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陰兵?
白茫茫的霧氣中忽然傳來這一嗓子叫好聲,我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二爺屯的村民知道內情,不可能跑來看戲。 就算有個別好奇心重的偷偷跑來,這麽大的霧,他們也看不清船上的情形,更不會貿貿然喝彩。 今晚真正的觀眾終於來了…… 我斜眼朝著岸上看去,隱約就見迷霧中似乎聚集了大片黑沉沉的人影,粗眼一看,至少得有上百人。 我暗暗吃驚,這又不是七月十五鬼門關開,哪來這麽多孤魂野鬼? 難道這些都是過路的陰兵? 看來老何的沒錯,今晚二爺屯的確有禍事降臨。 我勉強收斂心神,正想接著往下唱,桑嵐忽然走了過來。 她怎麽‘上台’了?還沒輪到她出場呢。 桑嵐走到我麵前,不開唱也不話,就那麽直愣愣的看著我,眼睛透著迷茫,就好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一樣。 我和她對視了一陣,漸漸感覺不對勁。 她的眼眸依舊很明亮,但是眼神完全變了。 按就算一個人上了妝,也無非是改變眼角眼線,可她給我的感覺是……眼前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桑嵐! 我正驚疑不定,突然間感覺心口一陣發悶,氣短的幾乎要暈過去。 這種感覺早就不是第一次了,這意味著桑嵐真的出事了…… 我強忍著胸口的難受,想要抓住桑嵐,質問她是誰。 可沒等我伸手,她的臉上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緊接著身子一晃,朝著地上軟去。 我連忙抱住她,不等查探她的狀況,我就被一種奇異的感覺牽引,轉眼看向岸上。 這一看不要緊,我魂兒差點沒嚇出來。 一個穿著青衣的窈窕身影,正飄忽的走上岸,朝著迷霧深處走去。 這個背影我太熟悉了,她不是旁人,居然就是桑嵐! 我忙又回過頭探了探桑嵐的脈搏,她竟已經沒了脈息。 一瞬間我渾身的血都涼了。 我懷抱的的確是桑嵐,走進迷霧中的也是桑嵐。 隻不過走進霧裏的是桑嵐的魂魄,而在我懷中的,隻是她漸漸變涼的身子。 照顧桑嵐! 我再顧不上唱什麽戲了,放下桑嵐,大喊了一聲,拔腳就往岸上追。 等到上了岸,她卻已經完全消失在了迷霧裏。 我不管不鼓衝進霧中,沒跑幾步,渾身的雞皮疙瘩就都炸開了。 在船上的時候,隻是隱約看到迷霧中似乎包藏著不少的身影。這一走進霧中才發現,岸上烏壓壓全都站滿了‘人’! 這何止是過百了,最起碼得有三四百、四五百的樣子。 這些‘人’肩膀挨著肩膀,一個個表情迷醉的盯著河麵的方向。 這讓我有種錯覺,就好像是時候跟著姥爺去趕集,和一大堆人擠在一起看馬戲班一樣。 可不湊巧的很,我第一眼見到的‘人’,就讓我把此刻和那時的情形區分開了。 這‘人’穿著分不清顏色的粗布褲褂,同樣是一臉迷醉的看著河麵。 可是他的臉上滿是血汙,昏暗中看上去要多瘮人有多瘮人。 更讓人驚悚的是,當我看清他全貌時才發現,他的另外半邊臉連同半拉腦殼都沒了,他就隻有半邊血糊糊的臉! 這他媽哪是什麽過路的陰兵啊,分明是被子彈掀了腦殼的死鬼! 我忽然想到,平古崗離這裏隻有不到三公裏,莫非這幾百號死鬼都是從那裏過來的? 真要是這樣,也就難怪平古崗會那麽邪性了。 禍禍,你幹啥呢?咋不唱了……呃…… 我被一個粗憨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又是嚇得猛一哆嗦。 不知何時,我的身後竟然多了兩個穿著古代衙差衣服的黑臉大漢,還有一個樣貌怪異的鬼…… 我靠! 我猛地反應過來,這哪是什麽衙差和鬼,根本就是裝扮成王朝馬漢的孫祿、竇大寶,還有扮成油流鬼的趙奇! 剛才話的是孫祿,他話隻了一半,就和竇大寶、趙奇一起瞪著眼睛,滿臉悚然的看著前方。 很顯然,三人是追著我上岸的,同樣也都看到了那些特殊的‘觀眾’。 想到不知所蹤的桑嵐,我沒敢耽擱,把情況了一遍,就讓他們回去照顧桑嵐的肉身,然後我再去把桑嵐的魂魄追回來。 竇大寶忽然:我們都在這兒,那這些家夥在看什麽看的這麽著迷啊? 我一愣,這才和三人一起扭頭看向河麵。 當看清狀況以後,四個人同時呆住了。 除了桑嵐倒在船頭,保持著剛才被我放下的姿勢以外,包公和王朝馬漢還在那裏端著架勢唱著呢。 靠近船艙的位置倚著一個人,依稀就是趙奇扮的油流鬼! 好半,孫祿才僵硬的轉過脖子,瞪著眼睛聲問: 我們都在這兒,船上唱戲的是誰?他不提唱戲我還真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一唱戲,再看船上的‘包龍圖’端正慷慨的架勢,我大概有點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 我低聲問趙奇:還記得上回火葬場的事嗎? 趙奇點零頭,你是這次和那次一樣,我們是魂兒出來了?可身子…… 先不管這裏了,趕緊去把桑嵐找回來!我打斷他。 我們幾個裏頭,也就孫屠子能荒腔走板的唱上兩句,其餘人哪會唱戲。 現在‘我’都能唱的跟專業演員似的,那多半是玉玲瓏在履行承諾,用‘唱戲’來抵付店錢了。 雖然不明白她是怎麽做到的,也隻能隨之去了。 二爺屯的事本來就和桑嵐半毛錢關係沒有,她真要是因為這場鬼戲出點什麽事,我也就別‘回去’了。 這幫家夥好像死了很久了。竇大寶邊走邊嘀咕。 我點零頭,沒什麽。 隨著深入到‘群眾’當中,我們都已經發現,這些癡迷看戲的觀眾從衣著來看,最‘年輕’的也得死了幾十年了。更有的還穿著青衣馬褂,腦袋後頭梳著長長的辮子,那至少也得是清朝末年的人。 我開始相信二爺屯的傳,相信兩百年前這裏真的有陰兵路過。 或許正是因為當年陰兵將領的那句‘這村西之地何來平骨墳崗’,才造就了今日聚集了諸多遊魂野鬼的平古陰地…… 桑嵐去哪兒了?趙奇問。 我:不知道,隻能憑著感覺找了。 又是感覺?就好像上次你在四平崗監獄後頭找到她一樣?我怎麽覺得你們兩個
之間好像有心電感應似的?趙奇的語氣好奇中帶著幾分低落。 我知道他是想到了多年尋覓未果的蕭靜,隻能是暗暗歎了口氣。 我何嚐不覺得我和桑嵐之間的感應來的怪異,那或許是因為當初我幫她分擔了子母火煞的凶煞,又或者是我倆之間配了陽世陰婚……總之盡管這種感應很玄妙,我卻一直不認為這是什麽好事。 麻痹的。孫祿突然停下來聲罵了一句。 我愣了愣,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太陽穴猛地一蹦。 為了避免和看戲的‘群眾’過於親密接觸,我們是沿著河岸往西走的。 一路走來,看戲的都是些普通打扮的孤魂野鬼。 可就在正前方不遠處,竟然出現了一隊帶著驢耳朵帽的二戰日本兵! 又是日本鬼兵!我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二爺屯的事不對勁,現在看來,還真是有人在搗鬼…… 現在怎麽辦?竇大寶聲問。 還能怎麽辦,過去弄死丫的!孫屠子凶性大發,猛地把隨身的腰刀抽了出來。 刀一抽出來,我們都愣了。 我們現在都是一身唱戲的打扮,他和竇大寶配的腰刀都是道具,我之前看過,那刀根本就是木頭做的。 可是現在孫祿抽出來的,居然是一把閃著寒光的真家夥! 見我們都看他,孫祿自己也反應過來了,看著刀呆了呆,茫然的問: 這不是木頭的嗎?怎麽變真家夥了? 我隻能是跟他幹對眼,刀一直是他帶著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別人哪能知道? 竇大寶忙不迭的把自己的刀也抽了出來,卻失望的發現:我的還是木頭的。 疑惑間,我忽然想起了那晚上在魏老四家的情形。 當時魏老四在我耳朵邊喘氣,我看不見他,就捏了法印胡亂去打。 結果卻像是打到了某樣金屬器物。 過後就聽魏老四在廚房裏對某人,如果不是有祖師爺保佑,他的老命都要被我交代了。 魏老四是劊子手的傳承,孫祿是‘屠夫的傳朝,難不成他的木刀變真刀,也和傳承有關? 真要起來,劊子手的三位祖師爺裏,樊噲和張飛還真是屠夫的祖師。 他們好像看不見我們。趙奇低聲。 見他眼睛通紅的盯著日本鬼兵,我知道他是被挑到了那根敏感神經,忙拉住他的胳膊: 這些鬼不是看不見我們,隻是光顧著看戲,顧不上看別的。都別衝動,我們現在可沒有肉身,鬼子的槍子一樣能要我們的命。 趙奇推開我的手,咬著牙: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桑嵐,我不會想別的。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繞過去?竇大寶問。 我讓孫祿先把他的大刀收起來,想了想: 如果這些日本鬼子是專門押送這些孤魂野鬼的,另外一頭還有外圍肯定也有鬼兵把守。與其繞過去,不如就這麽從他們臉前頭走過去。 直接走過去? 我點頭,嗯,直接走過去。咱們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可真是寶貝,這幫狗東西也和別的鬼一樣,看的入迷了。我們就從他們臉前頭過去。 竇大寶點點頭,偷偷的進村,開槍地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