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媽媽做的菜
敲了好一會兒，裏麵的木門才被打開。是夏媽媽。
“媽。”夏歌喊了一聲，見夏媽媽的眼眶有些紅紅的，很明顯是剛哭過的樣子，又連忙追問：“媽，你怎麽了？”
而夏媽媽卻隻是搖搖頭，不說話。
見狀，夏歌隻好暫時不過問那麽多，就對夏媽媽說：“媽，快點幫我開下門，陸蕭然他喝醉了，先把他給弄進去。”
一聽到陸蕭然的名字，夏媽媽立馬就把外麵的鐵門給打開了。有那麽一瞬間，夏歌有點失望，有點難過。
如果今天不是送陸蕭然回來，而是她自己過來，是不是又會被拒之門外？
究竟要到什麽，她們才能解除心結，以一家人該有的態度去說話，去相處？
夏媽媽見陸蕭然喝的不省人事，就伸手給夏歌搭了把手，把陸蕭然往家裏扶。然後又問夏歌：“蕭然怎麽了？怎麽成這樣了？”
“他喝醉了。”夏歌在夏媽媽的幫助下，給陸蕭然扶到沙發躺了下來。
終於把陸蕭然給帶了回來，她站直身體伸了個腰，剛能喘口氣，卻見夏暖晴麵帶敵意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今天是周一，夏暖晴沒有上班？
夏歌怕夏暖晴心生什麽誤會，於是就主動開口跟她解釋說：“我是在路上遇見姐夫的，見他喝醉了，就把他給送回來了。”
“我說過，不管是什麽理由，我都不歡迎你踏進我家裏半步。”夏暖晴恨恨的說。
“姐姐！”
這次夏歌沒有覺得自己哪裏做的不對，而且她也不想一再以夏暖晴的感覺為主了。這麽久以來，她總是拿自己的好心當驢肝肺。
如果繼續容忍下去，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如她所期望的那樣，一家人能和睦相處。
或許，有時候拿出強硬一點的態度，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我不管你歡不歡迎我，我都一定會過來的。你討厭我沒關係，你可以不跟我說話。可是……”夏歌看向夏媽媽，語氣堅定的對夏暖晴說：“你不能阻止我來看媽媽，作為女兒，我有權利對自己的母親盡一盡孝心。”
“你……”一直以來，夏歌麵對自己都是唯唯諾諾的。現在她能說出這番話，倒是讓夏暖晴有點刮目相看。
這時，夏媽媽也開口了。
“歌兒。”夏媽媽說：“你就別再刺激你姐姐了，她……剛剛丟了工作，心情很不好。”
聽了媽媽的話，夏歌小小的吃了一驚：“丟了工作？怎麽會這樣？好好的，工作怎麽會丟呢？”
“唉。”夏媽媽長長的歎了口氣：“誰知道呢，本來她今天不舒服，請了一天的假。可就在剛才沒一會兒，公司卻打電話來讓不用去上班了。”
陸蕭然負債累累，夏暖晴在這個節骨眼兒又丟了工作，斷了家裏唯一的經濟來源。這讓一家三口，該怎麽生存下去？
夏歌覺得老天簡直是在跟他們一家開玩笑，而且這玩笑開得有點過了。
“怎麽樣？你開心了嗎？”夏暖晴把所有的怒氣，都往夏歌的身上撒。
夏歌知道她是被生活逼迫的，所以就沒有在意，更沒有跟她產生任何爭執。如果這樣能讓夏暖晴的心裏稍微好受一點兒，那就隨她去好了。
反正，自己是不疼不癢的。
夏歌感覺家裏冷冷清清的，轉頭往廚房看了一眼，好像並沒有開過火的痕跡。
便又回過頭來問夏媽媽：“媽，你沒燒飯？是不是都還沒有吃飯？”
夏媽媽隻是搖搖頭，眼睛又是一紅。
都這個節骨眼兒了，家裏三個人能有白饅頭啃就不錯了，哪兒還有錢去買菜做飯？可是作為一個老人，而且身體又不好。
她是想出一份力，都不知道這股微不足道的力量該往哪兒使。
夏歌看媽媽這副樣子，心裏大概也就明白了。本以為她自己就已經夠落魄了，可是現在他們比自己落魄十倍都不止。
她還能怎麽辦呢？
作為不被承認的一份子，她本該可以選擇不聞不問的，可是終究還是做不到。
“別難過！”夏歌拍了拍夏媽媽的手說：“我出去買點菜，然後回來給你們做飯。”
媽媽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不吃飯肯定是不行的。夏歌慶幸，還好自己身上還有一點錢足夠買幾天菜。
在這些錢用完之前，她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工作，不能讓媽媽挨餓。
小區外麵就有一個賣菜的小超市，夏歌在裏麵轉了一圈，挑挑揀揀，買了幾樣最便宜的菜。她也想買點肉給大家補補，可是剩餘的錢不多了，想要多維持幾天保證她們有飯吃，她就隻能省著點。
像肉那類的奢侈品，還是等她找到工作賺到錢了再買好了。
提著菜站在人群後麵排隊付款，快輪到自己的時候，夏歌聽到前麵有個大媽因為五毛錢在跟老板討價還價。
以前她對這種行為其實是很不屑的，覺得隻有愛斤斤計較的中年婦女才會有此行為，可是現在她卻覺得或許有哪一天，自己也可能就成為了這樣的人。
因為對於處於社會最底層的人來說，錢根本就沒有大小之分，哪怕是一毛錢都會視之如命。
夏歌買完菜上去的時候，門沒有關，她想應該是媽媽故意給她留的門。而陸蕭然則已經被弄到房間去睡覺了，夏暖晴蹲在衛生間門口，正在洗陸蕭然剛換下來的衣服。
“媽，家裏還有米吧？”夏歌把菜拎進廚房。
夏媽媽聞聲走了進來，打開一旁的櫃子看了一眼，說：“還有一點。”
夏歌轉身望去，癟癟的米袋看上去大概也隻夠這一頓了。
夏暖晴家的廚房很簡陋，做菜隻有一個破煤氣灶和一個很老的炒菜鍋，而一旁電飯鍋的電源線也已經用膠帶纏了又纏，才能勉強繼續使用。
“媽！”夏歌把菜從袋子裏拿出來，很抱歉的對夏媽媽說：“不好意思啊，我身上也沒多少錢了，所以隻能先買點豆芽，白菜湊合一下，否則可能撐不到幾天。等我找到工作後，就給您買些肉好好補一補。”
夏歌的話讓夏媽媽覺得很不好意思，這個小女兒從三歲起自己就沒有盡過做母親的責任，可是現在卻要讓她為了自己和夏暖晴能有口飯吃，而過這種省吃儉用的日子。
也是苦了她了。
“沒事。”夏媽媽幫著夏歌一邊摘菜，一邊說：“不用管我們，你自己把自己照顧好就行，這麽多年……”
“媽！”
夏歌知道媽媽心裏肯定會過意不去，便安慰她說：“看見你們不好，我又怎麽能好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她過去好了，我們不要再提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該怎麽解決現下的溫飽問題。不過您不用擔心，我們肯定能度過這個難關的。雖然姐姐暫時丟了工作，可是外麵工作那麽多，重新再找就是了。明天，我也要出去找工作了！”
見夏歌這麽懂事又這麽孝順，夏媽媽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趁著夏歌摘菜的時間，她把好幾天沒用的鍋給洗了洗。
等夏歌摘好了菜，又搶著把菜給洗了。
“歌兒。”夏媽媽一臉慈愛的看著夏歌說：“讓我來做吧！這麽多年，媽媽從來都沒有給你做過一頓飯。”
能吃一頓媽媽做的飯菜，這一直是夏歌心中的願望。以前家裏沒破產的時候，都是請的阿姨做的。
後來破了產，她就自己學會了做飯。
可是吃了這麽多年的飯菜，卻一直都不知道媽媽做的菜是什麽味道！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夏歌才會那麽喜歡林姨。
因為在林姨的身上，她感受到了媽媽的味道。
“好！”夏歌沒有拒絕，也沒有怕媽媽太操勞而自己去搶著做。
她就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看著媽媽把菜下鍋，然後拿著鏟勺認真炒菜的樣子。
很美，媽媽做飯時的樣子，比任何一刻都要來的美。
夏歌覺得這一定是這麽長時間以來，自己最開心的一刻。因為埋藏在心中這麽久的願望，終於得以實現了。
恍惚之間，她的心底湧起以一股很強大的力量，讓她覺得不管現在有多麽大的困難，一定會有守的雲開見月明的那天的。
很快，夏媽媽的菜就炒好了，一個清炒豆芽，一個清炒白菜。雖然看上去很清淡，或許很多人會覺得沒有食欲。
但夏歌卻聞見了一種有人的香味，這種香味跟紅燒肉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夏歌先拿了個抹布把木質的小餐桌給擦了一下，然後又走去廚房盛了三碗飯，鍋裏還剩下一點兒，如果陸蕭然待會兒醒來餓了，應該是夠吃了。
夏媽媽把兩盤子菜端到餐桌上，對正在洗衣服的夏暖晴說：“晴晴，吃完飯再洗吧！”
“我不餓。”夏暖晴頭都沒抬，繼續洗衣服。
“還是吃一點吧！”夏媽媽試圖勸說。
其實眼睜睜的看著女兒淪落到這個地步，她的心裏是比誰都要難受的，可是她沒用，又幫不上什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