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回國
方恬恬不說話了,安妮看向錄青,錄青也低下頭,什麽都不敢說。
安妮心如死灰的揪住方恬恬的衣服,問道:“是他?是他對不對?”
方恬恬沉重的點了點頭,安撫道:“安妮……他們說皮特在來醫院的路上,這說明他隻是受傷,他沒有死,他還活著!”
最壞的計劃是什麽安妮心知肚明,她比方恬恬更知道這個計劃有多可怕,她臉色慘白,難以置信的搖著頭,忽然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捂臉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醫院裏忽然衝進來一群特警維持秩序,幾個人慌慌張張的抬著一個擔架跑了進來,擔架旁,聶許梵擔憂的看著上麵已經不醒人事的皮特,眼眶通紅。
方恬恬看到他們,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反應,安妮就已經衝了上去。
她沒有抱著皮特痛哭,而是看向了一旁隨行的軍醫,軍醫上前對醫生道:“小腿一槍,腹部兩槍,左肩一槍,右胸一槍,疑似肺部穿孔有積水,腦部……也有一槍。”
醫生知道了大概情況,立刻道:“送去手術室,立刻準備手術!”
聽完軍醫對醫生的通報,安妮驀地停下腳步,猝不及防的朝後倒去。
聶許梵眼疾手快的上去抱起安妮,道:“準備鎮定劑。”
軍醫愣了一下,忽然反應了過來,從醫護包裏掏出了一管鎮定劑,跟著聶許梵進了電梯。
一路到了安妮的病房,聶許梵把安妮放在床上,軍醫立刻給安妮注射了鎮定劑。
聶許梵滿頭大汗,渾身是灰塵,看的出來他也經曆了一場惡戰,方恬恬心疼的拉起聶許梵的手,對軍醫道:“可以不可以麻煩您幫他處理一下傷口。”
軍醫這才發現聶許梵身上的傷,懊惱道:“聶先生,您怎麽能這麽亂來?計劃是讓您護送方先生離開,不是讓您去救皮特出來!”
“他是我的兄弟。”聶許梵脫下外套和襯衣,身上有好幾處刀傷,好在傷的都不深:“我不可能丟下他不管,我必須帶他回來。”
軍醫幫聶許梵處理著傷口:“您知不知道,您今天都有可能回不來!”
方恬恬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卻心如刀絞。
聶許梵看到方恬恬充滿淚水的眼睛,有些心痛的躲閃著目光,問道:“醫生,你跟我說實話,皮特他……還有救嗎?”
軍醫深深歎了口氣:“子彈穿過頭部,必然會傷害到很多重要組織以及神經中樞,生還的可能性很小,即便活了下來,恐怕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健全了。”
聶許梵剛開口還想問些什麽,忽然,床上傳來了啜泣聲。
眾人回頭看去,安妮已經醒了過來,她無力的癱軟在床上,淚流滿麵。
方恬恬走過去,拉住安妮的手,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聶許梵上前,跪在床邊,聲音哽咽:“對不起安妮,對不起……”
安妮搖著頭,卻泣不成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聶許梵深吸了一口氣,道:“今天晚上,我會安排私人飛機送你們回國,安妮,你也要跟著他們一起去中國,這是保羅的命令。”
方恬恬聽到聶許梵的話十分氣憤,他們明知道皮特現在這種情況安妮不會想要離開。
卻沒有料到,安妮竟然沒有任何反駁,她虛弱的擦幹眼淚,點了點頭道:“好,我……服從命令。”
方恬恬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樣的倉促中登上回國的飛機。
看到方威銘的瞬間,方恬恬忽然覺得自己心中所有的堅定和勇敢瞬間崩潰,她撲進父親的懷裏,泣不成聲。
方威銘想像得到女兒剛剛經曆了什麽,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輕輕撫拍著方恬恬的背。
錄青緊緊的握著安妮的手,仿佛想要通過這樣的力度來傳達給安妮一些力量,支撐她度過這段難熬的時光,安妮卻反過頭,微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
看到安妮的微笑,錄青嗚的一聲就哭了。
上了飛機,空姐為他們端上了豐盛的晚餐,機長用低沉性感的聲音向大家問過好,又送上了一段舒緩柔和的鋼琴曲。
悠揚的曲調在機艙裏飄蕩,所有人都一言不發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忽然,安妮坐直身子,拿起刀叉,吃著盤子裏的牛排,笑著道:“真好吃,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牛排了,在醫院每天都是那些健康食品。”
錄青擔心的說:“安妮,你不要這樣,難過就哭出來,就喊出來,你越是這樣,就會越難過,不要壓抑自己的情緒,好不好?”
安妮搖頭道:“你們是不是不明白為什麽我選擇跟你們回國。”
錄青看了一眼方恬恬,兩個人都點了點頭。
安妮淡淡道:“皮特殺了巴頓,如果手術成功,他活了下來,那他也無法再留在美國,隨時都會有被暗殺的可能,所以保羅一定會把他送來中國的醫院繼續靜養治療。如果……手術不成功,那我更不會待在美國。”
說著,安妮放下刀叉,從胸口掏出了皮特的狗牌,她輕輕撫摸著狗牌上皮特的名字,微笑道:“我們在加入軍隊的那一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我已經失去過他一次了,不,我已經失去過他很多次了……我已經學會了如何讓自己不那麽難過。”
她抬起頭,仍舊微笑著,淚水卻從眼角滾落:“所以,你們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我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養病,好好生活,我會好好的。”
錄青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方恬恬攔住,方恬恬衝錄青搖了搖頭,錄青會意的低頭吃自己的東西,沒有再多說什麽。
吃過晚餐,安妮就沉沉睡去,錄青也覺得十分疲憊,方恬恬拿了一條毯子蓋在方威銘的身上,輕聲道:“爸,這段時間你也累了,睡一覺吧。”
看到方恬恬這麽懂事的照顧自己,方威銘不禁覺得欣慰又感動:“女兒長大了。”
方恬恬坐在方威銘身邊,抱住方威銘的胳膊,閉上眼,這些日子所積攢的疲憊瞬間湧了上來,沒有任何力氣思考,也沉沉睡了過去。
經過長達十個小時的旅途,飛機終於降落在了中國。
下了飛機,聞到了這座城市特有的氣息,方恬恬鼻子莫名的泛酸。
錄青卻已經哭了:“我哥曾經跟我說,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味道,今天我才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恬恬,你聞到了嗎,家的味道。”
方恬恬本來隻是鼻子泛酸,被錄青這麽一說,也沒出息的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難怪那句話說的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方恬恬苦笑:“還是家最好,不管外麵有多繁華,隻有家才是最溫暖的。”
方威銘欣慰的拍了拍方恬恬和錄青的頭:“傻丫頭們都長大了。”
上了車,安妮直接從方恬恬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下了開機鍵,果然,剛開機方恬恬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安妮迫不及待的接通:“喂,我是安妮。”
電話對麵,聶許梵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也很疲憊:“是我,手術結束了,皮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傷到了腦部神經,究竟會有什麽樣的後遺症,還要繼續觀察。”
安妮驀地捂住嘴,眼眶裏湧滿了淚水,她連連點頭,想要回答聶許梵,卻是怎麽都說不出話來,方恬恬忙接過手機道:“你是說,皮特沒有生命危險了?!”
沒等聶許梵回答方恬恬,錄青激動的搶過手機:“皮特還活著?!”
已經沒有人需要聶許梵的回答了,三個女孩兒在車子裏擁抱著,歡呼著,痛哭著……
……
美國,耶和華醫院。
聽著電話對麵的歡呼聲和哭聲,聶許梵哭笑不得,他回頭看了一眼重症監護室裏仍舊在昏迷中的皮特,心裏也長舒了一口氣,活著就好,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這時,醫生從病房裏走了出來,看到聶許梵,他問道:“你是病人家屬?”
聶許梵點頭,忙上去問道:“他什麽時候會醒?”
醫生想了想道:“也許幾天,也許幾周,不過你放心,他會醒過來的,隻是,我們剛剛研究過他腦部受損的組織,分析出兩種結果。”
聶許梵看到醫生的神情,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醫生沉重的說:“有一種可能是失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智商退化,也就是說,他以後可能隻有五六歲小孩子的智商,如果是失憶的話,我們不知道他具體會忘記些什麽,也許忘記一部分,也許全部都忘記。”
就在這時,不遠處保羅小跑著過來,保羅的身後,瑪麗滿臉淚痕,趴在重症監護的大窗戶上望著裏麵不醒人事的皮特。
看了一會兒,她揪住醫生問道:“我丈夫他怎麽樣了?”
“丈夫?”醫生看了聶許梵一眼,又看向瑪麗:“你是皮特先生的妻子?”
瑪麗連連點頭,醫生示意瑪麗跟他去辦公室,看著瑪麗和醫生走遠,聶許梵惱怒的看向保羅,問道:“你為什麽要帶她來這裏?”
保羅無奈道:“他們還是合法的夫妻,她有權利知道。”
聶許梵想到了醫生的話,搖頭道:“不,不能讓這個女人知道,皮特有可能會失憶,有可能會智商退化,如果他再也想不起來安妮,那……”
保羅透過窗戶望著病床上的皮特,淡淡道:“那也挺好的,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