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鬼差
眼看蟲怪逼近,不等瞎子完,我就掏出打火機想要點火。 別點! 瞎子一把拽住我,扯開那個一直提在手裏的包袱,朝著大殿內用力扔了過去。 包袱落地,裏麵的銀洋頓時都散落出來。 也奇怪,銀洋叮當作響的同時,蟲怪竟停止了動作。 除了那隻金甲蟲怪,其餘的竟都朝著銀洋撲了過去。 蜂擁到銀洋散落的位置,也不見有進一步的舉動,就隻是長足彎曲在身體兩側,孵蛋似的偎在上麵。 那片地麵這會兒仍然燃燒著綠火,蟲怪卻不為所動。 很快,數十隻銀甲蟲怪就像疊羅漢似的,一動不動的堆疊在了那裏。 綠火被生生壓滅,場麵不出的詭異。 這是什麽情況?竇大寶愕然的問。 潘穎竟也瞪大眼睛問瞎子:銀子能對付它們? 瞎子搖頭:這些銀子本來就是屬於這裏的,我們在雪地裏發現的那具屍體,應該也和這銀子一樣屬於這裏,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來到這兒,沒有成為七十二地煞之一。 也就是因為這樣,琉璃花的布局出了漏洞,她自己也被痋毒侵蝕,成了局勢的一部分……現在單靠這些銀子,沒有和痋毒、銀子融合的魂魄,就不能保持陰陽氣勢的平衡,維持不了多久的。 雖然沒怎麽聽明白他的意思,我還是問他:過後該怎麽辦? 那就隻能點火了…… 瞎子盯著我的眼睛抿了抿嘴唇,像是欲言又止。 我再也控製不住情緒,一把揪住他棉襖的前襟,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是。瞎子頹然的點零頭,拉下口罩低聲: 我和你一樣,直到現在也不完全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可段乘風全都算到了……他算到我們會瀕臨絕境。我一開始不信,可現在我們真的是無路可退了;他我們這趟會遇到鬼差,現在鬼差也出現了…… 重點! 重點就是,徐潔是活屍,你是人,陰陽相隔,你們注定不會有結果。徐潔就是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離開。我跟你來到這兒,是想讓你和她見最後一麵。對不起兄弟,我盡力了。 我僵在原地,一時間再不知該什麽。 瞎子已經不是第一次這趟是我和徐潔最後一次見麵了。 段乘風應該告訴了他很多事,處於某個原因,絕大多數他都在瞞著我。 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哥們兒姐們兒因為我瀕臨絕境,我還能什麽? 我有什麽資格再什麽…… 片刻,我鬆開手問他: 我們怎麽才能活著離開? 瞎子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不知道,但是段乘風過,這趟來,你是我們的命星,你活著,我們就能活,你死了,我們都要死。 他還跟你了什麽?我無力的問。 瞎子閃爍的眼神忽然定了下來,神情顯得有些疑惑:他這次來你會得到一樣東西,相同的東西你已經有了,但他讓你無論如何都要把那樣東西帶回去……那很重要。 什麽東西? 不知道。 那他媽不是玩人嗎?我再次狂躁。 他沒有玩兒你!瞎子猛然抬高了聲音,他為了替你卜算,已經變成癱子了!他還怎麽玩你?! 什麽? 段乘風癱了! 段乘風癱了…… 我深吸一口氣,恍然的閉上了眼睛。 徐禍,你真沒起錯名字。 姥爺的沒錯,你就是個禍胎,是大禍害。 如果不是因為桑嵐找上你這個萬事靠蒙的半吊子陰倌,或許她和季雅雲早就徹底平定了禍患,恢複了正常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為你,已經金盆洗手的顧羊倌就不會失明。 如果不是因為你,段乘風應該還是原來的死要錢、鐵算盤…… 相公! 聽到這輕柔的呼喚,我驀地張開了雙眼。 轉眼間,就見樊公偉已經恢複了原先的模樣。 在他的身旁,偎依著一個嬌媚恬然的女子,赫然就是琉璃花。 她看上去已經和普通人一樣了。 石棺上半人半蟲的琉璃花依然存在,隻不過卻像是變成了一尊沒有生息的泥胎。 樊公偉並沒有對身邊的女子做出親昵的舉動,隻是任憑琉璃花依靠著自己。 他忽然輕輕推開琉璃花,朝著我們這邊拱了拱手,然後直視我: 這位兄弟,我能再和賤內重逢,全是倚仗你的陽世鬼身。我逆而行,救了幼玲,卻害你們身陷險境,實在抱歉。公偉無能,不知道該怎麽幫助你們脫困,我隻能,我欠你們的情,有朝一日如有需要,公偉必定赴湯蹈火也會償還。 你是跟著我來的?我錯愕的問。 樊公偉點點頭,實不相瞞,我因為對賤內割舍不下,不肯輪回,如今已經在陰司點卯,做了鬼差。 幼玲將自己的發絲和我當年剪下的辮子編織在一起埋葬在靈堂前,目的就是想引我前來,和她一起奪舍重生,再續前緣。 隻是她對陰陽之術知之甚少,我在這山林裏尋覓許久,也無法通過她那些簡單的引魂法門找到這裏。 慶幸的是,鬼衙門開啟的時候,我恰巧看破了你的陽世鬼身,也大致猜到了你們前來的目的,所以一路跟隨你們來到這極陰地,找到了幼玲。 我不否認,我無法放下執念。在跨過那人為造就的假忘川、奈何橋時,我曾想過要害你們的性命,獨留兩副完璧肉身,好供我和幼玲再續此生緣分。 可我也知道,九陰煞體乃是不世出的陽世惡鬼;如果真害了你的性命,我和幼玲也就真要萬劫不複了。 如今我強行用鬼差法令將幼玲和痋毒混合的魂魄分離,雖然隻是不全的殘魂,卻可以讓她重回六道,不至於永遠沉淪。公偉再次拜謝。 著,又雙手拱起,向我們深深鞠了一躬。 我這時才知道,他並不是從對岸墓室中才開始跟著我們,而是從鬼衙門裏踏入陽世,一路跟著我們來到這裏的。 鬼差…… 我心裏怦然一動,上前一步問: 你……你知不知道徐潔……毛雨現在在哪兒? 樊公偉搖了搖頭,這一路來,我已經知曉你來的目的,可幽冥鬼差何止千百,我又怎麽能知道一個鬼犯的確切所在? 鬼犯?徐潔是鬼犯?已經完全恢複了常態的潘穎愕然的插口問道。 樊公偉點零頭。 聽潘穎又開始沒心沒肺的問問題,再看看那些像是靜態畫麵似的半人半蟲怪物,我不得不毅然取舍。 我可能真的再也見不到徐潔了,可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瞎子他們陪我一起葬身在這裏。 我向樊公偉問道: 我們該怎麽離開這裏? 樊公偉垂下眼簾,無聲的搖了搖頭。 他身旁的琉璃花一直微閉著眼睛,一臉陶醉幸福的神色。這時忽然睜開了眼,抬手指著大殿的一側,結結巴巴的: 那裏……上去……躲起來……點火…… 什麽?我忍不住皺眉。 樊公偉歎了口氣: 幼玲的魂魄被痋毒吞噬,我強行將其分離,她受了損傷,記憶有所殘缺…… 話沒完,琉璃花突然又指點上方: 冰……有個女孩兒,在冰裏。 女孩兒!我猛一激靈。 琉璃花點點頭,鬼身卻驟然恍惚了一下。 樊公偉身子跟著一顫,急著: 這裏雖是陰宅,卻是陽世,幼玲魂魄損傷,不能再多待了。兄弟,這個人情我樊公偉欠下了,一日不還清,我絕不再世為人!告辭! 完,伸手攬住琉璃花的腰肢,竟和她一起倏然消失在了大殿裏。 我靠,鬼差都是這麽屌的嗎?竇大寶喃喃的嘀咕了一句,轉眼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咬了咬牙,推開一個燈台,不管旁的了,我們回! 四人一狗先後走出石門,卻都看著琉璃花指的方位嘬牙花子。 那是離我們這邊最近的一個角落,而那隻別具一格的金甲蟲怪,就盤踞那裏。 要到達那個角落,就必須要從金甲蟲怪身邊經過。 我緊了緊牙關,從背包裏取出陰陽刀,了聲‘走’,雙手緊握著陰陽刀和刺馬爪,緩步向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