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 字麵意思
她嘿嘿一笑，目光又落到那剩下的一小塊抹茶蛋糕上，咖啡散發出有些苦澀的醇香，她的食欲被勾起來了，而且一直不習慣剩飯，但是既然已經跟人家約定好了，要去做小白鼠，也就不好大吃大喝了。
“本來你每天的運動量，是要被監控的，但我們是一個學校的，你隻要讓我看到就行……”司羽話說了一半，見蘇瑤有些直勾勾的盯著那塊蛋糕，忍不住嘴角*了一下。
“沒事，沒事。”蘇瑤咽了下口水，不想在司羽麵前顯得太餓狼，但司羽還是伸出手把碟子往她麵前推了推：“你要先檢察一下身體，確定沒問題才能開始吃藥，在那之前，飲食可以照常。”
這就是可以吃嘍？
蘇瑤當即沒客氣，把剩下的一小塊蛋糕一口消滅，這才喝了口咖啡，對司羽不好意思的笑笑。
司羽沒什麽表情，但眼底卻似乎飛快閃過一絲笑意，隻是那速度太快，讓人懷疑是看花了眼。
他們兩個麵對麵坐著，蘇瑤還等著司羽說些什麽，但司羽卻是端起咖啡杯，狀似無意的看向窗外，好像準備把咖啡喝完再走。
蘇瑤吃人嘴短，也不能吃飽了就急匆匆的告辭，就也拿著自己那杯，端在手裏暖手沒喝。
她怕自己喝起來喝的太快了，好像在催司羽一樣。
司羽抿了兩口咖啡，又看向她，好像無意中聊起來似的：“你胃口一直這麽好嗎？”
這是在側麵問她發胖的原因吧。
蘇瑤表情凝固了一瞬，隨即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嗨，我們也是老朋友了，算是吧，起碼是老同學，跟你說說也沒什麽的，我小時候是不是還挺瘦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也不是天生就這樣，就是一上了初中，就特別容易餓，總想吃東西，緊張的時候想吃點，難過的時候想吃點……”
至於開心的時候，興奮的時候，那種時刻少的可憐，吃東西是她排遣負麵情緒的一個出口。
暴飲暴食的滿足感，會讓她感到充實，那種通過不斷進食而增長的多巴胺，能給人快樂的錯覺。
蘇瑤知道司羽是不會理解的，他的快樂來源那麽多，不需要這種廉價的方式刺激：“其實……我也想過減肥，但是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我挺感謝你的，給我個機會，給我個理由，還給我錢……不說謝謝了，對你也沒有用。”
人跟人的體質不同，有些人減肥就是輕而易舉，易瘦體質加上有很多時間運動，但對於有些人來說，真的很難，這之前蘇瑤又要去上學，又要照顧媽媽，千頭萬緒攪合在一起，但凡有時間，想的都是好好喘息一下，吃點東西，絕對不會是去跑步。
隻是，說出來也會被人覺得是在找借口。
司羽沒說話，隻微微垂眸，看著杯中微微蕩漾的咖啡，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他一口一口的慢慢喝，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此刻有一種非常安寧的感覺。
他其實喜歡一個人獨處多於跟其他人在一起，但是這會兒，蘇瑤坐在他對麵，即便兩個人已經多年未見，但一點沒有陌生的感覺，一切都好像是理所當然，她就應該這麽麵對著他，就應該坐在這裏，他們就應該像是很熟悉的人一樣，講著心裏話。
空氣中回蕩著似有若無的藍調音樂，司羽靜靜喝著咖啡。
蘇瑤動了動嘴唇，沒再說什麽，心想人家一個財神爺，給自己帶來了這麽好的賺錢機會，自己急吼吼的要走實在是不像話，但是她下午還有課，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有些抱歉的開口：“我有點趕時間……”
司羽點了下頭，示意她自己知道了，蘇瑤忙站起身，把咖啡一飲而盡，有些苦澀的香醇直衝頭頂，她擦了擦嘴角，卻聽見司羽的聲音仿佛就回蕩在她耳邊一樣：“那時候，是不是因為你胖了，所以……”
這話沒頭沒腦的，但他們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
那時候，是不是因為你胖了，所以你才跟我說不要再做朋友，才會選擇消失在我的生命裏？
是不是有苦衷的？
蘇瑤站在原地，像個木頭人一樣，感覺時間都停滯了許久，終於，她一揚頭，笑了起來，笑容還是那麽清澈：“沒有，你想多了，不是因為這個，就……字麵意思。”
說完，她像是逃跑一樣，抓起書包就往背後一背，很快就跑的沒有了影子。
隻留下司羽一個人，他十指交叉，雙臂放在桌上，半晌，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來，他何必去問呢？
除了字麵意思，還能有什麽。
明明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她不再是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自己也不再是那個傻乎乎的小孩子，早就過去了，沒有必要再提起。
真是……多餘。
他看了看剩下的半杯咖啡，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蘇瑤逃也似的衝出了咖啡廳，跑了好遠之後，才回過頭去，當然是什麽也沒看見。
一陣風迎麵吹來，嘩啦啦的，把樹葉都吹到了一邊去，那風吹的她眼睛泛酸，用手一抹，眼淚就都下來了。
是因為胖，才做出了那樣的選擇嗎？
是嗎？
她一邊走一邊哭，平時明明不是個愛哭的性格，被熊孩子欺負的時候，沒有哭過，媽媽重病入院，沒有哭過，家裏支離破碎，被在婚禮上甩掉，當時哭了，但哭也要在雨水的掩飾之下，平時的時間都很寶貴，那麽多事情要做，不能浪費在哭哭啼啼上。
可她也隻是一個被生活搞得心力交瘁，常常感到無奈又焦頭爛額的女孩子，她也想找個機會痛痛快快哭一場。
都說在最好的年紀遇到自己最愛的人，是一種幸運——但蘇瑤覺得不是，她最好的年紀，大概就是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夏天，但從那之後，她遇到的人，開啟了璀璨閃耀的一生，蕩悠悠的上了天，而她，像是一腳紮進了沼澤裏，不停的下落，下陷，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