將藏在褲腰帶上用幾層報紙包裹結實的那把菜刀拔了出來仔細瞧了瞧。剛才偷的時候她倒是沒注意這刀有什麽特別的,隻是隨手挑了一把尺寸最小的,也沒顧得上仔細研究。
李桑懷瞻仰著手中的刀,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五把切菜用的刀竟然花了整整一千兩!每把刀價值二百兩!土豪,我們交個朋友吧?”
“不是二百兩,我說的是每把刀一千兩。”
“每……每把一千兩!”李桑懷捂住了嘴,立刻將手裏那把順來的菜刀藏進了外套裏,那德性好像懷裏揣著的是一根金條。
肖嶽扭過頭有些疑惑地問道:“對了,你是怎麽知道我廚房裏有五把菜刀的?”
李桑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她心虛道:“我……我當然是猜的,現在的刀具都整套賣,我家裏用的就是五件套。你……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好像我偷了你刀似的,一把菜刀而已,誰稀罕。再說了,我要你刀作甚?轉過頭去!你不知道盯著女孩子換衣服是很不禮貌的嗎?”
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了一陣門鈴聲。兩人同時向門口望了一眼。
李桑懷跑到門口朝貓眼裏瞅了瞅,門外沒見著有人。她打開門,再次確認門口的確沒人,正欲關門時她低頭一看,發現門口竟然蹲著一隻髒兮兮,看上去狼狽不堪的貓。
李桑懷不能確定這貓和小白變成貓形態時是不是一個樣,因為這貓身上滿是泥巴,髒兮兮的,不是太好分辨,不過看上去模樣倒是有幾分相似。
“小白?”李桑懷有些不確定地喊道。
那貓隻是抬頭可憐兮兮地瞧了李桑懷一眼,然後喵了一聲。
“喵?你這是啥意思?你怎麽不說話?難道不是小白?”李桑懷蹲下身子與那隻貓大眼瞪小眼。她明明記得小白即使變成貓形態還是可以講人言的。難道這隻是一隻被人丟棄的可憐流浪貓?
作為一個愛貓人士,李桑懷沒多想,並沒有經過這屋子主人的同意就直接將這隻可憐的流浪貓給領回了家。
李桑懷抱著那隻貓來到肖嶽的背後,幹咳了幾聲。
“你叫肖嶽是吧,你家有浴缸嗎?”
肖嶽:“你想泡澡?我這隻有沐浴露,沒有花瓣。”
“花……花瓣?我要花瓣做什麽?”李桑懷一頭霧水。
肖嶽:“像你這樣的小仙女洗澡不都是需要撒花瓣的嗎?你身上都是茉莉花的味道,也難怪小白會粘著你。”
李桑懷莫名地一陣惡寒,腦門上的青筋暴起,沒好氣地說:“多事!我就問你有沒有浴缸!”
“有。下樓梯左拐。”
肖嶽還等著這女人的‘謝謝’兩個字,可是他隻聽見樓梯上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像是要將樓梯踩出個窟窿似的。從這重重的腳步聲中肖嶽知道這女人生氣了,正在用這種跺腳的方式發泄不滿。
肖嶽無奈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瞧,這就是我寧可光棍著的原因。女人就是麻煩,大中午的洗什麽澡?就這人的脾氣,這個麻煩可不小,白兄啊,以後的日子你還是自求多福吧。我會幫你祈禱的。”
浴缸裏傳來了嘩啦啦的流水聲。李桑懷將那貓放到了浴缸裏,端了個小板凳坐下,仔細地給貓搓著澡。那貓卻很不配合地不停掙紮。
“別亂動。你身上又髒又臭,是不是鑽下水道裏去了?來,多擦點沐浴露,反正不要錢。”
洗著洗著,李桑懷瞧這貓洗澡時的反應好像不太對,那模樣就像個靦腆的嬌小姐被人看光了身子一樣,始終躲避著李桑懷的視線。
“你這小家夥怎麽回事?好像很緊張的樣子,我又不會吃了你。”
李桑懷突然腦洞大開,好似想明白了什麽,她一臉豁然開朗的模樣,用十分古怪的調調說道:“哦~我知道了,你……不是怕水,而是怕羞,對不對?難道你是……”
那貓仿佛能聽懂李桑懷的話,見這女人不懷好意的樣子,吞了一下口水,撒丫子想逃,卻被李桑懷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李桑懷粗魯地拎起貓,不顧其反抗,朝貓的肚皮下瞧了一眼,然後邪惡地壞笑道:“你果然是個男孩子。”
說來也怪,這貓被李桑懷看光了身子後也就懶得掙紮,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任憑這個女人如何擺弄。
李桑懷一邊撓著貓的下巴,一邊調戲道:“生氣啦?放心,既然看光了你的身子,我會對你負責的。你以後就跟我啦。”
洗幹淨後的貓無論毛色還是相貌幾乎和小白一模一樣。李桑懷用吹風機將毛發吹幹,將其擺到桌子上,拖著下巴呆呆地看著它,自言自語道:“你到底是不是小白啊?你怎麽不說話?如果是的話你就嗯一聲,或是點點頭。”
白貓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扭過頭擺出一副高冷的模樣。
李桑懷搖了搖頭。“看來你不是他。那麽給你取個名吧。就叫小白二號。”
白貓似乎對這個提議很有意見,很不滿地朝著李桑懷喵了一聲,算是抗議。
“不好聽嗎?那就叫二白好了。”
白貓又不滿地喵了聲。
李桑懷:“抗議也沒用,我是你的主人,你得聽我的。從現在開始,你就叫二白。應一聲來聽聽。”
二白倔強地扭過頭擺出一副不願屈服的樣子,並不理睬這個蠻橫霸道的女人。
李桑懷用手指戳了戳二白的小腦瓜,教訓著:“不服?和我耍脾氣是不?別以為你長得可愛我就舍不得揍你……唉?你這腳怎麽了?是受傷了麽?”
李桑懷這才注意到二白的後腿處有一道傷口,可能是剛才洗澡的時候用了太多不要錢的沐浴露,被肥皂泡泡給擋住了這才沒有發現。
“痛嗎?別怕,這種小傷包在我身上。肖嶽!肖嶽!你家有醫療箱沒有?快拿來!”
肖嶽:“拜托,這好歹是我家,你這語氣好像是我欠了你幾個月房租的樣子。你可否對我稍稍地溫柔些?特別是在有求於我的時候。”
李桑懷撇了撇嘴,心想畢竟如今寄人籬下,語氣稍稍地溫柔一點也未嚐不可。
“小嶽嶽。請問,你家有沒有……”
“唉,行了,行了。打住!你還是剛才那語氣好一點。我還想多活幾年。你要醫療箱是吧,我這就去給你拿。”肖嶽像是觸了電似的一蹦三尺高,渾身抖了抖雞皮疙瘩,連連搓了搓胳膊,連滾帶爬地跑了。這妖精嫵媚的聲音他可消受不起。
見肖嶽逃跑時狼狽的樣子,李桑懷得意地捋了捋頭發。
“哼,和我鬥,電不死你。”
肖嶽丟下一個醫療包後就遠遠躲開了,李桑懷拿出一瓶醫用酒精對二白命令道:“抬爪。不是這隻,是你受傷的那隻。”
二白很配合地抬起了那隻受傷的爪子。
李桑懷眼中精芒一閃,好似逮到了什麽把柄,猛地一拍桌子,叉腰生氣道:“好啊!小兔崽子!還給我裝!你分明能聽懂我在說什麽。姓白的,你小子給我裝啞巴是不是!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說!”
二白被李桑懷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嚇了一跳,放下爪子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李桑懷那得意的表情漸漸消失,她不忍心地摸了摸二白瑟瑟發抖的身子,有些失望道:“嚇著你啦?你真不是小白啊?你可別怪我,不是我多心,是那小子實在壞得很。我怕他又出什麽損招陰我來著。不怕,不怕。主人給你包紮傷口。”
再次確定二白不是小白後李桑懷心裏卻反而有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她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可就是說不出哪裏不對。
她一邊給二白包紮傷口,一邊說道:“以前小白受傷也是我給他包紮,獸醫這一塊,我還是蠻有經驗的。”
聽到這裏,二白縮回爪子,不滿地朝李桑懷喵了一聲。好像它對‘獸醫’這兩個字很有意見。
李桑懷:“怎麽?弄疼你了?我輕點就是了。”
李桑懷伸出手掌,繼續說道:“來,放爪。”
二白打了個哈欠,舔了舔嘴,這才又將受傷的爪子主動地放到了李桑懷的掌心。
“哇!小機靈鬼。你很聰明嘛。你可比小白聰明多了。小白那家夥有時候像根木頭似的,還真的不如一隻貓來得機靈。”
噌!二白不知受了什麽刺激,那隻毛茸茸、肉嘟嘟的‘白手套’中忽然探出了鋒利的爪子,可是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卻又恢複了原本的樣子。李桑懷隻以為是酒精給傷口消毒,二白吃了痛的正常反應,並沒有多想。
“忍著點,這是酒精,會有些痛。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主人,是不會害你的。乖~摸摸頭。”
見這女人那隻鹹豬手伸了過來,二白很不給麵子地縮著腦袋抗拒著。
“嘿!現在的貓都什麽毛病!不讓摸頭?哪有這種道理?我今天偏要你從了我不可!搞不定你,我就和你學貓叫!”
正巧路過的肖嶽瞧見這女人正和一隻貓較勁,不禁搖了搖頭,忽然他發覺這貓的樣子好眼熟,嘴裏不假思索地說道:“咦?白兄,你……”
話音未落,正在和李桑懷搏鬥的二白忽然對肖嶽齜牙咧嘴,發出警告。
李桑懷趁二白不注意,突然出手,用一隻手掌包住了二白的整顆腦袋。
“嘿嘿,小樣。現在我已經摸著了,你已經不幹淨了。還不從了我?我非要把你摸禿了不可。”
達到目的的李桑懷這才注意到旁邊杵著個人,她斜眼問道:“有事?”
肖嶽皺起眉頭多看了那被擼的沒脾氣的二白幾眼,搖了搖頭:“沒事。我是來喊你吃飯的。”
李桑懷鬆開二白,起身拍了拍沾了滿手貓毛的手掌,一根指頭戳了戳二白的小腦袋,說:“好吧,既然是吃飯這麽重要的事,我就暫且先放過你。”
見這位擼貓狂人離開後肖嶽忽的抱起二白衝進了衛生間,將門反鎖著。他拎起二白,對視著那雙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睛,道:“大哥,你到底在搞什麽名堂?我可不是那個蠢女人。別耍我。你說話呀。”
二白:“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