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42.聖誕節與商店街其六
又扯遠了,說回正事。
總之,笑川透在入夢的時候都看到了什麽,就是這次手機通話的關鍵。
「啊,被吃得七零八落的吧,兩次都是——」
男人說。
「.……嗯,應該不是妖怪什麽的吧,因為妖怪不都長得各種怪模怪樣的嗎?但是那些家夥不是,有點像喪屍片裏的喪屍,看得出是個人形,不過身上都是缺胳膊少腿,胸口大開髒器缺失,或者皮膚被剝掉之類的,每個看起來慘得可怖。」
電話的那邊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接著就是啪擦打火機被按開的聲音,大概是煙癮犯了又開始抽起了煙。
「我頭回不小心誤入她夢境的時候,還以為是什麽喪屍片愛好者做的夢,不過就是逼真了點。當時看著有點不忍心,就撈著她那還沒被啃幾口的頭跑了,啊這個狀態她在夢裏還活著是有意識的哦——一般這樣的話夢境主人會清醒一段時間,接著就不會做回這個夢了。」
惡夢纏身,醒來後估計會覺得夢中的痛苦也不過如此,但在夢中時所經曆的痛苦和悲傷某種意義上也是真實的,對於當時的經曆者而言。
隻能說幸好人們很容易就會忘掉夢,連同惡夢帶來的糟糕感覺一起迅速遺忘。
但是,時隔許久笑川透第二回入夢的時候,B小姐卻還是陷在這個惡夢裏。
不,不如說——
“每天,我都會做這個惡夢,那些被殺掉的人的怨靈跑來糾纏我,恨我恨得要命,一邊說著也要讓我嚐嚐他們的滋味,一邊撕扯啃咬著,把我吞吃入腹。”
隻有一次,是被救出來了。
似乎終於支撐不住自己苦苦對外維持的假象,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經受不住那可怕折磨所帶來的巨大壓力,B小姐撐著額頭,像是對著心理醫生一樣終於開始吐露出自己的恐懼。
慘白的皮膚,顫抖的手指,突起的青筋,B小姐的精神狀態已經相當糟糕了,甚至已經開始影響她的身體健康狀況。
一開始不是沒想過這是自己因為某件事壓力過大而產生的精神異況,因此還一度接受了值得信任的家庭心理醫生的治療。但是,在治療的過程中,連心理醫生也——在治療室醒來的她身邊斷氣而死,經法醫屍檢結果居然是因極度驚懼而死。
連心理醫生都覺得可怕至極的,不,正因為是善於挖掘病人內心,分析情緒,天生敏銳的心理醫生,才更容易被影響。
與當時睡著的大腦最後保護機製在起作用的B小姐不同,心理醫生是完全清醒的狀況下直接麵對那份普通人絕無法承受的「以可怕方式逐漸接近死亡,感受骨肉從身上分離」的感覺。
那麽,又是什麽讓B小姐每天惡夢纏身,而且還是做這種恐怖的被吞食的可怕之夢呢?
“B小姐的身上,有很吸引怨靈的氣息呢。”
昨日是站在室外,風吹著,加上B小姐身上噴了香水,在那短暫的接觸裏咲良娜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可是當B小姐在比較密閉的室內坐上許久,那自她身上所飄出的氣息就被咲良娜捕捉到了。
而在之前明明因為咲良娜的話而表現的敏感且有攻擊性的B小姐,卻對咲良娜口中的「怨靈」一詞並無多大反應,看著竟像是早有所猜測的樣子,並且這猜測應該已經有了什麽支撐依據,不然像B小姐這樣年輕氣盛,接受新時代教育,又已經形成完整三觀難以動搖的人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相信鬼神之說的。
假設那糾纏B小姐惡夢裏的那些「人」便是怨靈的話,此時再回想一下剛剛B小姐所說的話,那其中「被殺掉的人」就顯得突兀起來。但是這個突兀的詞,和所謂的怨靈之間確實是有邏輯關係的——怨靈,絕大部分都是被殺的人在不甘憤懣之下所化。
B小姐以自己的方式確定了那些是被殺害的人所化的怨靈,甚至可能連他們生前的身份什麽的都已經知道了也說不定。
不過,B小姐究竟是為何招至這些被殺死的,死狀如此慘烈的怨靈們的可怖怨恨呢?是因為做了什麽壞事情麽?
比如說她便是那可恨的殺人凶手?
“不,不是的。”
B小姐的雙眼不再注視著咲良娜,而是落到了虛空的某個點,話語如鯁在喉,但事已至此已經沒有讓她沉默的餘地。
“.……我曾經交往過一個男友,現在的話,作為重刑犯應該已經被再次轉移到哪個重點監獄了吧。”
而當時B小姐的家族動用了關係,把有關B小姐的一切消息全都壓下來了,所以當時蜂蛹如潮的報道裏沒有關於B小姐的影子。
那大片大片如雪花的報道全是圍繞著受害人慘況,現場詳情,作案手法,凶手被逮捕伏法,審判過程以及那駭人聽聞又吸人眼球的「煮食過程」,甚至還有相關照片流出,被人爭相閱覽,成為新奇談資,照片裏甚至夾雜著被擅自流出的受害人生前照片,隻要有心有關係的話,像這樣的信息可以收集一大籮筐。
像火腿一樣被切下煮食的大腿,像鮟鱇魚肝一樣用尖銳魚刀開膛破肚取出並進行處理醃製的內髒,像剝蝦一樣被剝下的皮膚,凍得和黃油顏色幾乎一致的脂肪,最柔軟的當屬腹部,最彈牙的則是後脖子下方的肉,腮幫子邊的肉口感則有些像果凍。
史上最惡的連環殺人食人魔,是個非常年輕的男人,毫無敬畏和憐憫之心,絕對的反社會人格,聽說最近他所寫的書還出版在售了,銷售量非常可觀。
“而那些糾纏我的怨靈們,全是被他殺死並煮食了的受害者。”
這份怨恨,並沒有因為死者聲音無法傳達到現世而消解,反而更甚,化作陰影糾纏著B小姐,直至將其拉入地獄。
那麽既然B小姐不是被逮捕了的殺人犯,又為何會招至如此怨恨呢?難道說是從犯?
“不,不是的!在那家夥被逮捕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還因為想起和他共餐的幾次經曆而嘔得幾天吃不下飯,跑去醫院做了好幾次洗胃。
也是呢,就算B小姐是從犯也很說不通呢,明明真正殺害他們的殺人犯還在監獄裏,為何這些怨靈不冤有頭債有主的找上他咒殺他,反而來糾纏這可憐的前女友B小姐呢?總不可能是認為B小姐是那人心中所愛,所以要謀害了她解氣才是。
否定。
怨靈們是不會如此曲折的思考的,它們隻有一個目標,複仇,不然此怨此怒絕無可能消解,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因果償還。
「形」為被食人魔所殺的人死後化作怨靈糾纏不休。那麽,糾纏B小姐的惡夢的「真」與「理」又究竟是什麽呢?
是啊,不去糾纏真正的殺人犯,反倒來糾纏我,不必他人提醒B小姐自己都要查探個明白,而這種事與那本人關聯明顯的絕不可能被放過——不然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去監獄與那個殺人犯見麵的。
「啊,可能是那些蠢貨把你當做我跑去尋仇了吧,感謝你呢B醬。」
在見麵室裏,年輕的食人魔的全身都被束縛衣包裹著,一根手指都不能動彈,但說話的喉嚨與舌頭卻已經足夠攪亂室內秩序了。
至於B小姐那些短命老公,作為與其同榻之人,大概起到了類似盾牌的作用吧,不過效果並不能維持太久。
「做了什麽?什麽都沒做哦——不信?那不是當然的嗎哈哈,試圖在殺人犯口中得到真話,B醬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欸。」
這場會麵非常短暫,可以待在會麵室的時間已經迎來倒計時,與食人魔的悠閑形成強烈對比的是B小姐的極度焦慮。
「啊,說不定是因為B醬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你的腹內,那個流著我的血的可憐孩子被認錯是他父親也說不定,畢竟老話不是這樣講的嗎——有其父必有其子/女,相同的血脈的話,血肉味道都是很相像的。」
從多數決審判裏逃過了一劫的殺人犯說道,那話語就像巨石,壓得B小姐瀕臨崩潰。
不,我根本就沒有懷孕!
不然早就在三番四次的身體檢查裏被檢查出來了,但當時的B小姐,已經沒有任何說話的勇氣和力氣了,最後如落荒而逃般離開了。
可是現在,摸著小腹的B小姐也開始不確定起來了。
“不,你沒有懷孕,那的確是瞎說的。”
要相信科學技術的檢查啊。
而且,還是那句話,冤有頭債有主,極度憎恨食人魔的怨靈們,就算B小姐真的懷了他的孩子,那也肯定是先幹掉老子再對付小的,哪有打獵時先打老鼠再抓兔子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用聽全那番對話,都能知道那個食人魔肯定做了什麽,才會使得怨靈把B小姐當做了他。但凡是個咒術師的都知道,在怨靈的基本規則之下它們是絕不可能放過仇人的,也不可能忘卻或認錯仇人的。而就咲良娜所知的咒術裏確實有好幾種咒術都能達到這個效果,比如類似芻靈咒法的原理,把稻草人或木人偶用血肉或八字作為聯係以偽作某個人以假亂真。
不,對於那些怨靈來說,分辨靈魂是拿手好戲,用一個術式把B小姐的靈魂偽裝成了食人魔的替身而吸引走怨靈注意力——那也是不成立的。
因為食人魔的靈魂還好好的招人顯眼呢,這就像是在巨大的熒光靶子旁邊樹立了一個小一些的半熒光靶子,麵對這個情況,怨靈絕沒有隻攻擊那個招人效果還比較差的小靶子之道理。
除非,把那個大靶子撤掉,或者隱藏起來,比如說折疊變小放在那小靶子的後麵,這樣,怨靈們的攻擊就隻作一處去了。
所以,「真」為殺人魔在躲避怨靈縛殺,把B小姐作為祭品徹底利用了她。
「理」則並非偽裝,而是「隱身於其」。
把B小姐當做偽衣了啊,這樣那些「 」就不會找到他。
咚一聲,就見那B小姐終於倒伏在沙發上了。
咲良娜的意料之中。
哎,安眠藥可算起作用了,因為怕被嚐出奇怪味道,所以在茶裏加的比較少,自然作用就起效的慢些了。
“那麽,接下來就把它抓出來吧。”
她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了沙發邊,伸出手習慣性挽了一下垂落臉頰邊的鬢發,再把手往下伸,朝著那已經陷入昏睡的B小姐身上探去,目標處是腹部,目標是那藏在夢中的軀殼裏的——
將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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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告急,珍惜日更的日子,不多了,本職工作實在太忙了最近,每天加班,包括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