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板凳哥，你是在哪個城市打工啊？給我們講講外麵的世界唄。”
許璿感覺自己從未有過如此強烈渴望走出去的念頭，尤其是許雪回來之後，她感覺在那個家裏和她一起呼吸的空氣都不是新鮮的，莫名的壓抑。
她真擔心某一刻她實在壓不住內心的怒火，猛地竄出來，直接燒了她。
許璿自己也說不清她究竟是有多恨她、恨許家人，究竟是恨她們偷了她的人生，還是因為什麽別的。
板凳大名梁偉宸，板凳是小名，村裏都迷信說給孩子起個小名容易養，那時候梁爺爺還健在，梁家父母讓梁爺爺給孩子起小名時，梁爺爺就是坐在小板凳上抽煙袋鍋子，一邊抽一邊想名字，等抽完一煙袋，朝屁股下的板凳腿兒卡煙袋鍋子，“哢哢哢”的清脆聲讓老爺子有了主意，“就叫板凳吧，名字越糙越好養活。”
長大後的梁偉宸就跟他的小名一樣，踏踏實實、任勞任怨。
以前許璿是對外麵的世界不感興趣的，反正她也走不出去，也從沒想過要走出去，許家需要她，所以她從未問過板凳哥，外麵的世界究竟什麽樣子？
“外麵啊……”
板凳給兩人抓了瓜子花生糖果放在藤製的小茶幾上，她倆一人坐一把小藤椅，板凳就坐在自己的床上，笑著開始思考他究竟該如何描述外麵的世界。
“外麵的世界啊……很大、很神奇，什麽都有，城市裏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就跟我們照片裏看到的一樣，那些樓高到你站在樓下，一眼都看不到樓頂……大城市有很大很大的商場，全都是賣東西的，各種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東西全都有賣的，吃的穿的用的，多到你看都看不完，隻要你有錢，想買什麽都能買到，就怕你沒錢買，所以呀，還是要多多賺錢才行……你們倆啊，不應該輟學不讀書的，我就因為讀書少，沒文化，出去了也不能進那些高級的寫字樓坐辦公室，你們倆成績好，以後大學畢業了，去大城市，應聘去寫字樓裏的大公司，每□□九晚五，做辦公室就有錢拿，風吹不著、雨淋不到，多好！……”
板凳竭盡自己所能的將自己了解到的世界說給兩個妹妹聽，主旨目的還是希望倆個人能回去念書，將來飛出這窮山溝，總比留在這窮山溝裏強，實在不行，找個城裏的男人嫁了也是好的。
前世司雨會進城打工也是受了板凳哥的鼓動，她原本是想和許璿一起出去的，可許璿走不了，她便一個人走出了大山。
原以為嫁個城裏男人也好過留在這窮山溝，沒成想，倒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當然，此時的板凳和司雨都不知道自己前世的命運，此時的司雨雖然心裏已經明了她和許璿遲早要走出這大山的，卻還是禁不住激動起來，躍躍欲試的想要快些看看外麵的世界。
“板凳哥，你現在在外麵做什麽的呢？”許璿問。
她需要為明天的事尋找合適的借口，隻能不停的找話題。
“我呀，我在南省，南省就是咱們國家最南邊的省份，那裏很多海島，我在一家燕窩工廠做事，燕窩你們知道麽？”
兩個女孩兒搖搖頭。
“燕窩是一種名貴的滋補品，就是金絲燕給小金絲燕築的巢，使用唾液修築的，營養價值極高，市麵上燕窩按克賣的，一克幾十塊甚至上百塊呢，那些有錢的太太小姐都喜歡吃燕窩，養顏美容。”
板凳說到燕窩價格的時候，兩個姑娘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都趕上靈芝麝香了啊！”
“當然了，燕窩是奢侈品呢。”
許璿滴溜溜的眼睛越來越亮，嘴角微微上翹，從藤椅背上起身，兩手肘撐在膝蓋上，身體前傾，急切的問麵前的板凳：“板凳哥，你快給我說說，那金絲燕都生活在什麽地方？是養殖的麽？還是野生的？你說的燕窩鳥巢，摘下來就能吃？”
許璿的話甫一問出口，司雨就明白許璿的意思了，以她和動物的溝通能力，這丫頭八成是想養些金絲燕來做燕窩了，瞧她眼珠子裏全都是鈔票了呢。
板凳雖然不明白許璿怎麽會對燕窩如此感興趣，但他人老實，既然人家問了，他就一一回答好了。
“金絲燕無法養殖，全都是野生的，我們隻要在海邊給它們建個築巢的地方，它們負責築巢，等小金絲燕長大飛走以後，那巢穴給摘下來就是燕窩了……燕窩需要挑選清除碎毛那些雜物，就可以包裝出售了……”
三人一不小心聊了一上午，直到梁大嬸來喊板凳吃飯，幾人才察覺到時間很晚了。
“板凳哥，明天早上你哪也別去，我們還來找你哈，我還有好多關於燕窩的問題想要向你谘詢呢。”
許璿可算找到了合適的理由，而且，這個燕窩生意，她的確相當感興趣。
她感覺她如今的目標特別清晰明確——就是要賺錢！賺大錢！
賣靈芝已經賺了十多萬，等過完春節再去找那群麝，看看能不能再賺上一大筆，後麵就等四五分月冬蟲夏草出來的時候去找找冬蟲夏草，那個也相當值錢呢。
翌日，許璿記得當年地震就是上午十點左右，具體時間她不曉得，因為當年她也沒塊手表，也並未意識到這種小地震還要看時間。
她和司雨如約一起來找板凳哥。
到了年初二，有娘家的媳婦一般都會帶上丈夫孩子回娘家看望父母，所以村裏很多人都走了，來給梁奶奶拜年的也都昨天來過了，今天她們就幹脆坐在梁奶奶的老房子裏聊天。
幾個年輕人聊著什麽奢侈品、燕窩、價格昂貴……梁奶奶不太聽得懂，卻也笑嗬嗬的看著孩子們。
到了她這個年紀，看到兒孫們都健健康康過的快快樂樂，就是她最大的快樂。
“板凳哥，你說南省有那麽多海島，咱們能租一個麽？”許璿試探著問。
她覺得房子、土地都能租，那是不是海島也能租？誰叫那金絲燕隻生活在南省海島上呢？
板凳聞言頓了頓，猛地睜大了眼睛，“你是打算養金絲燕？”
他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妹子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他一直以為她們隻是對外麵新鮮事物感興趣而已，燕窩於他們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來說，簡直遙不可及。
可如今，這個跟他們遙不可及的奢侈品燕窩，這個女孩兒居然想要自己動手幹？
不得了啊！
許璿抿唇眯眼笑而不語，任誰看了都覺得她隻是個十五六歲愛說笑的小姑娘，隻當她是開玩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他隻在工廠裏負責摘燕窩、打打雜，就算自己有心也是去學學如何評判燕窩的品相，如何快速清理燕窩，如何銷售……他想都不敢去想，自己有一天要去養金絲燕做燕窩。
許璿倒是沒有再繼續追問，看板凳哥的反應心知他大概也不太了解，問了也是白問，還擔心暴露出自己的野心，她不怕別人知道自己的野心，她隻是擔心有些話萬一傳到許家那一家三口的耳朵裏，又是一身的麻煩。
說者有心，聽者同樣有意，板凳麵上不顯，內心卻暗想：等我回去，得全方位了解了解燕窩工廠的全方位環節，多了解總沒有壞處，至於以後能不能用得上……管他用不用得上，等到用的時候你若是不知道，那可就虧大了。
在外麵打工的幾年，板凳深知“技多不壓身”的道理，到處都是機會，有本事你就能上去，沒本事，隻能幹瞪眼看著別人上，你隻能在下麵仰望，這就是現實。
隨著時間快到十點，許璿和司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隨時感受著地麵，她倆已經商量好了，隻要一晃動，趕緊讓板凳哥背起梁奶奶就跑，有她倆在旁邊幫忙，梁奶奶想抓櫃門也由不得她了。
突然，一隊小老鼠順著牆角往外溜，老鼠小小的，後麵一隻咬住前麵那隻的尾巴，後麵的再咬住前麵的，就這樣一個咬一個，整齊開溜。
許璿坐著的角度剛好正對著那隊老鼠，實在好奇，用意識問：“大過年的，你們要去哪啊？”
為首的老鼠個頭稍大，隻有它的嘴巴是閑著的，頭也沒回，直接答道：“要地震了，趕快跑啊！”
這一句一下子叫醒了許璿，對啊，這些動物們都有超強的直覺，相信他們準沒錯。
“你們快往院子裏跑，我讓這幾個人都看你們，就是為了把他們引出去，你們別害怕，不會抓你們的。”
許璿急中生智，給老鼠們交代完，立刻指著往外跑的老鼠驚叫：“快看啊，那是什麽？”
幾人順著許璿的手指看過去的時候，老鼠們已經鑽過了門檻，排成一溜長隊從院子直直往院門口跑，如果不是許璿說的，它們鐵定不會這麽作死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司雨和板凳轉頭也看到了那隊老鼠，都驚奇的笑起來，梁奶奶看著孩子們好奇的目光，也禁不住誘惑，欠起身往門口方向看，可角度不對，她看不到。
“板凳哥，你快把奶奶背出去看啊，太神奇啦，老鼠排隊！”
板凳趕緊依言照辦，就在排在最後的許璿跨出門檻的同時，地麵傳來震動，司雨用力拉了身後的許璿一把，兩人一起摔躺在地上，再抬頭時，幾人剛剛待過的老屋劈裏啪啦石塊房梁往下掉，屋頂已經破了一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