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選擇
門鎖發出清脆的哢噠一聲。
這聲音喚醒了還沉浸在絕望和恐懼中的伊尼德,她忙爬起來,撲到門上,用手不住的拍打著,撕心裂肺的喊著:“內森,內森,你回來啊!你原諒我吧,我知道錯了,內森,內森!”
可是回應她的,卻是漫長的沉默。
終於,伊尼德意識到,再怎麽叫喊也沒有用了,她頹然的跌在地上,又費勁的爬了起來,行屍走肉一般來到衛生間。
衛生間小的隻夠她一個人站著,牆壁上有一片斑駁的,破碎的鏡子,她站在那麵鏡子前,端詳起自己來。
若不是有了心理準備,她真的沒法子把鏡子裏那個形容憔悴,滿臉哀傷痛苦的女人,跟曾經意氣風發的自己聯係起來,換了別人也不會相信的,王室最驕傲優秀的伊尼德公主,怎麽會變成這幅模樣,她簡直像是被吸幹了所有的鮮活和精神,像是一具即將入土的屍體,可是她才剛剛二十八歲!
伊尼德從震驚到痛苦到憤怒,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想砸碎鏡子泄憤,但是手抬起了又落下,她不得不考慮現在自己的實際情況,如果砸碎了鏡子,就真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照出她的樣子,她將永遠活在黑暗之中,而手掌如果被碎片割破了,也沒有任何藥物能夠醫治。
她現在就是被放任著自生自滅,已經沒有了任性的條件和資本。
明了這一切之後,伊尼德再也忍受不住,低下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事實上,盡管覺得度日如年,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被囚禁了一年多那麽久了,事情卻剛剛過去不到半個月。
伊尼德漸漸接受了事實,有些麻木的生活著,每天都會老老實實把送來的食物吃完,即便以前她覺得那不是人吃的東西,但是現在她沒的選擇。
她把一頭褐色長發用布條紮了起來,這樣更不容易髒,在沒有吹風機的陰暗室內,頭發洗完很久都不會幹,而且她連一瓶洗發水都沒有。
她開始盡量避免衣服的摩擦,沒事就站著,因為她的這一身還算體麵的衣服也隻有一套。
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伊尼德甚至覺得自己這樣活著不如死了,可是這該死的監獄裏,就連用來自殺的東西都沒有!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伊尼德覺得,差不多是一輩子那麽久的時間,她終於等來了轉機。
黛麗帶著蘇瑤一起來看她。
當伊尼德看到蘇瑤的一瞬間,憤怒,痛恨,鄙夷種種情緒在心頭交織,但她已經一點也不敢表現出來了,而黛麗,依舊是那麽光芒萬丈,高高在上,身上每一處都是那麽講究,看著她的眼神,還是那麽冷漠而深藏著鄙夷。
“你在這裏過得還好嗎?”黛麗居高臨下的詢問。
還好嗎?
看看周圍簡陋的環境,看看自己這簡直連傭人都不如的行頭,這個問題還需要問出來?
伊尼德現在恨不得抽黛麗幾個耳光,但卻不得不忍氣吞聲:“姨母,我過得一點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想出去,想要自由,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你看在我媽媽的份兒上,饒我一次吧,我是一時糊塗,我真的沒想到結果會這麽嚴重……”
說著兩行熱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
她已經學乖了,不會再去爭鋒相對的辯解什麽,在內森那裏,她明白這些人是多麽的無情,她的崩潰隻能讓他們看熱鬧,而且她也不敢上前攥住黛麗,在她沒進來的時候她都不敢。
而黛麗看著她愧疚落淚的樣子,眼底隻有冰冷的嫌惡;“這是你咎由自取,這樣吧,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給你幾個選擇,一個就是永遠的留在這裏,我不會餓死你,我會給你一條活路的……”
“不!”伊尼德忙大聲拒絕,她才不要繼續生活在這裏,還這裏的每一秒都讓她生不如死。
她寧願生命就此終結,也不願意留在這裏。
黛麗露出一個冷笑:“那就認罪吧,把你的罪行昭告天下,放棄你的王室身份,做一個普通人,從此以後,你就自由了,我也不會去管你,你一身輕鬆的離開王室,再也不會回頭,也不要妄想從王室拿走一針一線。”
聽完這句話,伊尼德愣在原地。
這怎麽可以?
那不就等於是放棄了一切嗎?
的確,那樣就自由了,可是一無所有的自由,有什麽意義呢,她從小可就是金尊玉貴的長大的,已經過慣了好生活,如果真的那樣被逐出了王室,她該怎麽生存?
還要把她下毒給蘇瑤的事情公之於眾,到時候肯定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
她沒有任何謀生的技能,就算是有,又怎麽能夠放下驕傲去跟那些卑賤的普通人一樣辛苦的生活?
這兩個選擇,都等於把她逼到死路上去!
“姨母,姨母你不能這麽對我。”伊尼德的聲音簡直破碎的:“我罪不至此啊,你想想我媽媽,我媽媽可是你的親姐姐,我們血濃於水,我是你的親人啊,你還跟內森在一起,我什麽都沒說過,我對你忠心耿耿,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蘇瑤她活的好好的,你不能這麽絕情啊!”
黛麗的神色驟冷:“你是不是在這裏待久了,瘋了?”
她沒有半點興趣,再跟伊尼德說一句話,毫不猶豫的站起身來,臉色更沉:“看來,你很適合被這麽關著,我也就不用給你什麽選擇了。”
如果放她出去隻是胡言亂語的話,那還不如在這裏被關到死。
黛麗轉身走了出去,蘇瑤忙快步跟上,而伊尼德此刻像是被堵住了嘴的葫蘆,一言不發,隻緩緩的蹲在了地上——她已經知道,這種時候,就算是再怎麽嘶吼,哀求,也不會換來對方的憐憫。
如果感情牌有用的話,如果感情這東西真的存在的話,她壓根也不會在這裏。
伊尼德是真的徹徹底底的,絕望了。
黛麗壓根沒給她留下什麽生路,怕是就等著她自己尋死,她萬分不願意讓黛麗如願以償,但是絲毫沒有出去的可能,這樣一天天的熬著,簡直就是一種最惡毒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