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兩個小時前,李桑懷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拉著旅行箱輕輕關上了自己的房門,回頭的時候並沒有多少留戀,隻留下一聲輕輕的歎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在經過白景房門前的時候她又忍不住駐足停留了片刻,不過也僅僅是兩個呼吸的間隙。從門板底下的縫隙可以看到裏麵還亮著燈,他還沒有睡……


  走到樓下時盡忠職守的九爺早就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正向著這邊好奇地望過來。李桑懷走到九爺的跟前,給了它一個長久的擁抱。


  狗是一種很敏感的動物,可以輕易感受到人的情緒變化,更何況九爺可不是一般的狗。九爺嗅到了李桑懷身上負麵情緒的味道。


  九爺知道她現在很難過,可是作為一條狗,這個時候除了給她一個不算偉岸的身軀作為倚靠之外,九爺並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一個感情受傷的人類女孩。


  她的臉靠在九爺的身上,用手揉了揉九爺鬆軟的白色毛發,輕輕歎息:“好像唯一沒有騙過我的,隻有你了。還是你比較可靠。大白,我會想你的。”


  李桑懷從背包裏拿出一個用玻璃袋包著的東西倒進了九爺的飯盆裏。那是一個大大的雞腿。


  “大白。以後沒有我喂你,你要好好吃飯。知道嗎?”


  九爺對視著李桑懷含著淚光的眼睛,嗚嗚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安慰的話。


  李桑懷麵帶一絲勉強的苦笑,拍了拍九爺的頭,說道:“我知道你與眾不同。別裝了。我全都想起來了。我現在又是以前那個我了。沒什麽好隱瞞的。快吃吧。我走了。”


  李桑懷才走出幾步,身後的九爺終於忍不住口吐人言道:“真的決定了嗎?雖然他以前確實騙了你,可是他現在是真心的。我看得出來,他已經變了。不給個機會嗎?”


  李桑懷默默地忍住眼淚,說:“我和他之間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拜托你一件事,不要告訴他們我離開了。可以嗎?”


  九爺嗚嗚猶豫了一下,問:“你還會回來嗎?”


  李桑懷想了想,仰麵看向冰冷的星空,擦了擦凍幹的眼淚,道:“不了吧。保重。”


  在九爺的目視下,李桑懷拉著行李箱走出了巷子口,拐過拐角,消失在九爺的視線之中。


  寒冷的夜裏,一個孤獨的身影在路燈下拉長了影子。李桑懷獨自走在隻有路燈照亮的街頭,她搓了搓手臂,哈出一口熱氣暖了暖快要被凍僵的手。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眼下唯一的念頭就是她隻想盡快逃離那個地方,逃離那個男人,逃離那個童話故事般的謊言。


  李桑懷一邊走一邊想著如此落魄的自己或許可以找個地方暫時投靠一下,可是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她可以依靠的人了。想到這裏心底湧起一陣強烈的孤獨和酸楚感又使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不過她也是好歹幾輩子加起來活了好幾百歲的人了,眼淚隻是在眼眶裏轉了幾圈又被硬生生地擠了回去。


  就在這時身邊迎麵走過幾個剛從酒吧裏出來的小青年。一股刺鼻的酒味迎麵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些粗言穢語。李桑懷用圍巾捂住鼻子往一旁避開,又稍稍加快了腳步。可是身後雜亂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喂!小妞。這麽晚了一個人上哪去啊?”身後傳來一個醉醺醺的聲音。


  李桑懷猛地停下了腳步,原本籠罩在心頭的傷心和難過這個時候就像是被點著的汽油,在胸口轟隆隆地猛烈燃燒起來。當她的眉頭擰到一起時,就說明她要揍人了。她的運氣總是如此的好,每當心中憋著氣的時候,就會有人把臉主動送上門做她的出氣筒。


  三五個混混模樣的小青年圍了上來,在仔細看清了李桑懷的容貌後更是放肆大膽了些,除了言語挑逗之外,甚至開始動手動腳。李桑懷很不客氣地一把拍掉了一隻鹹豬手。


  “喲喂!脾氣還挺大。我喜歡。外邊天冷,哥們請你喝幾杯?”說著那醉漢就想向前勾搭住李桑懷的肩膀。


  李桑懷並沒有躲閃,而是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指用力反向一折,那醉漢發出了一聲慘叫。


  “別叫我小妞!”李桑懷冷冷道。


  其餘幾人被同伴這麽一叫喚頓時酒也醒了幾分,紛紛被這個大膽的女人激怒,便將其圍住,躍躍欲試。


  這種小場麵對於見慣了大風浪的李桑懷來說實在提不起什麽興致,不過眼下她心情不好,有人免費當陪練的靶子,她也不會介意對方人少,而且沒帶家夥。她活動了一下脖子,揉了揉拳頭,正等著別人的臉送上門來,可就在這時黑暗中傳來了一個男人冰冷又帶有一絲嘲諷的聲音。


  “想不到你堂堂金銀司代理人竟會落得被街頭混混調戲的地步,不知道白靈看到後會怎麽想,我想……他大概會把他們全部殺掉吧。”


  封宴還是那一身標準的紳士行頭,鼻梁上的那副金絲眼鏡絲毫遮擋不住這人眼神中的戾氣。他雙手插在褲兜裏,緩緩從路燈照射不到的黑暗中走來,臉上掛著一幅溫柔中透著狡詐的笑容。


  “是你?”


  李桑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她知道這人可不好對付。她記得上次白景和這家夥打了一仗,白景毀了肉身變成了貓,過了很久才恢複過來,這小子當時一定也沒撈著好。不過想到白景現在已經恢複,那麽眼前這討厭的家夥又跳出來蹦躂也不是多麽奇怪的事,畢竟這二人同是傳奇代理人,能力本事都旗鼓相當。


  小混混見這二人認識便上前警告封宴:“喂,小子。別多管閑事。快滾!”


  封宴一臉無害地嗬嗬一笑。“滾是嗎?好的,沒問題。不過,勞煩你先示範一下怎麽個滾法。”


  “找死!”混混們被激怒,向封宴圍了過去。可是還沒走出幾步卻全都停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喉嚨裏發出驚恐地嗚嗚聲,卻又喊不出聲來,隻能幹瞪著銅鈴一樣驚恐的眼睛看著麵前這個可怕的男人越走越近。


  封宴走上前來幫小混混理了理衣服,往每個人的上衣口袋裏塞了一張黑色的名片,說道:“本人從事心願谘詢業務,有什麽想要實現的心願隻要撥打這上麵的電話即可,隨叫隨到,24小時□□。如果有需要的話記得CALL我。好啦,現在我有事要和這位美女聊,你們快滾吧。”


  說完封宴打了個響指,剛剛被定身術束縛的小混混們終於可以挪動僵硬的步伐,喉嚨裏發出了驚恐的叫喊聲。


  “他會妖術!他會妖術!”


  “大哥,下次不敢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這就滾。”


  在打發了小混混後封宴笑嘻嘻地站到李桑懷的麵前。


  “女孩子家家,不要那麽那麽暴力。”


  李桑懷沒好氣道:“老娘都被調戲了,難道坐等著喊救命?”


  “那倒是哦。不過如果每個女孩子都像你這麽彪悍,那我們還怎麽英雄救美?你說呢?”


  “少廢話。突然冒出來又有什麽事!”


  “路過,純粹是路過。遇到熟人就想過來聊聊天。”


  “聊天?”


  “怎麽樣?找個清靜點的地方?我看你,現在好像也不著急到哪去的樣子。”


  封宴上下掃視了一下離家出走的李桑懷,嘴角的笑容更甚了些。


  酒吧裏。


  李桑懷捂著耳朵衝著正隨著音樂打節拍的封宴吼道:“這就是你說的清靜點的地方?”


  封宴裝腔作勢地喝了一口杯口插著一把小陽傘的可樂,隨後打了個響指,在周圍形成了一個透明的小空間,這個空間隔絕了外麵的吵鬧聲。


  “你不覺得在這種地方喝一杯1949年的可樂是一件很有情調的事嗎?當然啦,這種高級貨自然是我自帶的。來一瓶?”


  說著封宴真的從空蕩蕩的茶幾下邊又憑空掏出了一瓶可樂,還很貼心地幫著打開了瓶蓋,在瓶口插上了一根吸管。


  封宴見李桑懷不吭聲,拉著一張驢臉,雙手抱懷一副並不買賬的模樣,便說道:“沒毒,放心好了。我才不會像他們那樣用下毒這麽卑劣的手段。”


  李桑懷忽然臉色一變,問:“你都知道些什麽?”


  封宴神秘地扶了扶眼鏡框。


  “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告訴你。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當然啦,本次服務是免費谘詢,不收費。”


  “你的目的這麽純粹?”


  “就是這麽純粹。”


  盡管這小子的表情很真誠,但李桑懷還是不能信任封宴這種無利不起早的奸商。


  李桑懷:“你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


  “好處?老實說我就想惡心一下那個家夥而已。”


  “那個家夥?你是說白景?”李桑懷一臉疑惑,她知道這兩人不對付,但就算是仇人也沒必要偷偷摸摸在背後搞這種小動作吧。更何況對方可是很有身份的傳奇代理人,應該不削於這麽做才對。


  “沒錯。你現在也恨他對不對?來,為了對付我們共同的仇人幹一杯。”


  李桑懷並沒有拿起可樂,她隻是淡淡地說道:“我不恨他。金銀司代理人都是為了目的不惜一切的人,他是為了完成心願任務才這麽做,他沒有做錯。”


  封宴:“那你可知道你現在的這具身軀真正的主人其實是……”


  “是他未過門妻子的。”李桑懷說道。


  “喲,這也知道。”


  封宴見李桑懷的表情好似一點都不驚訝,便有些失望,可是他還是不甘心地問:“那你可知他私自製造這具義體皮囊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李桑懷終於疑惑地抬起頭正眼看向了封宴,封宴終於如願地得意一笑,內心瞬間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


  “他真正的目的是複活他的妻子,湘靈兒。當然啦,這種逆天而為的事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這個代價嘛。一個自願獻祭的靈魂,外加一段假假真真的感情。很廉價,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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