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23.山之鳴下

  既然已經知道了關鍵，那他們的行動方針必須依此做出調整，不能再把寶貴的時間消耗在尋找「咒靈」身上了，時間拖越久對他們越不利。


  而且山體比想象中的要龐大，雖然不知為何現在這隻大家夥沒有下山去襲擊村落（當然上山來的村民就——），但誰能保證他們在這磨蹭的時間裏，這咒靈就因為達成了什麽條件而麻溜抽風的跑下山去。


  那他們可要丟死人了。


  雖然還沒見到這隻咒靈的實體。


  但「很大隻」，「它很餓」，「啥都吃偏好肉」這幾個點他們還是清楚意識到了的。


  “喂，傑——”


  “夏油同學，因此，我有個想法，但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幾乎是同時，二人同時出聲，五條悟那拖長的語氣和五月七日咲良娜偏快的語速，引來夏油傑的注意。


  夏油傑抬眼望向二人，看看左邊的咲良娜來看看右邊形影單隻，躬背站立雙手插兜的五條悟。


  五條悟聳了聳肩，瞬間夏油傑就明白了他肢體語言所傳達的意思，這是讓五月七日咲良娜先講。似乎五條悟已經知道了，咲良娜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倒省了他說話的力氣。


  同時，五月七日咲良娜也收回了投到五條悟身上的視線，轉而回頭看向似乎若有所悟的夏油傑。


  夏油傑結合現下情形再想想自己的情況，尤其是自己作為咒術師的某些特殊性，就明白了大概，隻是奇怪於……他還沒在咲良娜麵前使用過能力吧？），說——


  “等等等等，等下——”


  家入硝子強勢插/入。


  “你們不要反應那麽快，那麽有默契好不好！這不是顯得我才是那個突兀的笨蛋了嗎！「奶」也是有人權和知情權的！”


  治療權可是在她身上欸——對她好歹放尊重點吧！


  一邊說著，一邊晃著五月七日咲良娜站起後就重新抓著的她的手。


  顯然，瞬間被打斷的咲良娜也有點懵，她收回視線看向自己被上下晃蕩的手，再看看身邊的家入，難得的神思也似乎隨之晃了兩秒，然後才像是接上電一樣，再次收力，抓穩了家入硝子的手。


  “啊……抱歉，我是想和夏油同學商量，請他——”


  “由我放出一隻所操使的咒靈作為誘餌，把那藏在山裏的咒靈引出來，進行捕殺，對吧”


  化被動為主動，直接縮短尋找時間。夏油傑猜的，正是如此。


  “是的。”


  “不必商量，這是相當合理的判斷，我隻有一點異議啦。”


  “請說。”


  咲良娜笑了笑，似乎已經知道夏油傑想說的異議是什麽，但她還是尊重少年人的心性。


  “啊，就看到時誰出手快了，我是打算收服它的。”


  夏油傑笑道，語氣裏毫無不自信或慌亂感，相反滿是對捕獲馴服那隻咒靈的勢在必得，畢竟他可是咒靈操使。


  “除此之外——”


  咲良娜小聲補充。


  “還有個不情之請想拜托夏油同學，可以再給我……”


  吧啦吧啦。
……

  諸君，知道龍嗎？

  有一點，在剛才的對話中，有這麽一點，咲良娜保持了沉默沒有反駁。


  人的認識會影響咒靈的形成，這是早已經被印證了的。若是當時反駁了，讓在場的咒術師對其認識改變而更加深刻清晰，從而使其變得更強大的話，反而不利於之後的袚除，當時，咲良娜是如此判斷的。


  可怕的隆隆轟鳴聲，山間，神罰，普通的人，看不到這滿山遊弋痕跡的人們，有著神明崇拜祭祀曆史的村民，第一聯想是什麽


  “喂喂，這個——”


  「龍翔於野，淺伏於灘」


  按照計劃，由夏油傑放出了兩隻二級咒靈作為誘餌，吸引山間那隻咒靈前來。很快，根本沒讓他們等多久，山林就有了動靜。


  「那家夥，餓極了。」


  狂風迫至——


  “喂喂喂喂，它比我們看到的痕跡所推斷的身形要大了數倍不止啊！這是打了激素嗎！”


  瞬間反應過來，五條悟立刻把夏油傑推開，然後腳尖一轉朝剩下二人奔去。


  不能待在這條「必經之路」上！


  那是敏銳至極的直感，是本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先發分析機製！本能先於認識一步以及替其分析出了必須避讓的危險性。


  而入眼所及，他看到咲良娜反應亦極快，拉著家入硝子往後退，嘴唇微張，看起來正要發出警告，但因為一接眼就看到了五條悟那撲過來的身影而微微張大眼睛。


  然後，咲良娜傾身伸長了手一把拉過對方。


  僅僅一瞬，像一口吞掉串在簽子上的糯米團子一樣，那身形巨大，頭帶長角，似由黑霧所凝聚的龐然長物——橫衝直撞穿過林間，瞬間一口吞噬了夏油傑放出的那兩隻咒靈，以那兩隻咒靈為點的筆直長線上其所經之處，草木不剩，皆被吞噬。


  狂風飛葉

  夏油傑:“什麽——！！”


  他從倒伏在草叢中爬起，直起身後麵朝半空，瞪大了眼睛。


  其眼中所倒映的身形，那正可謂，食欲，貪懶，龐大，幻想，巨力的化身，那正是——


  「是龍啊，古往今來，象征神明，被人類認識賦予神性，又充斥著食人幻想的幻想生物。」


  頭上長角，長須，原來不是蛇，身體更為龐大，大概五十多寸粗，長尾，食欲更為旺盛，在發出狂嚎，那是腹鳴，那原來真是它腹鳴之聲。


  而像是突然麵團發大一樣，比他們預估的身形那巨大好幾倍，則是因為——


  咲良娜要隱瞞這件事的前提，就是她已經有深刻「認識」和「理解」了，而這份認識，已經反過來影響到了這隻咒靈。


  龍這種生物，作為怪異的話，飛天為龍，落地成蟲。


  並不是人們幻想形成了龍，而是龍被人的想象從天上拉了下來，落在這個山神被遺忘而消失的山林中，被前任山神留下的契所縛，成為了偽山神。


  心懷失去自由的怨恨，感受前任山神被遺忘的憤懣，吸引詛咒，詛咒纏身，最終，同化為組咒。


  為神，為偽物。


  按龍的特性來說，它本可以不必食肉，龍食雜，甚至可以不吃不喝多年，吃肉是因為——人不吃肉是無法健康滿足活下去，它被人影響而改造了。


  然後被食欲與恐懼感染了，化作了食欲與恐懼本身。


  誘餌瞬間就被它吃掉了，失去了吸引它注意的靶子，幾名咒術師自然就變成它的現下目標。


  夏油傑現在手裏並沒有能與之抗衡的咒靈，而且現在與剛才的情況不同，太近了，要是現在再敢放出一隻，那夏油傑立刻就會被一同瞄準吞噬。


  作為咒靈操役，可以說再了解這些家夥習性不過的夏油傑不敢妄動，額頭更是流下一滴冷汗來。


  五條悟手勢瞬動，就要發動術式，與此同時，從他眼角處「什麽」被猛的發力拋到了半空——


  “什麽——”


  難道是傑已經放出了他的咒靈嗎？！不行——


  倘若如此，他就得改變攻擊對方轉而朝同伴夏油傑旁邊趕去，顯然此時五條悟的大腦也轉了一圈，亦已經判斷出夏油傑要是再放出咒靈的危險性。


  但那被拋至半空的，並不是夏油傑召喚出來的咒靈，並且避開了與夏油傑位置重疊的方向，而「龍」果然瞬間被吸引，朝此湧來，惡臭散湧。


  那半空的是——


  “這可是某種怪異的皮製作的包，防水又防火，很貴的。”


  那是，五月七日咲良娜的手提包，她猛的把自己的手提包往半空擲去，口中嘟囔著。


  而龍也相當給麵子，不到半秒就飛奔而來一口吞下，顯然確如咲良娜所想，對其吸引力很大。


  而下一秒丟掉包的咲良娜動作不停，腿間裙擺在狂風裏掀起翻湧，右手伸到從大腿外側，那裏有一條纏繞大腿的黑色布囊固定束帶，她兩根手指使力，抽出了某隻卷軸，夾在指間。


  身形這麽龐大，靠咒力轟炸炸碎顯然不行，且任務中有一條是——不可以對山體造成巨大傷害，村民可是山民啊。


  左手則同時拋出一隻類似繭一樣的東西，在半空中成形，那是剛剛與夏油傑交談時，五月七日咲良娜另外拜托他給自己的一隻被封印成小繭子模樣的咒靈，但是是隻有四級左右的程度。


  既然不能用上坦克大轟炸，那就隻能走巧了，從其特性出發，沿著怪異與現實交界的邊緣行走，在「形」「真」「理」皆顯現的現在。


  以因達果，穿破真理，進行袚除！


  束縛畫軸的繩子被尾指熟練挑開，畫卷在風中展現全貌。


  「領域展開——狂想劇場·幻想再造之《秀鄉近江國瀨田橋消滅大百足，龍神甚喜》！！」


  那是畫界大家歌川芳員流世之作，頗具知名度，畫中描繪的是知名人物藤原秀鄉，受琵琶湖龍神之托而射殺百足之蟲，順利完成委托的藤原秀鄉滿足了龍神，使其很是喜悅。浮世繪的畫風，利落的筆觸，大膽又沉著的著色，使得這幅畫具有教祀的莊嚴色彩。


  霎時間，周圍山林草葉之景發生變化，腳下不再是由人踩踏出的羊腸小道，而是石磚累砌作的石橋，身邊不是簌簌雜草，而是石雕的橋柱，橋下滔滔流水之聲，隆隆於耳的腹鳴聲褪去雜躁之音，「龍」身被迫向上浮去，盤起身軀。


  咲良娜領域展開，與此同時，在左手拋出了那隻從夏油傑那裏拿來的四級咒靈後，她的左手瞬間再發，隨手從家入硝子口袋抽出的長條形狀形似箭身的自動鉛筆（家入硝子:咦，什麽時候）後發而至，攜帶咒力立刻穿破那隻半空中褪去封印而顯現身形的四級咒靈。


  由此祭祀達成，祭品「百足」（四級咒靈）已被箭（自動鉛筆）射殺，藤原秀鄉（五月七日咲良娜）完成祭祀（獵殺）。


  龍神，甚喜（滿足）。


  在五月七日咲良娜的領域展開中，龐大的咒力翻湧，真可為偽，偽亦可化真。


  那是幻想的再現，狂想的無理化作有理。


  甚至連因果，都可強求。


  本被人之欲沾染而化作咒靈的「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感到滿足和飽腹才對，正如人們無窮盡的欲想追求，對這座山無窮盡的征伐一樣。


  但是咲良娜讓新的規則覆於其上。


  “歸位。”


  並讓畫中的龍神位把這隻咒靈吸了進來。


  偽物之真，至此於畫中浮現。


  半空中掉下來的漆皮手提包再次被主人接住，完好無損。


  至此，石斛山山鳴任務完成。


  山鳴褪卻，山林恢複寂靜。


  “.……噯那我呢——我連給人治療的能力的出場機會都沒有”


  坐在草堆中，頭頂飄下來的枯葉，雙手撐在地上，表情愣愣的家入硝子驚呼道。


  而且——這哪裏是她們給新來的同學厲害瞧啊！明明是新同學又酷又颯的給了個完美的下馬威好嗎！

  啊，畢竟是我的文啊，這是我的女主嘛。


  而此行唯一耗損，除了大家的體力外，居然隻有夏油傑的兩隻二級咒靈，一隻四級咒靈.……

  對此，夏油傑歎道:

  “唉，沒事，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而能被他拿出來當誘餌的，自然是實力不算強勁或用的不算順手的類型，總體而言是不太愛重的使役。


  但你忍不住歎了口氣哦，還是很不甘心吧。


  “那自然。”
……

  回程的時候，成功擠走了五條悟的家入硝子，終於同咲良娜坐在一塊。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然後同夏油傑坐一起，很快兩人就睡了過去，其實不止是夏油傑，基本上家族貴公子式養大的五條悟對那山道搖搖晃晃的車也是受不太住，隻是強撐著不表現出來而已。


  而夜蛾正道，依舊一個人同三個陌生人坐在另一個四人座裏。


  不，別再說蕭索了。
……

  24 .山之鳴後續


  “這不是相當得勁嘛，不愧是我欣賞的美人。”


  翹著腿拿著任務匯報的長發女人哈哈笑著，言行頗為豪邁。


  她名九十九由基，現今業界內唯一的特級咒術師，同時亦是——


  “所以我對五月七日醬的推薦你們這些老家夥倒是快點通過啦！”


  推薦五月七日咲良娜為特級術師的評定適格者的推薦人。


  假如順利通過評定，那麽史上最年輕的特級術師就要誕生了。


  將紙質報告隨手一丟，九十九由基手支在自己膝頭上，撐著下巴。


  作為特級術師的九十九由基，可再明了不過，那特級與一級的差距，是名為才能的天塹。五月七日咲良娜注定不凡，她是特級隻是因為現有評價體係隻能到特級，這群頑固不化，缺乏想象力，又自以為是的老古董們思考力和敏銳力究竟退化成什麽樣了啊。


  那可是天生之才，身具引力，在她身邊，怪異、能量和才能者會自然而然被其吸引。


  是那震聞整個裏側界，連她們咒術界都有所耳聞的冬木市1997年10月的第四次聖杯戰爭其中的幸存者.……不，或許是獲勝者，也說不定。


  不過因為是那些家夥的「家事」，這邊能得到的信息著實有限，畢竟「模糊術式」總是各方勢力必備手段。


  而且，九萬八千無盡藏者——人類究竟多可怕又多惡劣，這樣的混合人造物，居然真的弄成功了。那真是一群.……令人唾棄的人渣，瘋狗，壞種，朽屍。


  不，並不是因為是九萬八千無盡藏者，五月七日醬才如此珍貴，而是因為擔負起了九萬八千無盡藏者的五月七日醬本身非常珍貴。


  她的本身——


  「不，可以的話，有選擇的話，我其實更喜歡普通生活。」


  紅色的圍巾上，說話人呼出的起像凝結的冰花。


  「隻是喜歡而已，你也知道生活總是不會由你心意而來。」


  啊——當時自己是這麽回答來著，然後聽到對方又說了什麽呢？在那足以使得一山穀的厚雪都消融的笑容之下，那樣的人，能露出這樣的笑容，本身已經是奇跡了吧——


  「是的呢，所以我也好，九十九小姐也好，現在都在努力以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著呢，這真是太好了。」


  「.……你啊，完全是我喜歡的女人的類型呢。」


  對方因這突兀的「告白」不由愣了愣。


  「啊，好突然，謝謝」


  忽然，從回憶裏抽離的九十九由基像是聽到什麽極其好笑的事情一樣，冷笑了兩聲。


  “別說傻話了老頭們，想清楚吧，我們咒術師要是不想盡辦法，卑躬屈膝的請她，把她「定下來」的話——可是會被奪走啊。”


  魔術側，怪異側，甚至是神道教。就目前九十九由基所知曉的虎視眈眈勢力可不止教會這些數得上的，雖然不知道五月七日咲良娜為何選擇了咒術師，但把她推開，那就真是大傻子行為了。


  最終，從某個大人那傳來了其指示。


  眾人不敢不應，不敢不從，不敢有異。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九十九由基聽罷，大聲笑道。


  ※※※※※※※※※※※※※※※※※※※※


  有時會想起更新一下的可放出設定（伏筆）:1.實際上咲良娜本人對自己的性格態度有相當明確認知。2.「選擇」成為咒術師。3.「現在」很幸福。4.四戰相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