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耳朵裏傳來指令,許璿默了兩秒,輕輕吐出兩個字:“走吧。”緊接著又跟了三個字:“小心點。”


  還容不得許璿去向金大俠弄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阿坤已經警戒起來。


  “少爺、許小姐,前方路況危險,坐穩扶好。”


  車子駛過轉角,兩人循聲望去,前方路麵整整一半塌陷下去,僅剩半邊路麵在暴雨中堅持。


  “好險啊!”


  車上人都心知,剛剛若是許璿不喊停,他們的車子此時肯定已經滾落懸崖,就算是車梁骨架全都用最堅硬的材料改裝又怎樣?就算有安全帶的保護又怎樣?血肉之軀的弱小人類哪個能在這鋼鐵籠子裏翻滾十幾個來回還能完好無損的?不後怕才怪。


  司機雖然對自己的駕駛技術一百個自信,但車上有少爺和許小姐在,他還是十二萬分的小心翼翼駕車駛過危險路段。


  普通百姓都能看的出這絕非天災,更何況車上的人,幾人對這起人禍的罪魁禍首心知肚明,卻無奈,心知肚明的對象一直像是虛幻人物,那些人如鬼魅一般,神出鬼沒、來去無影蹤。


  “謝了,大俠!”


  許璿低頭盯住手腕上的手鐲,那裏在她聽聞可以繼續前行之後,便不再閃亮、恢複如初,連微光也不曾看到。


  她於情於理都是應該感謝它的救命之恩,就算金鱗蚺說它的任務就是保護“和係統”和她。


  金大俠依舊維持高冷路線,連哼都沒哼一聲,幹脆不吱聲。


  許璿挑挑眉,實在也沒什麽可說的,誰叫對方那麽有性格呢?她現在還沒想到應該用什麽辦法和那麽有個性的人……呃……其實不算是人,相處。


  宋湛將身邊女孩兒的每一個表情收進眼裏,未動聲色,他直覺她還有秘密,但他不會主動問。


  翌日清晨,果然如天氣預報所料,暴雨終於停了,但烏雲仍霸占著天空,氣溫慢慢回升。


  指揮部領導和專家們一夜未睡,蹲守在他們認為的最危險的河口,時刻準備投入戰鬥。


  雨停時,每個人都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臉上露出疲憊的笑容。


  “我就說,聽專家的沒錯!看看,這一仗我們打的漂亮!”


  鎮長臉上雖笑的嚴謹,但內心想到憑此次防汛又將在自己的政績欄裏填上漂亮的一筆,就不禁樂開了花。


  “各位這幾日都辛苦了,還有的同誌一連熬了好幾宿,我們這總結就暫時先放放,趕緊回家去好好休息,下午四點辦公室開會,這個總結嘛還是要盡快做的。”


  下句話他沒說大家也心知肚明:誰不想在領導麵前求表揚呢?


  幾人剛剛轉身正要各回各家,“嘚嘚嘚嘚”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幾人下意識停住腳步,齊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鎮長!鎮長!快……快……”


  鎮長聽著來人的聲音已經分辨出來人是誰,正是那曲村的村長周喜禮。


  □□的馬還沒有停穩,周喜禮就大聲嚷嚷起來:“快,鎮長……快去……看看……”


  “慌什麽?看什麽?”


  莫鎮長不高興了,這個小村長竟然對自己如此不敬重,我堂堂一鎮之長,豈容你一個小村長在這大呼小叫指使去哪我就去哪?

  “土壩……那曲……貓……狗……畜生……”


  “胡鬧!什麽亂七八糟!”


  鎮長的臉色立時陰的比天上的烏雲還黑,這人說的都什麽烏七八糟的?畜生?罵誰呢這是?身邊還這麽多領導專家呢,他不要麵子啊。


  隻要雨停了,指揮部的各位就都鬆懈下來,此時發生什麽都不是大問題,除非繼續下暴雨。


  一個專家笑笑朝周喜禮擺擺手,“瞧你急的,緩口氣,緩口氣再說,天還能塌下來不成?”


  周喜禮依言使勁喘了幾口,終於接上了氣。


  “各位領導,趕緊去那曲看看吧,村裏全部動物全都出動了,要出大事啊!”


  領導們麵麵相覷,動物出動?全部?大事?什麽玩意?誰聽誰不懵?

  “哎呀,各位領導,走吧,快去看看,我這輩子都沒遇到這奇怪事,肯定不尋常!”


  莫星輝突然靈光乍見,想起昨天那兩個半大孩子說的什麽“土壩決堤,那曲要被淹沒……”,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須臾,大手一揮:“走!”


  領導們乘坐小汽車出發,周喜禮騎了馬過來,不止他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馬也累得呼呼直喘,就算路況不好,它也無法追上小汽車,隻得在後麵慢慢走,順便讓馬歇歇緩口氣。


  司機問清楚地點,一路朝那曲開去。


  途徑土壩,幾位專家在車上還互相吹捧炫耀:“哎呀,這土壩可真是咱們鎮的驕傲,為靖曲縣百姓吃水立下了汗馬功勞!”


  “那當然!土壩建成三十年,經受過大大小小洪澇幾十次,依然穩固堅牢,我看未來再用三十年不成問題!”


  “那必須的!也不枉當年百姓齊心協力眾誌成城,當年不少百姓從這裏遷出,做了不少犧牲。”


  “……”


  莫鎮長默默聽聞並不做聲,此時他考慮的還是那兩個半大孩子說的話,雖然毫無依據,但他心裏總是犯膈應。


  “……莫鎮長,你說這次是不是又是土壩立了功?我們土壩鎮的平安全靠它的功勞!”


  被點名的莫鎮長回過神,就算沒聽到前麵說的什麽內容,但他隱約聽到“你說是不是”幾個字,立刻換上職業笑臉,點頭“是是是。”


  等待鎮長肯定的專家滿意了,露出欣慰的笑,繼續笑盈盈的不時向土壩鎮的英雄——土壩張望。


  “我天!那是什麽?”


  車裏的人要麽往兩側張望,要麽一個人想問題,倒是聚精會神開車的司機第一個驚叫起來。


  眾人趕緊回神,朝車前看去,視線落在車前的不遠處時。


  這一看,紛紛像木頭人一般被定格。


  每個人此時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究竟怎麽了?

  鎮長坐在商務車的第二排座椅,連忙朝中間跨了一步,扶住司機的座椅靠背站起來,想要仔細將目之所及看個究竟。


  隻見土壩下遊的山林間,黑麻麻一片,它們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奔湧。


  沒錯,是奔湧,如潮水一般的奔湧向前。


  如果你仔細看,就會發現,那不斷向前奔湧的根本不是什麽潮水,而是密密麻麻的小動物。


  山林裏常見的不常見的動物似乎全部傾巢出動:不管是老鼠、鬆鼠、山鼠、竹鼠等各類老鼠,還是狐狸、黃鼠狼等稍微大點的動物,還有更多蛇呀、青蛙癩□□呀、爬蟲呀……都像是國慶閱兵似的,一個個方陣隊伍整齊劃一,向前湧去。


  車上的人身上無不豎起寒毛,起了雞皮疙瘩,渾身發抖。


  但是這遠遠沒完。


  “嗡嗡嗡……”


  像是轟炸機來襲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傳來,眾人抬頭張望尋找著聲音來源。


  等到聽到那聲音似乎就在頭頂正中的時候,天色,一下子全黑了。


  隻見頭頂之上,烏央烏央飛過去的……根本看不清都是什麽,隻知道肯定都是帶翅膀、能飛翔的。


  車子早已停下,車裏的人身上再也不發抖了,早就僵住,除了眼球,大概沒有哪裏還能動。


  後麵有亮光照過來,這些人仿佛才活過來,下意識回頭看向後麵的光源。


  許璿和宋湛從越野車上下來,仍然手牽手。


  許璿抬手敲了敲車窗。


  嗬,這些沒用的家夥,都被嚇傻了,看到人過來都不知道開車門的?落下車窗也行啊。


  還屬鎮長反應最快,第一個拉開車門,那雙像吸血鬼一般布滿血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許璿看。


  他當然記得昨天就是他倆去找的他,說什麽土壩要決堤淹沒那曲村的事。


  ……對了,那曲,村長說村裏的“貓、狗、畜生……”他其實是想說“牲畜”吧?


  這些也都出問題了?


  他怎麽能不重視?


  他怎麽敢不重視?


  瀑布景區工地上一直以來時不時就上演一場場小規模的“動物示威抗議”活動,不就跟眼前看到的一樣?隻是這一次,規模更大。


  “你……你們……”


  許璿一秒鍾演技上線,急的直跺腳,若不是宋湛非得狗皮膏藥似的黏住她的手,她肯定是要搓手跺腳急的心發狂才是。


  “鎮長,你看看你看看,我說的沒錯吧,土壩真的扛不住啦!你有沒有聽過一個科學常識:動物們的直覺比人類靈敏不知多少倍,他們能夠提前預知很多災害的發生,比如地震,比如洪水,你看現在,下遊的小動物們傾巢出動遷徙搬家,說明大災就要來啦!鎮長,你趕緊救救下遊的老百姓吧,全村老少的命可都在你手裏啊!你可不能背上這幾十條人命啊!”


  其實真正說動莫鎮長的,就是這最後一句話,他還想要仕途一片大好以後飛黃騰達呢,他怎麽可以因為這次水災就背上幾十條人命?如果他犯了這樣的錯誤,那他的仕途肯定就此斷送,他的當官夢還如何繼續?


  “走,走走!”


  莫鎮長說話都不大利索,嘩的一聲合上車門,沒有坐在座位上,而是貓腰扶住司機的椅背一直在向前張望。


  “快走啊!”


  沒見司機有動作,莫鎮長氣的大吼,恨不能給那司機一耳光打醒他,沒用的笨蛋,車都不會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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