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非娶不可莫相逼
今年的第二場雪下了好幾天,江家大院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本來人丁稀少的江家顯得更加冷清,大家都不願意出門,各自躲在房間裏烤火取暖。
不過,江家不顯眼的一處偏僻的柴房,依舊出現了一個人。思君這段時日天天來看依雪,眼見下大雪,她不放心,專門送了一床棉被來給依雪禦寒。
好心不一定會有好報,就比如思君堅持不懈地來看依雪,而她卻將人拒之門外,如往常一樣,思君隻是將棉被交給看護的下人,並沒有見到依雪本人。
“少奶奶真是心地善良,又是送吃的又是送棉被,隻可惜人家不一定領情。”看護的下人邊接過棉被邊討好地說道。
“爹還是沒有來嗎?”思君隨口問道。
“回少奶奶,柴房除了少奶奶就沒有任何人來過。”下人誠實回答。
思君不再問了,當聽到江老爺從來都沒有來看過依雪,她的心裏就不知道是何滋味,一個男人,竟然可以絕情到這種地步,就算是妻子不忠,她已經受盡折磨,知道錯了,卻得不到一個原諒,甚至連看一眼都沒有。
“我想進去看看她。”思君輕聲道,突然同情起依雪。
下人顯得很為難,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想來想去,他隻好老實交代,看著思君道:“不瞞少奶奶,夫人最近情緒不穩定,一直吵著要見老爺,我怕少奶奶進去之後會出意外,少奶奶還是不要進去為好。”
下人的一番誠懇勸諫,思君覺得他說得有理,她來這裏看依雪就已經不合規矩,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門邊有一個開窗,思君不能進去,隻好通過窗子向裏麵張望。
剛走到窗子邊,裏麵就有一個頭發散亂的女人衝了過來,雙手抓著窗子的欄杆,怒瞪著外麵的思君,嚇了思君一跳。
“我要見老爺,你們放我出去。”依雪情緒激動地喊道,雙眼瞪得老大,看著思君仿佛在看著仇人。
思君嚇得後退幾步,一隻手拍了拍胸口,幸好隻是窗子,若是她突然衝到自己麵前豈不是會被她傷到?沒想到才不過幾天,依雪就變成這樣。
“是君兒嗎?求求你,讓我見見老爺。”依雪雖然情緒不穩,不過卻認得思君,她被關了這麽久,江老爺一次也沒有來看過她,她受夠了等待的滋味,她現在一定要找他說清楚,就算是要懲罰,至少要讓她知道自己的下場,這樣被關著,難道要關一輩子過暗無天日的生活嗎?
眼見依雪的請求,思君卻無能為力,隻能先安撫依雪的情緒,思君走上前一步,同情地抓著依雪的手,她的手不再光潔如玉,還有些粗糙,甚至上麵沾滿了灰塵,思君可憐她的遭遇,突然就有了一個決定,看著依雪像是做保證一般道:“雪姨,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求爹放你出來。”
依雪看著思君,她已經這般境地,隻有她才肯幫她,心裏突生一股暖流,含淚看著思君點頭,唯有相信她才能給自己一線生機。
“少奶奶,老爺請你去一趟。”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下人上前來通報。
正想著去找他,沒想到他倒是搶先一步。
思君放開依雪,臨走的時候對著窗子裏張望的人堅定地點頭。依雪趴在窗子上,看著外麵飄落的雪花,她,能否帶給自己一線希望?
大廳的爐子裏散發出一股熱氣,火爐裏的炭烘烤著發出“哧哧”的聲音,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毛毯,桌椅上也鋪著上好的絨毛毯子,整個房間散發著溫暖,不似外麵的冰天雪地。
思君進門的時候,身上沾惹了少許雪花,剛一進門就被迎麵而來的熱氣吹化,進來脫下毛皮大衣,一個丫鬟便上前來接了過去,關好門,冷風也被關在門外,思君也頓覺全身暖合起來。
“外麵很冷吧!”江老爺坐在上位,假惺惺地看著思君問道。
自從上次知道了他的真麵目,思君也有所防備,不過人家既這麽噓寒問暖,又是自己的公公,思君也以禮相待,上前行禮,回道:“天降大雪,爹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我倒不打緊,天氣這麽冷,倒難為你每日去看她。”江老爺眉毛一挑,似乎有些不屑於提到依雪。
思君心裏一緊,這些他都知道,看來他雖沒有親自前去看望依雪,不過卻還是挺關心她的,這樣就好辦了,思君隻好開門見山,突然跪在地上,看著江老爺求道:“爹,那件事已經過去一段時日,雪姨也知道錯了,求爹放過雪姨,不要再關著她了。”
江老爺並不理會思君下跪,端起桌旁的茶水悠閑地掀開茶蓋,裏麵上升的熱氣被他口中吹出來的氣息吹散,輕抿一口,有絲苦澀在舌苔上蔓延。
等他喝完茶,放下手中的茶杯。思君都不敢從地上起來,真不知道他葫蘆裏麵賣的什麽藥,明明是他叫自己來的,卻讓她跪了半天都不說一句話。
“你先起來吧!”江老爺喝完茶再看向思君,發現她還跪著,隻好發話。“天氣涼了,跪在地上受了寒可不好,先坐著吧!”
思君心如搗鼓,越來越猜測不出他的用意,不過有一點可以證明,他有意回避依雪的問題,多說無益,思君隻好先從地上站起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不知爹找兒媳所為何事?”思君坐好後問道。
江老爺這才看向思君,正事要緊,犯不著為了一個依雪破壞了興致,剛才還假笑的臉立刻變得麵無表情,對思君說道:“上次我跟你說的婚事,你考慮得怎麽樣?”
思君心一提,舊事重提,準沒好事,上次他威脅要她當說客,本以為這麽久了他忘記了,沒想到他卻還放在心上。思君隻好偏過身子,對江老爺頷首道:“對不起,恕兒媳不能從命!”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成全冥夜和綠蘿的婚事?”江老爺露出不悅之色。
思君鎮定自若,上次他用七出之條相脅迫,就是篤定自己沒有孩子,現在她查明下藥之人,積極配合陳大夫調理身子,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她和江冥夜的感情越來越好,這種時候要他娶妻,而且要自己淪為侍妾,就算是她能夠接受,他也不會允許。
而且,她相信不久的將來,她一定可以再次懷孕,為什麽非得與水家聯姻,與另外一個女人共侍一夫?
“此事並不是兒媳說了算,就算我肯答應,冥夜也一定不允許,爹又何必強人所難,要兒媳當說客,勸冥夜再娶?就算是冥夜肯聽我的話,我也不允許這件事情發生。”思君一口氣說完,麵不改色地看著江老爺,她不能露出軟弱的一麵,不然他還以為自己好欺負。
“本來要你退位讓賢已經算對你仁至義盡,現在你身中魅香,終生不孕,一個不孕的女人豈有資格做江家的大少奶奶?若是你不識趣,休怪我不留情麵。”江老爺的狐狸尾巴終於露了出來,看著思君的眼神都有點可怕。
思君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江老爺,從前他和藹可親,寬厚待人,這一切都隻是假象,眼前的他才是他的真麵目。
“爹為什麽非得要冥夜娶水綠蘿?你明知道這樁婚事是水綠蘿一廂情願,冥夜不會接受,為什麽你要我勸冥夜娶妻?我愛他,我無法接受別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冥夜也愛我,他答應過我這輩子隻娶我一人,而且,我一直在調理身子,我可以為江家延續香火。你為什麽非要棒打鴛鴦?不給我機會?”
思君從椅子上站起來,將心底的話道出來。她最受不了人家的威脅,逼她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看來這一趟是來錯了,早知道他是這種絕情寡義之人,她就不應該來求他放過依雪,因為他的心堅如寒冰,有人不順他的意就會遭到他的排擠,何況是依雪的背叛?他這麽久不看依雪,早就已經證明了他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雪姨就算有錯,爹也應該去看看她,畢竟她是你同床共枕的妻子,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思君撂下這句話就要走,剛走到門邊,江老爺就叫住她。
“她背叛了我,這輩子都別想出來,我寧願關她一輩子,也不願意見到她,因為見她,就會提醒我所受的恥辱。”江老爺無情地說道,似乎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思君的心涼了一大截,看來,依雪注定一生都要在柴房度過了,他早就有了預謀,要她一輩子受盡折磨,這種慢性折磨遠比一把刀來得痛快。
他的心,真的好狠!
思君不願意再和他多說一句話,因為在這一刻,她發現這個男人的可怕,就像外麵刮的冰刀子,雖不至於喪命,卻會痛得刻骨。
“等等。”就在思君穿好大衣正要拉開門走的那一刻,江老爺叫住思君。
思君定住身形,等待著他的下文,就看他還要耍什麽花招。
“綠蘿懷孕了,冥夜非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