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些,就見巨大的石碑上除了正麵雕刻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整個石碑上竟還刻滿了各種猙獰的人臉和猛獸的圖案。
我心難怪那婦女和周疤瘌都不知道陳金生這個人呢,住在這種像死人墳一樣的屋子裏,就是想和村民來往,村民多半也會畏而遠之。
三輪繞到前頭,見院門沒鎖,我咬牙把屍體背起來,向周疤瘌道謝。
周疤瘌似乎對這墳一樣的屋子有點犯怵,客氣了兩句,直接開車走了。
進了院,大雙緊走幾步去開門。
坐了這一會兒的車,再把屍體背上身,就感覺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山,渾身酸軟,兩條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踉蹌著把屍體背進堂屋,看到屋裏的情形不由得一愣。
當門桌子上擺著香爐蠟燭,桌子前頭用兩條長凳架子一張門板。
雖然簡陋,可明顯是被布設成了靈堂的模樣。
隻是,桌上除了香爐蠟燭,還有一塊靈牌和一個陶土盆,靈牌上卻是沒有任何字跡。
又是無字靈牌!
我一下子想起了驛站閣樓上的經曆,腦大筋跟著猛一跳。
當時情形太過詭異,我沒顧上多想,現在想來,驛站閣樓的那塊靈牌,後來出現的字跡,竟和老陳留在我家的那些靈牌上的字跡極其相似。
難道,那塊靈牌上出現我的名字,是出自老陳的手筆?
我實在累的不行,顧不上多想,急著把屍體放在床板上。
大雙朝供桌看了看,回過頭:這是老爺子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提前給自己準備的。
我點點頭,想抽根煙喘口氣,卻發現煙已經被雨淋濕了。
我把煙盒揉成一團扔進院裏,對大雙:先歇會兒,然後好好把屋裏拾掇拾掇。
大雙點點頭,嘴裏卻:你先在屋裏歇著,我去看看那個石碑。
別去了。我皺了皺眉,我感覺周疤瘌不怎麽對勁,也不知道他幫咱們是什麽目的,你別一個人亂走。
大雙一愣:周疤瘌怎麽了?
我:他口音和那個婦女一點都不像,他應該不是村裏人。還有,我看過他那間屋子,那裏不像是他這個年紀的人住的,而是老年人住的。
大雙又愣了愣,卻仍是堅持要出去看看。
我身心俱疲,想到他對我有所隱瞞,也就懶得阻止,隻讓他心些。
眼看他走出院子,我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家夥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婆媽了些。
想起包裏還有一盒煙,我掏出來,拆開點了一根,朝裹屍袋看了一眼,走到門口,倚著門框打量著院子。
目光掃過院子的一角,突然感覺哪裏有點不對勁。
那個角落放著一口一米多高的水缸,下這麽大雨,按理缸裏的水早該滿出來了,然而我卻看不到缸裏的水麵。
不光是這樣,透過雨幕,還看到水缸上方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一團霧氣盤旋在那裏。
想到老陳的邪性,我忍不住好奇,丟掉煙,冒雨走了過去。
水缸上方的確有一團若有若無的霧氣,感覺就像是水蒸氣一樣。
順著缸口往裏一看,我頓時瞪圓了眼睛。
水缸上麵並沒有什麽遮擋,然而裏邊卻隻有缸底淺淺的一層積水。
靠,這缸難道是漏的?不蓄水?
我揉了揉眼睛,定神再看,更是大吃一驚。
我發現不是水缸不蓄水,而是雨水落到水缸上方的時候,竟像是被高溫蒸騰一樣,化成了蒸汽,根本落不到缸裏去。
這也太邪門了吧?
我捋了把頭發,彎下腰,試著把手伸到霧氣下邊,伸進缸裏,卻並沒有感覺到有異常的溫度。
就在我覺得匪夷所思,想把手縮回來掐自己一把,看是不是幻覺的時候。
突然,缸底的積水突兀的激蕩起漣漪。
沒等我反應過來,淺淺的積水中,猛然鑽出一團長滿綠毛的東西,一下躥到了我手上,飛快的沿著我的胳膊朝我身上躥了過來。
我艸!
我急忙快速的後退,甩著手,想把這怪東西甩掉。
可那怪物四隻爪子像是吸附在我手上一樣,怎麽甩都甩不脫。
情急之下,我隻能是抬起左手,朝著那東西拍了過去!
就在我的手掌拍到那怪物的一瞬間,我也看清了它的樣子。
這竟是一隻渾身長滿綠毛,有著一雙赤紅眼睛,既像是孩兒,更像是猴子一樣的東西。
也就在這時,綠毛怪物被我一拍,竟然憑空消失了!
我驚魂未定的又退了幾步,確定怪物已經不複存在。忍不住再次看向那口水缸。
卻見上方的霧氣消失,雨水倒灌般的傾瀉進去,很快就傳來雨打水麵的聲音。
嗬……老陳,陳伯,你到底是什麽人?
連住的地方都到處透著古怪?
上次是給我留下滿肚子問號,腳底抹油跑路了。
這次更絕,直接翹辮子了!
死了不,還折騰我一溜夠……
我跟你有仇啊?
我甚至開始懷疑,那些留給我的遺產,隻是釣魚用的誘餌,老家夥就是想玩死我!
我越想越來氣,轉過身,咬著嘴皮子回到屋裏。
瞪著眼睛盯著門板上的屍體看了一陣,還是把火氣強壓了下去。
不管怎麽樣,人死為大,無論身為法醫還是陰倌,我都不能拿逝者的屍體撒氣。
氣消下去,見大雙還沒回來,我就想先把屍體從裹屍袋裏移出來,畢竟這會兒還是很熱的,屍體在袋子裏悶久了,難免會腐化。
我把包放在一邊,朝著屍體鞠了個躬,走過去,伸手去拉拉鎖。
誰知剛拉開一截,就聽裹屍袋裏傳來一聲怪笑。
我被這陰森的笑聲嚇得一哆嗦,隨即剛壓下去的火氣又躥了上來。
可是不等我發火,就感覺右手手背有些發癢。
低眼一看,我魂兒都快嚇出來了。
一隻硬幣大,濕漉漉的黑色甲蟲正爬在我的手背上,正快速的朝我袖子裏鑽!
靠!
驚魂之下,我不管不鼓一巴掌拍了過去。
啪的一聲輕響,甲蟲被拍編。
感覺手心手背都黏糊糊的,我一陣惡心,差點沒吐出來。
但事實是,我根本顧不上清理被拍死的蟲子。
因為,門板上的屍體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
隨著又一陣陰測測的怪笑,又有許多黑色的甲蟲正連續不斷的從裹屍袋打開的部位鑽出來,振動濕漉漉的翅膀,朝著我嗡嗡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