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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周而複始篇(二)

  呂秀這麽說,張浩麵上一喜,還以為她答應了,當即掀了衣擺,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呂秀坐他大腿上。


  呂秀看了一眼,朝張浩走了一步,沒坐到他腿上,隻說:"這麽多人看著,我不習慣與張公子太過親昵,我們兩個的事,私下再說吧。"

  "這有什麽,大家以後都是一家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呂家都沒落了,還這麽矯情也不知道是被誰慣的。"

  說話的還是方才那位婦人,她生得一副吊梢眼,眼睛狹長,眼尾還下垂著,第一眼就給人一種尖酸刻薄的印象。


  呂秀感覺自己已經快忍到極限了,深吸一口氣,挺直背脊看著那婦人說:"呂家的確沒落了,但我過去受的教養並沒有因此煙消雲散,如今我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無人庇佑,你們自是要如何欺辱我都可以,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夫人今日隻是想促成這件事,總不至於想看我一頭撞死在這裏,惹上人命案和晦氣吧。"

  說這話的時候,呂秀眼神明亮,語氣也很強硬,這些人原本以為她是個柔柔弱弱,一見這陣仗就會被嚇住的軟柿子。沒想到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一時也被震住。


  怕其他人責怪,那婦人梗著脖子小聲說:"你們這種嬌小姐,平日連雞都沒殺過,也就隻知道用這種話來嚇唬人。"

  呂秀可不是嚇唬他們。


  她攥緊手裏的絹帕,溫聲說:"殺人和殺雞是一樣的道理,我頭上珠釵不少,隨便拔下一支捅進脖子不出一刻鍾的時間就會氣絕身亡,便是沒有簪子,隻要我拚盡全力一頭撞到柱子上,也會很快死掉。


  成衣鋪的人都知道我今夜來白府送衣服了,官府第一個要懷疑的就是貴府的人。而且我與鎮安大統領的夫人關係很好。


  顧夫人雖然遠在邊關,她的義父丞相大人卻是朝堂之上最剛正不阿的官員,丞相大人在成衣鋪為未出世的孩子還訂了衣服,我如果死了,丞相大人看在顧夫人的麵子上,也會為我伸冤昭雪。"

  這一番話有點長,呂秀一口氣說完才吸了幾口氣,呼吸控製不住有點喘。


  呂家沒落了,她一心隻想過安穩日子,輕易不會跟什麽人攀扯交情,怕會給他們添麻煩,但現在這種情況,她不搬出沈柏和沈儒修,隻怕沒辦法全乎的從這裏走出去。


  白家的人顯然不知道呂秀和丞相府有什麽關係,全都看向張浩,想知道呂秀有沒有撒謊。


  呂秀以前的確跟沈柏走得挺近的,從遠峰郡回來第二天就去了丞相府,還吃過晚飯才出來,雖然不知道呂秀和沈儒修聊了什麽,張浩也不敢篤定呂秀和丞相府沒有關係。


  不過張浩也不想放棄今天這樣的機會,不以為然道:"丞相大人憂國憂民,哪有時間管你,而且今日我們是好心留你吃飯,又沒有對你做什麽,你用死來威脅我們做什麽?"

  "呂秀福薄,吃不起這頓飯,家中還有事,諸位可否讓我離開?"

  呂秀努力鎮定的說,她原本以為張浩會做做麵子功夫,不會當眾為難她,沒想到白家上上下下都是助紂為虐的主,根本不把禮法規矩放在眼裏,她也不能維持表麵功夫再待下去了。


  白夫人在旁邊聽完了所有,沉沉的開口:"方才都是小輩鬧著玩兒的,呂小姐不必太較真,今天的衣服我還沒看,呂小姐難道不打算收了尾款再走嗎?"

  這筆尾款不是小數目,呂秀要接單,還得靠這筆尾款買布料,白夫人算是拿住呂秀的七寸。要用尾款要挾她。


  呂秀氣得不輕,冷冷的說:"衣服絕對沒有問題,夫人不放心的話,可以慢慢檢查,過些時日讓人把尾款送到成衣鋪就行,我相信夫人絕不是失信之人。"

  白家在睦州也算是大戶人家,商人在昭陵的地位又低,白夫人約莫沒被這麽頂撞過,臉頓時沉了下來,眸光像刀子一樣紮在呂秀身上,撕破臉皮露出醜陋的嘴臉說:"衣服已經送到,好不好都是我說了算,呂小姐就這麽走了,這尾款就不一定能收到了。"

  白夫人開了口,那長著吊梢眼的婦人頓時又有了底氣,玩味的看著呂秀,說:"今日在場的都是我們的人,呂小姐若是出去喊屈報冤也是沒人替你作證的,呂小姐可要想清楚了。"

  欺人太甚!


  呂秀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嵌進掌心感受到痛意,她高昂著頭顱,不卑不亢的說:"那些衣服算我送給白家的,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見她連尾款都不要了,白家人眼底閃過意外,顧忌著她說要魚死網破的話,沒敢再做出什麽強迫之舉,放她離開。


  出了前廳,呂秀憋著一口氣,拎起裙擺小跑著朝後門奔去。


  白家現在對她來說就是龍潭虎穴,她要盡快離開這裏才行!


  一路出了後門,不用車夫扶,呂秀自己手腳並用爬上去,馬車簾子放下,整個人被黑暗包裹。呂秀才一下子鬆懈下來。


  身子癱軟著,牙齒控製不住的發抖。


  馬車是雇的,車夫等得久了,不滿的念叨:"不是說好把衣服送了就走嗎,怎麽耽誤這麽久,天都黑了。"

  "抱歉,我給你加五文錢,快送我回去吧。"

  呂秀喘著氣說,車夫這才閉了嘴,駕車回去。


  呂秀一直沒回來,春靈不放心,坐在院門口等著,掀開簾子,看到院子裏亮著燈籠,呂秀才有了劫後餘生的真實感。


  付了車錢下車,春靈歡喜的過來扶她,摸到一手冷汗,頓覺不對勁兒,疑惑的問:"小姐,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呂秀搖頭,和春靈一起進院,關上院門又加了三個木栓才放心。


  進屋灌了好幾杯熱茶呂秀終於緩過來,但臉還是白的,她的眼眶紅紅的,像是在路上哭過,春靈沒見過她這樣,擔心的問:"小姐,到底怎麽了呀?"

  呂秀捧著茶杯,輕輕摩挲著杯沿,汲取上麵殘留的溫暖,春靈看得著急,急切的問:"小姐,是白家的人欺負你了嗎?你跟春靈說,春靈豁出命去都要幫小姐出一口惡氣!"

  呂秀搖頭,今晚那個婦人說得對,白府上下的人都是串通一氣的,她能完好無損的走出來已經是不容易,不會有人為她作證,說不定白家還會反咬她一口,她隻能咬牙吃了這個悶虧。


  "小姐!"

  春靈喚她,呂秀肉肉春靈的腦袋,笑道:"傻丫頭,每個人隻有一條命,別動不動就想著跟人拚命,不值得。"

  春靈又要急哭了,說:"那小姐你到底怎麽了呀,春靈跟你這麽久,可從來沒見你哭過。"

  "沒事,就是回來得太急,有點受涼。"

  春靈心思單純,性子卻急躁,不能跟她說太多。


  呂秀又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次沒有喝得那麽急,小口小口抿著,春靈知道問不出來什麽,轉而道:"小姐的衣服送了,可有收到尾款?"

  這尾款多半是收不到了。


  呂秀輕聲說,"白夫人這幾日有點忙,等驗收過後會把尾款送到鋪子上的。"

  春靈再傻也知道這是白家在欺負人了,叉腰怒道:"哪有這樣的道理?做生意向來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當場驗清,既然要過幾日驗收,為什麽不讓我們把衣服拿回來?他們就是欺負我們背後無人!"

  春靈說著說著哽咽起來,小姐這麽好,怎麽偏偏有那麽多的人要欺負她呢?

  呂秀有點好笑,每次受委屈的是她,春靈卻哭得比她還快。


  呂秀把她攬進懷裏,拍著她的背誘哄:"好了好了。我又沒說會就這麽讓他們欺負了去,別哭啦。"

  春靈哭得直打嗝兒,聽到呂秀這麽說,愣了一下,而後訥訥的問:"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呂秀幫她抹眼淚,眉眼平和的說:"意思是小姐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接下來幾日,呂秀都待在家裏沒有出門,她畫了很多時興的衣服圖紙,帶著春靈又去了一次京蘭綢緞莊,和上次一樣,下人引她們進屋,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們,那位莊主還是沒出來見她們。


  一直待到傍晚,下人才來請她們離開。


  從呂秀對這個結果沒有意外,春靈覺得自家小姐這幾天跟以前很不一樣了,沒敢像上次那樣不停抱怨,乖乖跟在呂秀身邊。


  到了門口,呂秀把這幾日畫的圖紙拿出來交給夥計,溫聲說:"這是我為自己鋪子設計的幾件夏衣,如果莊主有時間的話,麻煩莊主看一下,我雖然是呂家人,但呂家鼎盛時期,我並沒有受到多少庇蔭,如今我也隻是無權無勢的弱女子一個,莊主大可不必因為呂家為難我。"

  呂秀說完帶著春靈上了馬車。


  兩人一起坐馬車回家,路上春靈忍不住問:"小姐,那可是你這些時日熬夜畫出來的東西,要是他們用了咱們的圖紙不認賬怎麽辦?"

  連著幾日沒睡好覺,呂秀有些困頓,靠在馬車壁上閉目養神,漫不經心的說:"用了便用了,再畫其它的就是。"

  她把圖紙交出去是想搏一個機會,如果搏不到再另尋他法就好。


  天很快黑了,路上沒多少行人,攬月閣卻是一片燈火通明,絲竹之聲不絕於耳,還有姑娘早早地穿上夏裝在門口攬客。


  有風吹過,甜膩的脂粉氣湧入馬車,馬車簾子正好被卷起一點,馬車顛簸了下,呂秀睜開眼睛,正好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攬月閣。


  呂秀一下子坐直身體,讓馬車改道去成衣鋪。


  呂秀從成衣鋪挑了一身男裝換上,那年冬桂節她看沈柏換過衣服,用裹胸布纏了胸,再把頭發用發冠束起,搖身一變成了一位風度翩翩的小郎君。


  春靈看得眼皮直跳,緊張的問:"小姐,你穿成這樣要去哪裏呀?"

  春靈覺得自家小姐就不該去漠州買布料,去了一趟之後回來,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剛剛在攬月閣看到個熟人,我要去看看。"

  春靈剛想說自己也去,呂秀在她腦門上戳了一下,說:"你膽子太小了,容易拖我後腿,在外麵守著,若是有事我會叫你,你麻溜點去報官,說不定還能幫上點忙。"

  春靈捂著腦門想反駁,呂秀對著鏡子畫胡子,低聲說:"這件事很重要,馬虎不得,不要說那麽多。"

  呂秀向來溫溫和和、不爭不搶,這會兒說話沉穩從容,有著難以忽視的犀銳,春靈到嘴邊的擔憂全都咽下。


  呂家沒落了,其他人都過得窮困潦倒,小姐帶著她這個拖油瓶卻還過得不錯,她這個做丫鬟的自然要無條件的信任服從小姐才行。


  呂秀很快喬裝完成,和春靈一起折返回攬月閣,馬車在前麵一個路口停下,呂秀下了馬車慢吞吞的走過去,剛到門口便被兩個姑娘熱情的迎進去。


  她不如沈柏有經驗,還是忍不住漏了怯,姑娘們一看她就是第一次來的,全都湧上來逗她,一時被圍住,腰和屁股都被摸了好幾把,還是管事媽媽發現不對搖著蒲扇過來,把姑娘們趕走,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得了喘氣的機會,呂秀連忙指了個粉衣姑娘,說:"我今晚要她,樓上還有房間嗎?"說完拿了一錠碎銀出來。


  管事媽媽是認錢不認人的。收了錢高聲道:"粉蝶,二樓月字號雅間伺候恩客!"

  管事媽媽不知年歲幾何,身材走了樣,嗓子卻保養得極好,一嗓子嚎出來,轉了好幾個彎兒,尾音打著旋兒落在心尖,撓得人心癢癢。


  叫粉蝶的姑娘上前挽住呂秀的胳膊,攙著她上樓,進了房間,呂秀呼出一口氣。


  這裏的姑娘身上全是脂粉味兒,進了屋以後還有股子甜膩的香薰味道,呂秀聞不習慣,皺了皺眉,粉蝶替她倒了杯茶,柔聲問:"小公子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嗎?"

  呂秀皮膚白,身量也嬌小。扮成男子也是唇紅齒白,像十幾歲的少年郎。


  粉蝶麵上帶著打趣,呂秀兩頰浮起緋紅,清清嗓子說:"姑娘猜得不錯,我的確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但我不是來飲酒作樂的,而是來尋人的。"

  粉蝶有些意外,好奇道:"小公子的意中人難道在閣裏?"

  "並非意中人,隻是一個朋友。"呂秀否認,仔細回想了下說,"她穿了一身紫金色繡龍鱗暗紋華服,用白玉冠束發,身量不高,模樣很是清俊。"

  隻是匆匆看了一眼,能形容出這麽多呂秀已經盡力了。


  不過紫金色雍容高貴,龍鱗暗紋更是隻有達官貴人能用,在這裏麵應該很顯眼。


  粉蝶眸子微閃。明顯知道呂秀說的是誰,不過她沒直接告訴呂秀,用絹帕掩麵,羞答答的捶了一下呂秀的肩膀說:"公子都點了我了,待我服侍完公子再去找人不行嗎?你那位朋友一聽就是身份尊貴的人,今晚怕是要在閣裏留宿,公子這會兒去應該會擾了他的雅興。"

  "我與她交情甚好,她不會與我生氣的。"

  呂秀急切的說,粉蝶捏著絹帕掩唇笑起:"公子真會說笑,天下的男子胸襟再大,幹這種事的時候被打擾都會生氣,公子如此說,應該是還沒體會過這種事的快樂吧。"

  體是體會過了,但一點都不快樂。


  呂秀腹誹,眉頭微皺,粉蝶繼續說:"公子不知,管事媽媽管我們管得嚴得很,公子點了我卻不碰我,讓媽媽知道肯定會打得我皮開肉綻,公子就當是可憐可憐蝶兒吧。"

  綠尖是從風塵地出來的,但她很少提及過去的事,呂秀也不會問她,並不知道這裏麵有多少規矩,見粉蝶眼眶發紅像是要哭出來,一時有些不忍心。


  正出著神,粉蝶伸手攀上她的胳膊,輕輕揉捏著說:"公子放心,蝶兒一定會伺候得公子通體舒暢,到時再帶公子去找你朋友,絕對不會耽誤公子的正事。"

  "不行,我……"

  "公子喝了這杯酒再說吧。"粉蝶打斷呂秀,舉起酒杯送到她唇邊。


  呂秀偏頭避開,粉蝶故意鬆手,酒灑了呂秀一身,粉蝶拿著帕子幫她擦拭胸口,呂秀蹭的一下站起來,粉蝶訝異,已發覺呂秀是女兒身。


  不能再待下去了。


  呂秀衝出房間,不期然和隔壁房間的人撞到一起。


  她沒站穩,向後仰去,那人下意識的環住她的腰,又拉回懷裏。


  是個清俊儒雅的男子,容貌和氣質在這風塵地都是極惹眼。


  這樣的人竟然也會來這種地方尋歡作樂,呂秀心生厭惡,站穩後推開男子,飛快的奔下樓。


  男子的目光追著她,直到她跑出攬月閣才收回目光,盯著自己的手看了會兒,眉梢微揚。


  這人的腰,可真細。


  一路奔逃到外麵,呂秀鬆了口氣。卻不敢停下來,拎著裙擺跑到路口,找到馬車正準備上去,卻見車夫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高高大大的周玨。


  春靈小小一團縮在馬車角落,可憐巴巴的看著呂秀,偷偷使眼色,無聲的說:小姐,春靈絕對沒有出賣你。


  呂秀沒有放慢速度,衝到馬車邊,手腳並用爬上去,傾身湊近。


  她染了一身甜膩的胭脂味兒,胸口的衣服還是濕的,酒氣濃鬱,跑了一路,她的氣息很喘,兩頰發紅,莫名的嫵媚。


  周玨沒想到她會直接湊近。下意識的偏頭躲了下,呂秀沒站穩,往前撲了一下,手抵上他的胸膛,直接把他按倒,一頭磕在他下巴上。


  周玨悶哼了一聲。


  不是疼的,而是被她柔軟潤濕的唇瓣刺激的。


  "抱歉。"呂秀連忙退開,臉燒得厲害,卻顧不上那麽多,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我看見六公主進了這裏麵。"

  周玨眉頭一皺,冷肅的看著呂秀,呂秀點頭,說:"雖然隻看了一眼,但我確定那就是她,她今天穿的是我送給她的十六歲生辰禮。"

  周玨躍下馬車,說:"我去看看。"

  周玨沒走正門,翻牆上的攬月閣。


  他這張臉在瀚京的辨識度太高了,貿然走進去容易引起爭論。


  呂秀鑽進馬車,心髒還在怦怦直跳,春靈湊過來問:"小姐,你沒事吧?"

  呂秀搖搖頭,腦子有點昏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跑了一會兒,身體有點發熱,她扯了扯衣領,轉移注意力,問:"周大統領怎麽會在這裏?"

  春靈說:"周大統領明日休沐,剛從宮裏出來,不知道怎麽認出我了,就過來了,剛剛他聽說小姐你進裏麵去了,臉色可難看了,我都怕他動手打我。"

  春靈是真的害怕,呂秀被逗笑。說:"你又沒惹他,他不會打你的。"

  "是小姐你沒看見,剛剛周大統領的臉色真的難看得跟要吃人一樣。"春靈強調,呂秀卻不回答她了,隻一個勁兒的扒拉自己的衣領,春靈這才發現她的臉很紅,脖子也紅,捎帶著連露出來的皮膚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小姐你是不是吃蓮子了,起疹子了嗎?"春靈抓住呂秀的手,呂秀不舒服的哼了兩聲,含含糊糊的說:"熱。"

  那聲音和平日不大一樣,透著股子軟糯勾人的媚意。


  春靈打了個寒顫,完了完了,小姐進去一會兒會兒,被裏麵那群女人弄得中邪了!

  正不知該怎麽做才好,周玨拎著趙明熙上馬車。


  春靈之前跟著呂秀見過趙明熙兩次,這會兒趙明熙也是男子打扮。手腳卻都被捆著,嘴裏還塞了一大坨布,跟被綁架了似的。


  春靈眼皮一跳,心裏直念阿彌陀佛,周大統領好大的膽子,怎麽敢綁陛下最疼愛的六公主?


  周玨不僅綁了趙明熙,還直接把她丟進馬車裏,趙明熙疼得直哼哼,眼睛瞪得像銅鈴,如果她能開口說話,春靈猜她一定會怒喊:"姓周的,本公主要砍了你的腦袋!"

  春靈把趙明熙扶著坐好,不敢把她嘴裏的布拿出來,小心翼翼的對周玨說:"周大統領,我家小姐好像有點不對勁。"

  話音剛落,呂秀從背後抱住周玨的脖子,整個人貼到他背上,妖精一樣湊到他耳邊吹氣,聲音柔媚的說:"幫我,我好難受。"

  春靈的臉瞬間爆紅,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原地去世了。


  啊啊啊啊,小姐在做什麽???

  周玨渾身的氣息瞬間變得凜冽,他伸手把呂秀摁進懷裏,對春靈和趙明熙說:"坐穩了!"

  話音落下,直接一鞭子用力抽在馬屁股上。


  這個姿勢呂秀不大舒服,身子不住的扭動,想要脫離桎梏。


  周玨咬牙,沒想到呂秀主動起來這麽磨人。


  趙明熙一個人是沒辦法出宮的,這個時間宮門早就落了鎖,也沒辦法送她回去,周玨直接駕著馬車去了驛站。


  趙徹昭告天下要立後,孝親王回瀚京後一直住在驛站,趙明熙多半是打著看孝親王的名義偷溜出來的。


  周玨駕車很穩,到了驛站。把呂秀交給春靈,沉聲說:"我送完公主馬上出來,你看著你家小姐。"

  "好!"

  春靈連連點頭,手腳並用抱住呂秀,周玨拎著趙明熙進了驛站。


  孝親王已經發現事情不對,正派人到處找趙明熙呢,看見趙明熙被周玨拎進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要是六公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腦袋都不夠摘的。


  不過一看趙明熙的打扮,孝親王的臉就沉了下來,周玨把趙明熙逛攬月閣的事簡單說了一下,把人交給孝親王處置。


  畢竟他們才是一家人。


  說完正事,周玨以最快的速度走出驛站,馬車在外麵停得好好的,隻是簾子輕輕晃動了兩下,周玨快步走回去,撐著車轅上馬車的時候,車簾被蹬開。滿車春光撲麵而來。


  呂秀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扯開,一頭烏發也散亂的鋪開,她一手撐著馬車壁,一手撫著自己的脖子,右腿微微曲著,左腿高抬,車簾就是被她蹬開的。


  她的腿纖細且直,白玉一般發著光。


  馬車簾子很快落下,周玨滾了滾喉嚨,坐上車轅,吩咐春靈:"把車簾抓好。"

  春靈應了一聲,手忙腳亂,慘兮兮的哀求:"小姐,你別鬧了。"

  等你清醒過來,一定會後悔死現在做的事的。


  周玨駕車往前走,沒多久停下,春靈以為到家了,探出腦袋一看,卻是周府,詫異道:"怎麽到這裏來了?"

  周玨沒回答,脫下自己的外衫,讓春靈掀開車簾,用外衫把呂秀從頭到腳嚴嚴實實的蓋住,抱著往裏走。


  春靈傻眼了,不知道該不該跟上。


  小姐都被擋完了,沒人認識她,她要是跟上去,所有人都知道周大統領抱著的是小姐了,可是她不跟上去,小姐被欺負怎麽辦?

  猶豫再三,春靈還是跳下車跟著進了周府。


  自從薑琴瑟死後,周府的下人全都換成了小廝,門守猛然看見周玨抱一個還帶一個姑娘回來,眼睛瞪得老大,話都說不明白,舌頭打結:"將……大統領……"

  "閉嘴,把馬車拉進後院,不許聲張。"

  周玨命令,門守立刻閉嘴。


  在一眾下人驚詫的目光注視下,周玨直接把呂秀抱回自己的院子,呂秀是真的難受了,一被放到床邊,抓起周玨的手便張嘴咬住。


  春靈一看都疼,剛要上前,周玨抬手製止,淡淡的說:"她吸了攬月閣的熏香,這會兒不能控製自己的行為,去讓廚房燒點熱水,等藥效過去你再過來伺候。"

  春靈點點頭,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聽到呂秀哼了一聲,眉頭一跳,怯怯的說:"大統領,不如我還是留在這裏吧。"

  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傳出去不好吧。


  呂秀腮幫子咬酸了,鬆了口,周玨單手摁著她,扭頭輕飄飄的看著春靈,問:"都這樣了,你還想和你小姐一樣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這按規矩,是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大統領你怎麽都要對我家小姐負責的。


  可是……


  春靈想了半天,說:"大統領,我家小姐如今雖然沒有什麽依仗,但絕對不會給人做妾,大統領若是打的趁人之危的主意,我勸大統領還是不要如此,我家小姐雖然看著性子軟。但生氣氣來,那是寧折不彎的。"

  春靈說得堅定,已經做好誓死守衛自家小姐的準備,卻聽見周玨問:"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讓她做妾?"

  "不然呢?你難道要娶我家小姐?"春靈反問,然後聽見周玨問:"難道不可以?"

  "當然……"春靈的聲音戛然而止,難以置信的看著周玨,"大統領想娶我家小姐為妻?"

  春靈這反應讓周玨想到呂秀嘴裏那個私塾先生,他沉了臉,說:"我與你家小姐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就算她心儀什麽人,以後也隻能把心思收回來。"

  春靈瞬間皺起眉頭反駁:"我家小姐平日與男子都保持著距離,大統領是聽誰亂嚼舌根說我家小姐有心儀之人了?"

  周玨心念微動,問:"不是有個私塾先生?"

  "哪個私塾先生?"春靈狐疑,"除了小姐去漠州這幾個月,我日日與小姐待在一處,若是有這麽個人,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春靈的語氣很是氣憤。恨不得立刻找到那個造謠的人暴揍一頓。


  周玨眼底閃過了然,唇角微揚,讓春靈先退下。


  周玨承諾要娶呂秀,春靈當然是開心的,但轉念想到呂秀胳膊上的守宮砂沒了,心頭又是一緊,正絞盡腦汁想著能用什麽借口搪塞過去,呂秀掙紮著伸出手,白生生的臂彎正好暴露在周玨眼前。


  春靈一顆心蹦到嗓子眼兒,結結巴巴的說:"大統領,這件事是誤會,等小姐醒了,你聽她解釋,她絕對不是那種隨便的人,一定是有混蛋強迫她的。"

  周玨抓住呂秀的手看了半天,表情明明滅滅,就在春靈擔心他會把呂秀的手折斷的時候。周玨溫聲說:"她的確不是隨便的人,那個混蛋是我。"

  春靈:"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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