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不用抉擇，誰都明白

  穆成雲的腳步已經漸漸地走遠了，而麵前的人，依舊是一言未發，步緋顏深吸一口氣，抬頭，直直的對上了楚西涼的目光。


  她這才發現，楚西涼今日的目光，竟然帶上了幾分涼薄。


  不知道為何，她的心，突然就有些疼了一下，方才和自己的妃子那般柔情蜜意，到了她這裏，就突然這樣涼薄。


  當真是，讓人好笑。


  “若是皇上沒有什麽事情的話，下官也就不多打擾了。”


  步緋顏突然就不想要麵對楚西涼，許是方才楚西涼那一番話， 刺激到了步緋顏的內心吧。


  楚西涼依舊是沒有說話，步緋顏見他就這樣晾著自己，一時間小脾氣也就上來了，轉身就走，一邊的蘇豐懷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心思在一瞬間流轉萬千，甚至都打算好了，若是一會皇後娘娘被皇上給氣走了的話，他是要上去將皇後娘娘給請回來的。


  隻是，蘇豐懷都能夠想到的事情，楚西涼如何能夠想不到。


  他見步緋顏轉身就走，雖然沒有上前去將步緋顏給抓回來，但是卻終究是開口說話了：

  “怎麽了，打擾了朕的遊園，顏太醫就想要這樣離開嗎？”


  楚西涼的聲音涼涼的，從步緋顏的身後傳來，讓步緋顏離去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回頭。


  嘴角勾著一抹冷笑。


  他這是在怪罪自己，打擾了他和佳人的相約了。


  “倒是下官沒有眼色了， 打擾了皇上和雲妃娘娘兩個人獨處的時光，皇上若是還想要和雲妃娘娘兩個人繼續遊園的話，下官可以去將雲妃娘娘給請回來的。”


  步緋顏的聲音，已經不難聽出其中的諷刺來了，她自己自然是知道，自己現在身為一個太醫，這般跟楚西涼說話。


  是不可以的。


  但是，奈何，步緋顏已經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很久之前，步緋顏又一次陪著白卿去廟裏祈福的時候，她便問過那個住持。


  為何自己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完全是判若兩人的模樣。


  那個時候，那個住持隻是笑眯眯的看著步緋顏，目光中帶著光澤眾生的那種慈愛：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都是清高冷傲，不受牽絆的，這個時候雖然肆意瀟灑，可是，他也不是真正屬於這個塵世間的，隻有愛上了一個人，有了七情六欲之後。你才完完全全的屬於這個塵世間的。”


  這一番話，步緋顏當初還是不太懂，但是現如今，就在方才的那一刹那，步緋顏卻突然就明白了。


  愛上一個人，便也就莫名其妙的多了很多小性子吧。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在她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她自己的心已經告訴她答案了，她依舊是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愛的，瘋狂。


  “誰告訴你，我就想要和她一起遊園的。”


  楚西涼如何能夠看不出來，步緋顏現在的小脾氣，他嘴角勾著一抹笑容，隻當步緋顏是因為看到了他和穆成雲兩個人一起遊園。


  所以，才這般生氣的。


  可是卻不想，步緋顏聽到他這麽說，抿了抿嘴，本想再說一點什麽，但是轉念一想，卻又突然就放棄了。


  楚西涼和步緋顏兩個人相處了這麽久，對於步緋顏這個人的脾氣，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她是不會死纏爛打。


  她隻會在看出別人動搖的時候，自己先放手。


  想到這裏，楚西涼默默的歎了一口氣，隨後看了步緋顏一眼，弟弟的開口：

  “既然你已經打擾了，不如，你就來陪著我走走吧。”


  他其實，今日在這裏等的，便是步緋顏，隻是，中間鬧出了這麽一個小幺蛾子。


  “謹遵皇上吩咐。”


  步緋顏知道楚西涼這麽說，自己今日是走不了了，於是便點點頭，低低的應了一聲。


  楚西涼今日，仿佛也是有心事一樣，雙手負載身後，兩個人走了很長時間，卻一直都沒有說話。


  步緋顏心中，一直都惦念著楚西涼方才的那一句話。


  他說，有的時候，等著一個人，不是因為自己想要等，而是不得不去等，因為，你不等也沒有辦法，根本就忘不掉。


  心騰不出來。


  他對自己，很是無奈麽。


  深吸一口氣，步緋顏想著，今日反正也是頂撞了楚西涼了，便不再忍耐自己內心的想法了，跟在楚西涼的身後走了幾步之後。


  步緋顏便開口：


  “皇上方才所說的，有一個不得不等的人，可否說的就是皇後娘娘。”


  前麵楚西涼原本正慢悠悠的走著，卻突然就聽到了身後的人說了這麽一句話，他的步子瞬間就停了下來。


  轉身，楚西涼的目光，緊緊地鎖在步緋顏的身上，步緋顏這一次，沒有退縮，直直的看向楚西涼。


  她的目光中，又幾分倔強。


  看在楚西涼的眼睛裏，讓他有些心疼。


  他記得，很早之前，步緋顏剛回來的時候，楚西尋問過他，為什麽會一直就這樣任由步緋顏明明回來了，還裝作不認識的模樣存在在自己的身邊。


  那個時候，他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其實，楚西尋一直都自以為自己更加了解步緋顏一點，但其實不然。


  他不懂，步緋顏真正不肯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跟他相認的原因。


  其實是因為，她不敢在確定，若是再一次麵對阿九和她兩個人之間的抉擇的時候，他會如何選擇。


  上一次，他選擇了阿九，她還可以用一個他在乎她的生命來當做借口，這一次，可就什麽借口都沒有了。


  這一場豪賭，步緋顏著實是沒有勇氣，再去用自己的感情來下賭注。


  所以，她就這樣一直默默的，不肯亮出自己的身份來。


  楚西涼明白她的小心翼翼，心疼她的脆弱，所以，也不逼她，隻等她自己的心，慢慢的對自己再次敞開。


  這樣的溫柔，步緋顏不懂，楚西尋也沒有懂。


  穆成雲走了沒有多遠，便停下來，將自己的身影，默默的藏在一棵大樹後麵。


  方才和步緋顏兩個人見麵，兩個人並不是第一次見麵，但是，這一次見麵，穆成雲卻突然感覺，步緋顏身上好像是多了很多自己看不懂的。


  換一句話說，好像是多了幾分，莫名奇妙的熟悉感。


  這個世界上，唯有皇後娘娘才能夠讓皇上有那樣的深情。


  這個世界上，隻有皇後娘娘才能夠在打擾了皇上之後，不被皇上遷怒。


  這個世界上，隻有皇後娘娘，才能夠有資格站在皇上身邊，陪著他來遊園。


  這個世界上，也隻有皇後娘娘，能夠讓皇上的眼睛，在一瞬間，露出那麽多的溫柔。


  腦海中迅速閃過一連串的疑問，她沒有再說什麽，悄悄地轉身，往回走了。


  步緋顏和楚西涼兩個人，都互相沉浸在對方的世界裏麵，所以，並沒有發現，穆成雲其實並沒有離開。


  “是她。”


  楚西涼這一次，倒是沒有避諱，直接便開口，回答了步緋顏的話。


  步緋顏不知道，自己聽到了這一句話之後，內心是一種什麽樣的想法。


  她隻是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的那個人，內心突然就在一瞬間，感慨萬千。


  “皇上……還愛她麽。”


  步緋顏不知道為何，自己這一句話，就這麽突然就問出來了，她既想要知道答案，可也害怕知道答案。


  所以，不等楚西涼回答，她便自己率先開口，給了楚西涼一個答案。


  “皇上說，皇後娘娘是你不得不等的人，那皇上其實可以不必等，想要忘記一個人，很簡單的，隻要有了時間和新歡，隻要時間夠久，隻要新歡夠好看，心裏的那個人，遲早是會忘記的。”


  步緋顏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倒是沒有看楚西涼，楚西涼嘴角微微抿起來了。


  這是他有些微怒的前兆。


  “顏太醫說的好像是很有經驗的樣子，這麽說來，顏太醫是用過這個辦法忘記了心中的那個人了麽。”


  楚西涼這麽問著，步緋顏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她也沒有拒絕承認，自己心中，其實是有一個忘不掉的人。


  她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下官跟皇上不一樣的，下官忘記一個人，要麽我死，要麽心死。”


  步緋顏的話，雖說是有些淡淡的傷感，但是倒也是讓楚西涼微微有些開心了，這個小狐狸，當真是聰明。


  不經意之間，都能夠知道怎麽來哄他開心。


  “我知道，等一個人的滋味，我知道，愛而不得滋味，所以，不想要皇上這般煎熬。”


  步緋顏深吸一口氣，而後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她抬眼看向楚西涼，這句話雖說是有些不大妥當，但是眼神中的真誠。


  卻是，十足的真誠的。


  “顏太醫，你是在心疼我麽。”


  楚西涼聽到她這麽說，突然停下腳步來，步緋顏低著頭，沒有想到，楚西涼竟然會突然停下腳步來。


  於是便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楚西涼的身上了。


  她有些吃痛的揉著自己的鼻子，有些懊惱的看向楚西涼的眼神中帶著幾分笑意。


  被楚西涼那執著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步緋顏沒辦法，隻能開口，回答楚西涼的問題：“下官……自然是心疼皇上的。”


  楚西涼點點頭：“這宮裏頭，人心涼薄，能得閆天一的真心對待，我自然也就知足了。”


  步緋顏不知道，楚西涼今日為何這般反常，他一向是個冷情的人，以往就算是對著自己，也不會說那些感人的情話。


  一來，楚西涼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心思，步緋顏都懂。


  二來，楚西涼生性涼薄，他也說不出那些花前月下的浪漫的情話來。


  今日，卻說這麽多，著實讓步緋顏覺得，有些怪異了。


  有些尷尬沒有多說什麽，步緋顏看了一眼楚西涼，隨後又開口：


  “皇上看得起下官，下官心中自然也是感激的。”


  楚西涼知道，她說這句話，分明就是客套的，俯身，將自己和步緋顏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猛然拉進了。


  步緋顏猝不及防的被楚西涼這樣一靠近，麵前出現了楚西涼那一張臉。


  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沒有看的清楚腳下的路，身子搖搖晃晃。


  下一秒就要摔倒，楚西涼見狀，伸手輕輕地樓主步緋顏的腰，直接便將步緋顏摟在了自己的懷中了。


  “顏大夫的腰很細啊，盈盈一握，倒像是女人的腰了。”


  這是步緋顏自從回宮以來，男扮女裝中第二次被楚西涼給這般輕薄了。


  上一次，是楚西涼喝醉了酒之後，他親吻了自己，這一次，他又是這般輕薄的對自己說這些話。


  步緋顏有些惱，伸手將楚西涼推開，往後退了幾步，對著楚西涼拱了拱手。


  楚西涼看著她這副模樣，便知道，她定然又是要對自己說那些客套的話了，於是便索性先開口：


  “你方才聽到的那個，我不得不等她，並不是說我不想等，也並不是說，我已經心有所屬了。”


  步緋顏準備好的道歉的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了，但是沒想到，會聽到楚西涼這樣一番話，她倒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眼看著楚西涼。


  楚西涼見她終究是認真起來，勾了勾嘴角，繼續開口，聲音低低沉沉的，縱然聲線依舊是涼薄，可是其中的韻味。


  步緋顏還是能夠聽得出來的。


  “顏太醫想來也是愛過人的，自然是明白，既然愛著一個人，便希望心尖上的那個人能夠日日在自己身邊，便也知道，若是一旦分離，那便是痛苦和折磨的吧。”


  步緋顏聽到他這麽說，隨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楚西涼見她聽進去了自己的話，歎了一口氣，上前一步，兩個人靠近了一點，步緋顏的思緒，完全隨著楚西涼在變化。


  所以，絲毫沒有注意到楚西涼對自己的親近的動作。


  楚西涼伸手，理了理步緋顏因著方才的莽撞而散落在額前的頭發。


  低低的開口：

  “我並非是不想等了，我隻是太想念了，所以想要早點見到她。”


  你見過無比安靜的夜空中，突然綻放了一朵碩大的煙火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