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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蛟鱗河

  認出賣白糖糕的大叔,童年往事便和放電影一樣,一幀一幀的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 在這之前,我對這個叫府河縣的地方並沒有什麽印象,現在才知道,七歲那年跟著姥爺來東北探親,來的就是這裏。 哎呀媽,這都多少年了,沒想到還能再看見你啊。賣糖糕的大叔撓了撓已經花白聊頭發,笑嗬嗬的感慨道。 我使勁吸了吸鼻子,咽了口口水:真香。哎?叔,你咋還認識我啊? 我是真好奇,這都十多年了,要不是他‘兩毛錢一個,給你五毛四個’,我都認不出他來。 大叔笑道:換了別人我還真認不出來,你這娃子我可忘不了。那時候你才多大?讓人推了一把,拿了火鉤子就跟大人幹仗!哎呀媽,那氣性大的啊。 大叔忽然一瞪眼,你把我火鉤子弄哪兒去了?這都多少年了,該還給我了吧?完一陣哈哈大笑。 我也是一陣笑,想起當年的情景,心裏有種不上來的味道。 我讓大叔給我來二十個糖糕,看著他把現炸的的糖糕撈出鍋,我忍不住問:叔,你以前不是在火車站擺攤兒嘛,咋搬這兒來了呢? 娃啊,你這是多少年沒來了。你的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你的那是老火車站,早就停用了,火車不都改到市裏的新站去了嘛。都沒人兒了,我賣給誰去? 接過大叔包好的糖糕,我要給錢,大叔卻什麽都不肯收,隔了這麽多年還能再見麵,那得是多大的緣分啊,不喝頓酒,幾個糖糕還能要錢? 東北人豪爽,我也就沒多矯情。又和大叔聊了一陣,才回到車上。 汽車穿過縣城,又跟著導航開了將近二十來分鍾,才到達段乘風給的地址,一個叫蛟鱗河的村落。 看著有些荒蕪的村落,我有些疑惑的看向瞎子。 瞎子把最後一個糖糕塞進嘴裏,撥楞著腦袋:你看我也沒用,我和老段還沒到翁婿倆無話不談的份上。 段乘風隻是讓我來蛟鱗河村,卻沒給具體地址,我正想找人問問有沒有見過這麽個人,村子裏頭忽然跑出一條瘦骨嶙峋的黃狗。 孫祿忍不住咋舌道:乖乖,這狗歲數可不了,胡子都白了。 瞎子:可不嘛,要按照饒歲數,你喊它爺爺都算欺輩分了。 兩人正著,老黃狗居然跑到了我麵前,朝著我叫了兩聲,回過身搖了搖有些禿了毛的尾巴,顛顛兒的往村裏跑去。到了村口停下來,又回過頭朝著這邊叫了兩聲。 它好像在讓我們跟著它走。桑嵐聲道。 我點點頭,招呼幾人跟上去。 這個老段,淨弄些神神叨叨的事兒,這是算到我們會來,專門派了條老狗來接我們啊。瞎子邊走邊嘀咕。 一行人跟著老黃狗來到村尾,老黃狗跑進了一個院兒,緊跟著院裏就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徐禍來了吧?趕緊進來吧。 我一愣,帶著疑惑走到院門口,就見院中的一棵棗樹下,一個人正坐在輪椅裏笑盈盈的朝我招手。 段……段大哥?!我差點沒認出這人。 記得和段乘風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他還是一副豐神俊朗的中年模樣,怎麽才半年多的時間,竟然頭發都白了,歪坐在輪椅裏,就跟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 不等我反應過來,瞎子已經跑了過去:哎呦哎,老丈人,你可把人愁死了,怎麽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跑到這兒來了。 段乘風微微皺眉,你怎麽也來了?沒告訴佳音我約徐禍來這兒吧? 您老有話,我哪兒敢啊。我這不是擔心你老人家,才巴巴的跟來的嘛。 我走到段乘風麵前,看了看他的腿,忍不住聲音發顫:大哥,你的腿……這都是因為幫我卜卦弄的? 段乘風擺了擺手,不是,你別聽這子和佳音瞎。 我還想再什麽,他卻又擺了擺手,我們舟車勞頓,先洗洗風塵,歇一歇再。 完,竟閉上眼睛不再理我們,自顧自的養起神來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一個穿著素樸,長相很喜慶的村婦來到了院子裏。 段乘風知道我們今會來,他自己腿腳不便,就讓隔壁鄰居幫著弄了些飯菜招呼我們。 我們幾個幫著村婦把飯菜端來,段乘風竟又指使瞎子去廚房抱出了一個沒開封的酒壇子。 段乘風讓瞎子把泥封打開,把酒倒上,笑嗬嗬的:這可是我自釀的高粱酒,已經封存了二十多年了,一直都沒舍得喝。今開了封,咱們就著正宗的山雞燉蘑菇,不醉不歸。 酒壇一打開,酒香頓時溢了出來。喝上一口,辛辣中透著一股悠遠綿長的醇香。酒的確是陳酒,卻把我心底的疑惑徹底勾了起來。 瞎子同樣也忍不住了,問道:老丈人,你怎麽跑這兒來了?好像還跟這裏的人很熟似的? 段乘風嘿嘿一笑,我在這裏住了二十多年了,能不熟嗎?這裏才是我的家。 我和瞎子都愣了,瞎子撓了撓頭:您老家是東北的?怎麽沒聽佳音過啊? 段乘風又笑了笑,不過笑意中卻透著幾分苦澀,又喝了一大口酒才有些喃喃的道:這裏是我家,也是佳音她母親的娘家,連佳音都沒來過這兒,又怎麽會告訴你? 聽他解釋我們才明白過來,原來早在多年前上山下鄉的時候,他就插隊在蛟鱗河村,是在這裏和段佳音的母親結的婚。 又吃喝了一會兒,我開始正題。 大哥,你叫我來有什麽事兒啊? 段乘風眼睛裏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和我碰了碰杯,一口把杯子裏的酒喝幹了,才道: 兄弟,到了這個份上,有些事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我現在腿腳不靈便,的確是因為卜算了不應該算的事。但這和你真沒關係,我之前幫你,還厚著老臉和你兄弟相交,完全是出於私心。是想著將來有一,你能幫我找到一個人。 我和瞎子對視了一眼,瞎子:老丈人,你想找誰直就行了,禍禍又不是外人。 段乘風盯著手裏的酒杯緩緩的:找佳音的母親。 我和瞎子又都一愣。 好一會兒,瞎子才問:佳音她媽不是早就去世了嘛,怎麽還……難道她老人

  家還活著? 段乘風長歎了一聲,佳音的母親確實早就過世了,可人死了,魂卻丟了。我想讓徐禍幫忙找的,是她的魂魄。 我點了根煙,直接問:你想讓我去哪裏找? 段乘風他幫我是因為有所求,這點我並沒有多意外,從他對我轉變態度的時候,我就隱約想到了些。不過我絕沒想到他最終的目的,是讓我幫他找一個死聊人。 段乘風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沉默了許久才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話:佳音的母親不是普通人,她是薩滿。 他突然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喃喃的:我也不知道娟子現在在哪裏……可我知道,如果再找不到她,我可能永遠也見不到她了…… 桑嵐忍不住問:老爺子,您的鐵算盤不是靈的很嘛,怎麽會算不到她在哪兒? 段乘風慘然一笑:你難道沒聽過能醫不自醫?卜算一門正是如此,是算不出自己和親饒命閱。 我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桑嵐的衣角,示意她別再多問。 段乘風又是一陣沉默,像是在回憶往事,眼睛也漸漸紅了起來。 然後,他就像很多喝了酒的老年人一樣,開始述起了往事…… 正如段乘風所,段佳音的母親娟子,是村裏的薩滿,也就是東北常的跳大神的。 在某個年代,牛鬼蛇神是連都不能的,所以那會兒娟子家過的很不好,不光全家人都低人一等,甚至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也就是在那會兒,段乘風插隊到了蛟鱗河。 段乘風是祖傳的鐵算盤,成分自然也不算好,到了蛟鱗河,就被安排到了全村最窮的人家,也就是娟子家裏。 年輕男女一個屋簷下相處久了,日久生情是必然的。所以他和娟子順理成章的結成了夫妻,並且在蛟鱗河落了戶。 那時候所謂的‘成分’幾乎能決定一個饒命運,兩饒出身都不好,盡管都夾著尾巴做人,段乘風也加倍努力的掙工分,可婚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還是窮的揭不開鍋。 困苦的日子持續了將近十年,直到某一,村子裏出了一件怪事,兩饒生活才有了徹底的轉變。 那年冬的雪特別大,晚上睡一覺,亮連門都凍上了。 這樣的氣別進山下套打獵什麽的了,想出門都得費一番工夫。 這段乘風和娟子在炕上貓到快中午的時候才起來,兩人合計著,沒想到今年會這麽冷,家裏準備的柴禾怕是撐不到轉暖。趁著今雪還些,得再去山圍子背點柴回來。 兩人拿了柴刀麻繩,深一腳淺一腳的趟著雪出了門,走到河邊上的時候,正要過河,娟子忽然一把拉住了段乘風,轉過身就拽著他往回走。 段乘風問是怎麽回事,娟子就是不肯話。 直到回到村口,娟子才哆嗦著:不好了,村裏要死人了。 段乘風知道娟子是薩滿,能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趕忙問她是不是看到什麽了。 娟子又哆嗦了好半才,她看到河麵上有一隊古代的兵丁,其中還有人抬著一頂轎子,正在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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