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下青絲
一輪皎月懸於廣陵城的夜空,為這祥和的城市灑下一層淡淡的銀裝,靜謐而安寧。
一襲青衣站在廣陵城的最高處,看著遠處那兩個同樣坐在屋頂的身影,目露惆悵:廣陵城的繁華還能維係多久?
他摘下頭頂的紫色玉冠,一頭長發披散開來,隨著寒風盡情飛舞,銀色的月光下赫然顯現出一張女子的麵孔,眼角已經有了滄桑歲月的痕跡,但依然掩蓋不了那年輕時候的風華。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麽,眼角泛起一絲苦澀的溫柔。那一在綺羅江畔,他忽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一別多年他又老了許多,但脾氣依然和年輕時候一樣倔強,執意不肯踏入廣陵城。
他還是有點老不修,賊溜溜的眼睛肆無忌憚的盯著自己,想到這裏青衣臉上便微微泛紅。
哪!他竟敢明目張膽的擁抱自己,那日的心跳聲仿佛還回蕩在耳邊,青衣的臉色越發的紅了。
那日他在她的耳旁道:“青衣,若是我還能活著回來,一定會娶你!”
“什麽!”
青衣猶記得當日自己的震撼,等到回過神來,那家夥已經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了綺羅江畔。並傳來了他最後的囑托:“照顧下我的徒弟,或許有一他能幫到廣陵城。”
青衣抹去眼角的一絲冰涼,眺望著遠方,紅唇微啟:“君臨,我等著你來娶。”
銀白色的夜漸漸下起了大霧。
這已經是楚飛岩來到廣元閣的第三個夜晚了,狗剩果然沒有食言,帶著他吃香的喝辣的,做起了廣元閣的專職夥夫。
有時候霍石甚至懷疑,楚飛岩是不是因為貪吃才會答應留下來。每次吃飯霍石都會生一肚子悶氣,因為好菜都被他搶了,打又打不過,隻能幹瞪眼。
所以每到夜晚就抱著他的大銅鑼,來找楚飛岩“虛心請教”煉化之法。楚飛岩不勝其擾,隻好躲上了屋頂,而今日狗剩恰好也在。
“飛岩老弟,你快看看我是不是有點進步了?”狗剩的臉上洋溢著那標誌性的熱情笑容,並挽起了袖子,露出了健壯的肌肉。
楚飛岩不禁莞爾,給了他一個腦袋瓜子:“讓你少吃點,你瞧瞧你這滿身的肉,哪還有進步的空間喲。”
“切,你還好意思我,哪次不是你吃得最多,五長老都快被你氣瘋了。”罷雙手叉腰,縮起脖子,眼珠子一瞪,學起霍石氣鼓鼓的樣子來。
“哈哈哈”楚飛岩開心的笑了起來。
狗剩瞧著他,心道:原來這子也會笑啊,想起他殺蔡歡時眼都不眨的樣子,真得很難將兩者聯係起來。
“謝謝你!”狗剩突然道。
楚飛岩白了他一眼,問道:“狗爺,為何你明知道已經不可能成為修行者還那麽執著?”
狗剩低下了頭變得沉默起來,而楚飛岩也沒有追問,過了很久,狗剩方才緩緩講起了自己的過去。
原來狗剩竟是來自最強大的照國,他和妹妹自幼孤苦,相依為命,感情極為深厚。照國尚武,像狗剩這般賦很差的人處境極為艱難,終日隻能看他人的眼色而活,稍有不慎便會遭來打罵。
故此,狗剩便養成了終日笑臉相迎的習慣,這種情況在他成年之後變得更為嚴重,相反,妹妹卻展現出了過人的修行賦。
終於有一,狗剩被視為賤民永久趕出了照國。妹妹哭成了淚人,但卻無能為力。
離別之際,狗剩答應妹妹一定會成為修行者重回照,然而被趕出照的狗剩輾轉各國皆無容身之所,最後流落至廣陵城。
到最後狗剩望著上,眼眶微紅:“也不知道她如今過得可還好。”
楚飛岩輕輕拍拍他的肩頭,砸了咂嘴道:“至少你還有個牽掛的人呐,我感覺心靈受到了傷害,明必須燒隻野兔補償我。”
“去你的!”
本來正自感傷的狗剩,愣了片刻之後一拳就砸了過來:“狗爺我得這麽動情,你子就光惦記著野兔!還心靈受傷呢,我看你沒心沒肺吧。”
兩人正自胡亂打鬧,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咳嗽。
狗剩轉過身來,苦笑道:“閣主大人,您老能別這麽悄無聲息的不,人嚇人嚇死人啊!”
誰知青衣一聲冷哼:“我很老嗎!”
伴隨著一聲慘叫,狗剩被踹下了屋頂。
借著朦朧的月光,楚飛岩看著臉上還殘留著些許紅暈的青衣,心中很是詫異。
“麻煩來了?”
青衣點了點頭,道:“三日後,月夕和赤炎的使者將會齊聚廣元閣。近日蔡恒與他們暗地裏多有聯係,恐怕此番來著不善。”
楚飛岩笑了笑:“難道青姨你也應付不了?”
青衣剛欲回話,突然一愣:“你叫我什麽?”
“師傅那個老色鬼,這麽多年總跟我吹噓,當年他是多麽受女子歡迎,其中就常常提到一個愛穿青衣的美麗女子。原本我是不信,現在看來是非信不可了。”
青衣心裏樂開了花,隨即板起麵孔一把揪住楚飛岩的衣領:“你師傅還提到誰了?快!”
楚飛岩此刻真想給自己一嘴巴,同時也明白了不管多大年紀的女人都會吃醋的真理。
此後被青衣逼問了好久,兩人方才重回正題,不過彼此的感情倒是拉近了不少。
清晨,楚飛岩換上一身廝的裝扮跟著狗剩逛起了廣陵城,表麵上是為那群貪吃的家夥們購買食材,暗地裏是在觀察城中各處布置和人員動向。
這也算是青衣交給楚飛岩的第一個任務。昨夜從青衣的口中得知,原本即使來再多的人她也不會擔憂,因為有城主無麵在,然而不知是何緣故,無麵已經失蹤多日,各方勢力也開始蠢蠢欲動。
“喲,狗爺來買包子啊,正熱乎著呢!”李貴熱情的打著招呼。幾下來,大家都已知曉廣元閣來了個了不得的夥夫。傳聞此人功力深不可測,深受閣主青衣器重,誰也不敢視。
“你看那渾圓的臂膀,結實的肌肉,神秘莫測的笑容…真不愧是高人風範啊”
旁人都在紛紛議論,狗剩聽在耳裏,很是受用,笑容愈盛:廣陵城果真是個好地方。
狗剩餘光一瞥,奇道:“飛岩,你吃包子幹嘛躲那麽遠?”
楚飛岩老臉一紅,心道:我總不能告訴你前幾日我剛砸了人家攤子吧。於是昧著良心應道:“我這是練身法呢。”
罷快速向前走了幾步,恰在此時,前方突然傳來嘈雜聲,然後一個半圓形的東西朝著楚飛岩的腦門飛了過來。
楚飛岩自然迅速躲過,可憐狗剩結結實實挨了一下,捂著腦袋大罵:“哪個不長眼的扔的?”。
“不好啦!三霸回來啦!”
隨著這一聲高喊,街邊的店鋪個個爭先恐後的收起了攤子,生怕遲則遭殃,就連向來霸道的李記包子鋪也不例外。
須臾,狗剩看到三個手提木棍,赤裸著上身,穿著紅褲子的大漢走了過來,乍一看跟街邊流氓沒什麽兩樣。
“奶奶個熊的,剛才是誰罵俺們的!”
當先那人怒吼一聲,聲若洪鍾,雙目似銅鈴般瞪著狗剩,將狗剩嚇得一激靈。
狗剩滿麵笑容,悄悄指了指縮在牆角啃包子的楚飛岩,一邊心中默念:兄弟,別怪狗爺我不厚道,誰讓這幾位看起來跟屠夫似得,讓人心底直發毛。
那人轉身一看,果然在牆角看到了一個背對著自己的年輕人,然後搖了搖頭,嘀咕道:“混的這麽慘,算了,還是早點送你上路吧。”
罷三人竟一同出手,照著楚飛岩便砸了下去。
本來還抱著看戲心態的狗剩突然麵色一變,見慣了霍石與楚飛岩的纏鬥,他也算有了幾分見識。
隻聽風雷聲驟起,那看似普通的棍棒竟爆發出赤色匹練。狗剩大驚:這三人絕非尋常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