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鄭玄
第二天很快到來了。
吳茵茵仍是一大早便爬了起來,簡單洗漱後便往吳家趕去。聽到她起床的動靜,徐夜承沒有睜眼。既然說不通道理,那他就不再阻攔,等她在外麵吃了虧受了絆子,自然會知錯,回到他身邊。
吳茵茵趕到吳家,兩個嫂子仍是一早就備下了早飯。一家人一起用過飯後,吳天柱興衝衝地拿出了寫好的橫幅,吳茵茵看了看,滿意道:“嗯,沒錯!就是要這種樣子。”她看著布上板正無比的字體,暗想道:“看來這個時代的書法還沒有經曆過絢爛發展的時期,我好歹學了幾年毛筆,不能寫字太可惜了……看來要找個機會‘接受教育’,那樣就能光明正大地自己寫字了!”
吳天柱又拿出一頁紙——是從給冬冬買的粗宣中抽取的一張,上麵有一個簡單的表格,第一欄寫著參賽者,故事題目等。這個時代的造紙業還很不發達,吳茵茵看著那疊花了一兩多銀子買來的紙,心道:“這宣紙質量如此粗糙.……日後有機會,倒是可以試試,能不能還原出前世用過的那種宣紙來?”
她把漫無邊際的思緒暫且拋在一旁,帶上剛剛製好的宣傳橫幅與報名表格,和二哥吳二柱一起趕往酒樓。
到了酒樓,仍是隅中時分,酒店裏客人不多,幾桌散客在用朝食。兩人隨著等候已久的店小二直接上了二樓。
見了孫掌櫃,她拿出兩樣東西,將自己的計劃細細告訴了孫掌櫃。孫掌櫃聽完,上前拿起那布做成的宣傳橫幅,喜道:“這橫幅,若是掛在酒樓門口,既引人注目又條理清晰,用來招攬客人再好不過!”
吳茵茵笑道:“其實,這橫幅還有個名字叫做廣告,正是為了宣傳和吸引注意力而製作的。”
孫掌櫃聽了,眼中精光一線:“廣告,廣告,廣而告之.……吳姑娘果然不凡!”他長笑幾聲,連說三個好字,命令小二將橫幅掛上,再用糯米水將報名表格貼在櫃台邊。
這兩樣新奇的東西很快便吸引了食客與往來行人的注意。不過半柱香時間,那橫幅下便圍了一小群人。有那不識字的,就請旁人幫忙。隻聽一個白麵書生高聲念道:“君上酒樓講故事大賽,誠邀報名……比賽獎品如下……”
隨著他的講解,越來越多的行人被吸引,停下腳步。漸漸地,又好事者越眾而出,在那張報名表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有了一個帶頭的,效仿者紛紛越眾而出,不一會兒,那報名表上已有了好幾個名字。
第一波聚集的人群漸漸散去。從旁觀察許久的吳家兩兄妹上前看了看,吳二柱欣喜道:“小六你看,已經有九個人報名了!再等一個人,我們就可以開始了!”吳茵茵看著隻剩一個空格的報名表,笑得合不攏嘴。
這時,孫掌櫃也從樓上下來,招呼道:“眼看快到中午,二位若是不嫌棄,就一起用些便飯吧!”他算是看出來了,吳家這小姑娘不同流俗,如今好好結交,將來或許能有什麽意料之外的收獲也未可知。
三人有說有笑,回到二樓,選了個好位子坐下。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月白長衫的高挑青年在報名表前駐足良久,終於下定決心,伸手拿起了表格旁邊的毛筆。
他俯身提腕,眼看正要落筆寫下自己的名字。正在這時,不知從哪兒伸出一柄折扇,啪的一聲,將他的手打開了。
那青年猝不及防,墨水飛濺,將他衣服染了一片汙痕。他轉頭對來人怒目而視:“你——”話說一半,卻突然頓住了,轉而皺起了眉頭。
隻見這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偏生手中提著一罐黃酒,捉一柄破折扇,七分醉意三分癲。高挑青年看了看他的打扮,臉上露出一絲嫌惡,不易察覺地往旁邊避了避。
“哪裏來的瘋子,讓開,別擋了我報名。”青年衝那怪人叱道,語氣中隱隱有些高人一等矜貴。他嫌那人身上髒亂,又不願動手推搡,隻能皺眉叱罵。路人聽了,紛紛駐足圍觀這場鬧劇。吳茵茵和吳二柱聽到樓下的喧嘩,向窗外看了一眼,隻見人頭湧湧,將報名處圍得水泄不通。他二人沒有多想,隻當宣傳到位,盛況非常,看了一陣便轉身繼續吃飯。
那兩人仍在對峙。
“慢慢慢,”隻聽那怪人道,“這位公子,君尚酒樓這說故事比賽,你報名也贏不了,何不幹脆做個順水人情,將名額讓出來呢?”
“什麽?滿口胡言!你憑什麽斷言我贏不了比賽?”青年大怒,“你又是個什麽東西!你可知道我.……哼,區區乞丐,也敢在此放肆!”他話到一半,及時收住——可惡,險些口誤將身份暴露了。
“公子慢來。”那怪人笑嘻嘻道,“故事大會的冠軍由客人選出,這酒樓並非上等,客人也不外乎販夫走卒,市井百姓。”他搖著那把破折扇,慢條斯理道:“公子久居高位,不察民情,所講的故事陽春白雪,恐怕.……”
青年聽了“身居高位”四字,心中一凜,竟顧不得生氣了。他指著乞丐,質問道:“你說甚麽?”
原來,這青年正是北盛國涼州道太守的次子鄭玄。他在涼州一代素有文名,此次卻科考失利,因此出門遊曆各地,聊抒苦悶。
他行經雲關縣,恰恰看見了君尚酒樓的宣傳橫幅。這酒樓雖小,比賽卻頗有新意,激起了他的好奇心。隻是,堂堂太守府次子竟與市井小民爭利,傳出去未免不雅。
因此,鄭玄尋個借口甩開了隨行的下人,意圖隱瞞身份,順手一試;卻想不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這乞丐抹了麵子。
鄭玄被唬了一跳,連忙細看那乞丐:隻見他雖蓬頭垢麵,形容萎靡,可雙眼卻隱隱透著一絲精光。徐峰思量再三,生怕這乞丐真知道什麽,萬一當眾捅破,豈不壞了大事?因此他暗暗握拳,隻能咽下這口氣,冷著臉色道:“不與癡人論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