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來人呐!走水了!”
“快,救火!”
“姨娘呢?姨娘在哪兒?”
……
棠梨院裏亂作了一團,八姨娘是在火勢壯大後才被眾人後知後覺從房裏抬出來,簡直不能更驚險。
她已經被熏暈,再慢一點恐怕就得葬身火海。
春兒讓人拿了壺水來給八姨娘灌下去,人這才醒來:“咳咳……”
“姨娘,您沒事吧?”
楚氏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就被癱放在地上,但也不能怪下人們怠慢。火勢蔓延太快,他們甚至連條竹凳都來不及搶出來,棠梨院所有房間都著了,他們目前能待著的地方還真隻有這塊空地。
八姨娘怎麽可能沒事?她這輩子也沒這樣狼狽過。
昨兒半夜吃個鹹菜不幸中毒,折騰她疼了大半宿。誰曾想今日夜裏剛剛睡下,又遇到這樣的事?
這黴運是撞到一起了嗎?
她發脾氣:“到底怎麽會走水?你們那些死奴才都是幹什麽吃的?”
“姨娘,這火勢好像是從柴房蔓延過來的。”有人回答她。
徐媽媽那幾個老奴婢出了事,棠梨院本來人手就不夠。柴火燃起來後救火不及,不多會兒功夫,火勢便徹底救不下來了。
此刻下人們正一桶桶提水澆火去,但杯水車薪,恐怕整個棠梨院都得在今晚付之一炬。
這事非讓相爺來處理不可了。
“柴房?怎麽會突然著火?”
春兒小聲提醒八姨娘:“六小姐就被關在柴房裏。”
經春兒提醒,八姨娘才想起來沒見那小崽子。
莫非是被燒死在柴房了?
那感情好啊,省得她親自動手。
這樣一想,八姨娘煩躁不滿的情緒總算平衡了一點。
這主仆二人正嘀咕著,卻不想那邊一個小小的身影就不合時宜地噠噠跑來,身後還跟著條狗。
春兒跟八姨娘均是吃了一驚:“六小姐,你不是應該……在柴房嗎?怎麽跑出來的?”
“是大福救了我,不然我差點就出不來啦。”
八姨娘:“……”
春兒:“……”
可惡,早該把那條狗打死!
“這好端端的沒道理突然就起火了,你老實說,火是不是你點的?”八姨娘厲聲質問她。
俞佟佟搖著手,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哼,你以為我信?昨夜小廚房裏下毒的事與你有關吧,你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少,居然敢毒死徐媽媽幾人,連我都差點栽到你手裏。”
八姨娘本打算先關著她,等自己身體好一點,再跟這臭丫頭算總賬。
不過今夜她實在等不及了,她覺得柳氏這女兒簡直就是個災星,自從她來棠梨院自己身上就沒發生過好事。
按理說這麽大點的孩子,再怎麽也不能有那樣多的心眼。
要不怎麽說,這孩子邪呢!
“若不是你縱火,那你說說剛才去哪兒了?從哪邊跑過來的?”
“我從那個地方!”俞佟佟伸手指給她看,是一間小屋子。
八姨娘順勢看過去,整個人突然怔住。
那是……她的小金庫。
前兒不是讓這臭丫頭打碎了幾件名貴瓷器嗎?八姨娘雖然酷愛張揚,但終究是心有餘悸。
她不敢再把值錢的放屋裏,隨處可見可摸若是不小心打碎,那太心疼了。
因此那天以後,八姨娘就讓春兒將值錢的東西都記錄收進庫房裏,包括春兒從俞佟佟手裏搶來的,不管是將軍叔叔送的夜明珠還是爹爹送的寶貝,都被八姨娘搶走了。
經她提醒這才想起來,寶庫早已被漫天的火光給吞噬了。
若是還將東西放在臥室顯眼的地方,那起碼能順手帶走一兩件,如此豈不是要全軍覆沒?她的嫁妝,她幾年來辛苦的積攢都全在那兒了!
八姨娘這樣一想,就再也顧不上俞佟佟。
她甚至想奮不顧身地撲過去:“快……快救火!立刻打水去那邊,裏邊的東西不能燒。”
春兒眼疾手快地拉住八姨娘:“火太大了,姨娘你不能去啊!”
“先別管我,金庫!我的寶貝,我的銀子……”
俞佟佟歪頭觀察著,八姨娘眼睜睜看自己多年心血付之一炬,傷心欲絕。
後者更是一口氣沒緩過來,直接暈厥過去。
這下本就慌忙的棠梨院,更顧不上來了。
她趕緊趁機後退兩步,轉頭就跑。
還也沒跑出多遠,就撞見了披著銀狐皮大氅趕來的俞相。
“爹爹……”
“你跑什麽?”
俞相對女兒招了招手,隨即主動牽起她,一同走向棠梨院。
春兒一見相爺來了,立刻有了主心骨:“相爺,姨娘她暈過去了。”
俞相在來之前已經聽說了棠梨院的情形,現下卻是看也不看暈倒在地的楚氏。
他放眼一望已經燒成連環之勢的熊熊烈火,當機立斷:“將周圍的大樹砍了,火勢隔離在院內,不許波及其他地方。”
“是。”
身後隨他而來的人手,立刻散去行動。
“相爺,姨娘是受驚暈過去的,勞煩您請位太醫來給她看看。”
春兒前一句話被忽略了,不甘心再重複一遍,誓要找到存在感。
“還有今日這火燒的奇怪,跟六小姐脫不了幹係。我們姨娘差一點就被燒死在屋裏了,可憐她昨天才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相爺,您一定要為我們姨娘做主啊!”
春兒話裏話外,都用敵意的目光盯著俞佟佟。
弄個小崽子不解地撓撓頭,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她了。
為什麽一個二個都這樣討厭自己呀?
然而很快俞相就用實際行動表明有些事不需要弄明白,是有些人自己腦子本就有問題,心裏又太沒數了。
他踹了春兒一腳:“你什麽東西?輪得到你來教本相做事?”
俞佟佟:“!!!”
第一次見她爹爹真的發脾氣,小崽子瞳孔都震驚了!
反正就跟平常腹黑使壞的爹爹很不一樣,周圍充斥著迫人的氣場,所有人都跪在他麵前瑟瑟發抖。
隻見俞中天隨手指了一個丫鬟:“說說看,棠梨院是怎麽著火的?”
“回……回相爺,奴婢不知,奴婢沒看見!”
那丫鬟隻是被要求回話,也不知怎麽就哭了起來,一個勁兒地磕頭。
“你呢?”俞中天又指了一個。
“小的聽說,一開始是柴房先著火的。”
“聽誰說?”
“是……是春兒!她說的,我還看見她把六小姐關進柴房了。”
俞相:“這麽說,是春兒放火,企圖燒死六小姐?”
對方:“???”
好像有哪裏不對,但是沒人敢反駁。
俞佟佟聽出來了,爹爹是在給自己撐腰。
她張了張小嘴,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比不上她爹爹的嘴快:“楚氏是主謀,這兩人在相府縱火行凶,不容姑息。”
俞中天話語平靜得仿佛在陳述事實。
沒人敢說句不是,可不就是事實嗎?
春兒早已嚇得臉色慘白,她不敢去看相爺,也不敢辯駁。
隻能緊緊扶著八姨娘,仿佛抓緊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可惜她沒想到,這回八姨娘也自身難保了。
王管家不知不覺已來到她身後:“相爺,春兒目無尊卑,企圖謀害小主子,不如直接打死扔出去?”
“不不要啊!我知道錯了,相爺您就繞過我這回吧。”
春兒想求情但連俞相的腳邊都不敢爬過去,隻好轉而去求他旁邊的六小姐:“六小姐,我也是聽姨娘的吩咐行事,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們這些下人都身不由己的,求求你跟相爺說一聲,放過我吧。”
俞佟佟自己都隻是個小可憐,也不知道說話管什麽用。
但春兒暗暗抓著她的腳,俞佟佟隻好試探性地看向俞相:“爹爹……她跟我道歉了。”
“那就送官吧。”
沒想到這麽輕易就鬆了口。
小崽子說話真的有用哎!
今夜之後,恐怕再也沒人敢當六小姐是透明的,更別說想欺負她了。
相爺對六小姐的維護之意,可都是刻意讓人看在眼裏的。
至於春兒,別看她現在鬆了一口氣,送官府查辦並不意味著就放過她一馬了。
大戶人家的婢女都是終身為奴的,送去衙門如何發落,是死是活?用多少刑具折磨?還得看王管家怎麽帶話。
她誰也怨不得,隻怪自己太過愚蠢,信了八姨娘平日吹噓多得相爺寵愛的洗腦,真以為她們姨娘在相爺心裏是有位置的。
卻也不出打聽打聽,俞中天是出了名睚眥必報,他心眼小得跟針似的,哪兒容得下這一個又一個的女人?
可相爺對六小姐是怎麽回事呢?明明一向不管不問,就當沒這個孩子似的,怎麽會突然替她出頭?
這一點,恐怕春兒到死也弄不清楚了。
至於八姨娘嘛,俞相最後瞥了那躺在地上的女人一眼:“這棠梨院是住不下去了,讓她搬去南院吧。”
南院,柳氏住過的地方。
如果拿相府比皇宮的話,南院就相當於冷宮。
八姨娘醒過來,隻怕是要瘋!
對於俞佟佟來說,今晚過後一切都將變得不一樣了。
處理完棠梨院的人,俞相親自把她領回了自己住的前院。
由她爹爹牽著手,俞佟佟忍不住回頭看。
大福搖著尾巴追上來,她又去看看被拖走的春兒。
看看八姨娘。
最後目光落在幫著打水救火的李鶴身上。
剛才爹爹在,乞丐哥哥失蹤了一段時間。
爹爹一轉身,他又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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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小六:多虧大福把我救出來的。
李小五(支起耳朵):誰?誰在罵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