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棺材裏
查看完麻的屍體,我越發驚疑不定。 從表麵判斷,麻是昨夜裏死的,死亡時間應該就是我離開後沒多久。 那個時候他不是正和一個女人在幹那回事嘛。 難道那個女人是…… 走出門,把瞎子拉到一邊,把昨晚在院門口看到的情形跟他了一遍。 瞎子少有的言簡意賅,院中積水,門前幹燥,那就是家宅衝了煞,主邪祟入宅。 完一指院中:現在積水消退,門前也恢複了正常,是因為這家人都死絕了,也就不存在衝煞一了。 我猶豫著問:厲鬼害人是有可能留下痕跡的,可沒聽過還會留下腳印的? 瞎子轉動眼珠,看向我,低聲問:你隻見過鬼嗎? 我一下愣了。 但隨即腦子裏像是劃過了一道閃電。 村裏前麵八個人都還能是‘自殺’,麻可是被活活咬死,而且吸幹了腦髓。 這已經不是尋常的鬼魅能夠做到的了…… 當‘妖’這個字浮現在我腦海中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倒不是我害怕自己對付不了,老話‘事出反常必有妖’,真要是有妖孽出現,那肯定是有不尋常的事。 但凡‘行內人’都知道,一旦出現這種狀況,可怕的未必是妖,而是‘反常’。 村長家的老三帶著一人走了進來。 這人眼睛紅通通的,像是昨晚沒怎麽睡好,正是村裏的老棺材匠,棺材李。 棺材李看也不看我和瞎子等人一眼,徑直走進了裏屋。 不大會兒的工夫就又走了出來,神色卻是凝重的嚇人。 他站在門口凝神想了半晌,突然轉向我張了張嘴,像是想要什麽。 可沒等出來,外麵就傳來一陣敲鑼的聲音。 村長家的四兒子回過頭:是俺爹召集全村人開會了,咱趕緊去吧。 我和瞎子對視一眼,瞎子點點頭。 剛要走,棺材李忽然一把拉住我,沉聲對村長家四兒子:我要和這位先生聊聊,你們去吧。 知道敲鑼是啥意思不?那就得全村人都得去俺家,你不去,啥意思啊?村長的三兒子瞪眼看著他,一副盛氣淩饒架勢。 棺材李笑了笑,突然臉色一變,猛地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指著他鼻子狠狠罵道: 兔崽子,你跟誰話呢?你把你老子叫來,看他敢不敢這麽跟我話? 我艸……村長三兒子懵了一下,捋袖子就想上前。 老四一把攔住他,看了看棺材李,又看了看我,咬了咬牙: 三哥,李叔得忙著給麻打棺材。咱爹喊呢…先回去! 見老三和老四悻悻走出去,我看了棺材李一眼,朝瞎子遞了個眼色。 瞎子眼珠轉了轉,朝我伸出手:傘給我。 我想都沒想就把五寶傘遞給了他。 瞎子把傘撐開,朝我晃了晃:我打傘,你穿雨衣吧。 瞎子等人走後,棺材李把鬥笠戴在頭上,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跟著他離開麻家,來到昨晚他進去的院落。 進門後,棺材李隨手把院門一甩,徑直走到旁邊一個草棚底下,甩掉鬥笠,解開了蓑衣。從旁邊拿過一杆旱煙袋,自顧自‘吧嗒吧嗒’抽了起來。 我被他勾起煙癮,摸出煙盒也點了一根。 同時掃量院裏的情形。 隻一眼,就看到草棚的一角停著兩口上了漆的大棺材。 我一下想起昨剛到老村長家時的情形。 那時候村長老伴剛上吊,村長讓三兒子帶人來這兒抬棺材,結果卻隻抬回去一副連漆都沒上的棺材。 當時村長的三兒子顯得很不忿,現在看來,顯然就是因為棺材李家明明有上了漆的‘現貨’,卻沒給他家用的緣故。 可我同時也發現一件不合常理的事。 兩副棺材上的都是黑漆,而且棺材蓋都是蓋著的。 黑漆棺材是殮葬橫死之饒。 關鍵是,兩副棺材上了漆,雖是用四條長凳架著,可棺材蓋卻都蓋上了。 上了漆以後‘老房’(棺材別稱)就成了,入殮前是不能夠蓋棺的。 再是山村,棺材李之所以被稱為棺材李,也不可能不懂這點。 現在兩副棺材全都蓋了棺,這不對頭! 棺材李對著外麵的雨抽了會兒旱煙,忽然問我: 你昨晚上是不是看見什麽了? 我隻略一猶豫,就點零頭。 他不顧召集的鑼聲,把我帶來他家,明顯是有話跟我。 從昨他警告我的話來看,他應該是知道內情的。 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可他現在有坦誠置腹的跡象,我也沒必要多隱瞞。 你看見什麽了?棺材李猛地回過頭看向我。 我被他淩厲的眼神瞪視,不自禁一哆嗦,反應了一下,沉聲出我昨進村時就見到了麻杆老`二,昨晚更在他們家見到窗戶後有男女…… 還有呢?不等我完,棺材李就朝我逼近一步,神情顯得相當急牽 我眼珠快速的轉了轉,遲疑了一下,盯著他: 我還見到一個警察,他是鬼……先前來村裏的那六個警察,到底經曆了什麽? 棺材李明顯身子一震,竟連旱煙杆都失手掉在霖上。 好半,才眼神空洞的看向我:他還是沒能出去…… 不知道怎麽的,聽他這麽,我就像是被電蟄了一下,你想什麽? 棺材李呆愣了良久,眼中才閃過一抹沉痛。眼珠緩緩轉動,看向最角落的那副棺材。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快步走了過去,朝著棺材看了一眼,發現棺材蓋的嚴絲合縫,就差沒上釘了。 你若有能耐,幫我帶這孩子出去,我來世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棺材李忽然道。 我身子一震,下意識的轉過身,卻見他已經不見了。 隻有蓑衣鬥笠搭在一旁,地上還丟著個長改煙袋鍋子。 不是吧? 我心裏一陣從未有過的發毛。 雨還在下。 四下不見有人。 隻有我一個人在草棚裏。 還有一旁停著的兩口棺材。 你昨晚沒死,是大能。我老李求求你,把這孩子帶走,求你! 一個聲音突如其來的在我耳邊
響起,語調無比懇牽 我腳下一個趔趄,猛一滑,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我聽出這是棺材李的聲音,就和剛才一樣,他就在我近旁跟我話。 但此刻他已經不見了。 我聽出,這聲音竟然是從旁邊一口棺材裏傳出來的! 聲音是從棺材裏傳出來的,人沒了…… 我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爬起身,伸手就去掀身側的棺材蓋。 棺材厚重,但我這會兒也是急火上頭,隻一下就把棺蓋推開了半尺。 當我看清棺材裏的情形,整個人都僵住了。 棺材裏有人! 那饒臉上蓋著一張黃表紙,但已經被血浸染透了。 從臉孔浮凸的形狀和身形衣著,我一下就想到了一個人。 棺材裏的是那個被野豬咬死的警察! 我腦子瞬間懵了。 這警察是死在山裏的,他的屍首怎麽會在棺材李家? 而且是在棺材裏? 我和郭森他們為了怕屍體被野獸糟蹋,把屍首懸掛寄存到了樹上,難道…… 我猛然想起昨晚我往回走時,和棺材李迎麵相對,當時他蓑衣下鼓鼓囊囊的,像是背著什麽東西…… 難不成是他找到了那警察的屍體,然後背會了村子。 所以我才看到了那個警察的鬼魂?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知道這警察死了? 其餘五個警察…… 轉眼間,我看到旁邊另一口棺材。 我猶豫了一下,緩步走了過去。 我回頭朝身後看了一眼,又左右看看,一咬牙,把兩手撐在棺材蓋的兩邊,奮力抬了起來…… 先生! 咣當! 突如其來的一聲喊,驚的我兩手一鬆,剛抬起十公分的棺材蓋也落了回去。 循著喊聲轉過頭,沒等看到正主,目光落在草棚的一角,我整個人頓時就麻了。 一個身形高大,須發花白的老人正身披蓑衣,一腳踩著一條長凳站在棚子一旁,手裏捧著旱煙袋吧嗒吧嗒抽著。 不是棺材李是誰? 先生,俺爹讓所有人去俺家開會。 來的是村長家的老大。 昂,知道了。 棺材李含混的應了一聲,轉頭看向我,走吧? 咕嘟。 咽唾沫的聲音大的嚇了我自己一跳。 先生,其他人都到齊了,你和李叔也趕緊去吧。 村長家的老大一手撐著傘,一手頓了頓手裏粗憨的杠子,臉上倒是挺和善。 那就去吧!棺材李對著我笑道。 完,在凳子上磕了磕煙鍋,隨手一丟,拿起鬥笠戴上,邁步朝外走去。 村長家老大目送他出門,轉眼看向我:先生,飯備好了,趕緊走吧。 我愣怔了好一會兒,才朝他點點頭。 走出幾步,轉臉看向那兩口棺材,隻覺得一顆心已經提到了無法放回的高度。 最裏麵的棺材裏,就是那個被野豬咬死的警察! 他在棺材裏。 那可能是棺材李昨半夜把他從山裏背來的。 可另一副棺材呢? 雖然隻打開了十公分,可我已經看清,那裏麵的人是棺材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