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一起出遊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進來,影影憧憧。落在季挽的側臉上,有淡淡地光暈,襯得他愈發溫雅如玉。
他怎麽會這麽好,好到幾近完美。他若不是這樣,她大概也不會做那麽多傻事。
是很傻吧!
一次次被拒絕卻仍舊不死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錢琳琅越想越覺得心酸,又是怨他,又是恨自己不爭氣。
季挽撿起地上的玉簪,低聲說:“裂了。”
小姑娘始終戴著這枚玉簪,應該是她極為看重的。季挽正在思索怎麽幫她修複,就見小姑娘眼眶微紅,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她才十三歲,骨骼生得又纖細,和已經成年的他比起來,又小又弱。她那麽高的一點,堪堪地到他的肩頭。
季挽微微俯身,問道:“阿沅,你怎麽了?”
阿沅是錢琳琅的乳名,自她十歲以後,便無人再提及,就連母親都不這麽叫她。季挽第一次這麽叫她,但她卻沒有在意。
“我沒事。”錢琳琅收斂神色,徑直往馬車走去,“你不是要帶我出去嗎,走吧!”
瞬間的軟弱很快又被冷漠取代。
季挽暗暗歎息,這個小姑娘他竟然看不懂了。他看了眼手裏的玉簪,用手帕裹了放進衣袖中。
兩人上了馬車,莫仁和平安駕著車往郊外走。車裏氣氛安靜,季挽在看書,錢琳琅在睡覺。
重生後,她迫切的想要改變曾經,心力交瘁,馬車行駛不久後,她就睡著了。季挽怕吵到她,讓馬車的速度降到最慢,反正時間還早,不急。
馬車壓到了石子,一震,錢琳琅倏地轉醒。她緩緩睜開眼,看見季挽在對麵,兩人中間隔著一張案幾。
他衣袍寬大,風清骨峻,沉默不言的時候似一塊沉靜的玉,柔和的外表下隱約透出霜雪般的冷意。
上一世,他們從來都沒有這麽平靜地相處過。錢琳琅心裏,突然就有一種歲月安好的感覺。
“醒了?暖暖身子。”季挽給她斟了一杯熱茶。
錢琳琅接過來小口的喝,有點熱,但更多的是花朵的清香。女子都喜歡這樣的茶,喝得時間久了,可以養出芬芳的氣息。
“是茉莉花麽?”
季挽微微頷首。
錢琳琅卻忽然想到,他的馬車上備著這樣的茶,應該是為邱韻準備的吧!畢竟,他們是未婚夫妻。
她的臉驟然沉了下來,連帶著眼眸也是寒光四溢。
前一刻明明還是睡得有點迷糊的少女,轉眼卻仿佛在眉間揉了霜雪碎冰,冷氣逼人。
季挽感受到她的變化,不語。她心防高築,不能急,逼得太緊反而容易讓她躲避得更厲害。
錢琳琅發覺自己戾氣太重,閉目養神。
季挽見她好像又要睡過去的樣子,柔和的提醒:“快到了,別睡,不然下車後容易著涼。”
錢琳琅慪氣一般裝作聽不到他說話。她靠在車壁上,額間的碎發染著薄薄春光,看起來柔軟溫和。
季挽又瞥她一眼,柔聲問:“喜歡吃魚麽?”
錢琳琅沒吭聲。
“莫仁會做魚火鍋,手藝很好,你過會可以嚐嚐。”
錢琳琅不堪其擾,打開車窗,趴在窗柩上,看著沿途的風景。
這態度明顯是想讓他吃閉門羹,季挽卻也不惱,好脾氣地勸道:“你剛睡醒,別看外頭了,小心凍著。”
錢琳琅撇撇嘴,還是不理他。
到了目的地,季挽想扶錢琳琅下車,她依然不領情,自己提了裙角下車。
荒郊野嶺的,她不怕被人看見儀態不好。倒是對麵的瀑布吸引了她,水如簾,嘩嘩淌下,甚是動聽。
不知何時,季挽親自撐了條小船過來,他將船撐到岸邊,對錢琳琅說:“來,我帶你遊河。”
錢琳琅頓時哭笑不得,年輕人結伴而遊的時候,很多人喜歡遊湖,遊河還是第一次聽到。
“玩一會兒,有魚吃。”
既來之,則安之。
錢琳琅也不推辭,跳上了船,坐在船舷上,觀察周圍的景色。說起來,她好像已經很多年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思了。
季挽從船艙裏拿了件披風出來,遞給錢琳琅,道:“披上。”
錢琳琅看了一眼,披風是雲灰色的,男式。她搖頭拒絕:“我不冷。”
“是全新的,還沒有穿過。水裏本來就冷,你又坐在船頭,容易著涼。”
錢琳琅隻好接過來披上,發現這件披風的做工頗為考究。
遠處看好像是純色,但湊近了才發現是繡了竹子的,尤其是風吹動的時候,竹葉好像還會搖動。
這是宮裏盛行的隱針手法,隻有尚衣局的崔尚宮和她的閉門弟子會,素來是隻供皇室,不知季挽怎麽會有?
季挽一邊撐船,一邊打量她。小姑娘長相是明豔的,如今在守孝,素衣烏發,看起來不那麽奪目,倒是更顯清麗了。
“水裏有魚。”錢琳琅看到魚影,稍稍挽了衣袖去抓。
“不能,水太涼。”
季挽出口製止的時候已經晚了,她不僅兩手入了水,還抓上來一條魚。不是人工飼養的魚,體積偏小,隻是格外活潑,在她手上不停地掙紮。
“有沒有水桶,給我一個。”錢琳琅對季挽說道。
季挽沒想到她這麽皮,還敢自己摸魚。他進船艙裏取出木桶,往桶裏舀了一瓢水。
錢琳琅把魚放進桶裏,抬頭對季挽笑了一下,轉頭又去看水了。
季挽卻被她的笑撞了心口,感覺自己的心,忽然就砰砰作響。這是他重生以來,她第一次對他笑。
“不能再抓魚了。”
水太冷,他怕她受涼。他記得她以前月事會腹痛,況且小姑娘看起來就嬌弱,還是要好好將養。
“不抓了,也抓不到。徒手抓魚哪有那麽容易,剛剛隻是湊巧了。”
剛入水抓魚是衝動,現在被風一吹,手冷得不行。錢琳琅隻能裹了裹身上的披風,把手放在裏麵慢慢暖著。
“要是冷就先去艙裏,有熱茶。”
錢琳琅跟著季挽進去,見船艙裏有張小幾,小幾上瓜果點心俱全。一個造型精致的小爐子上正冒著熱氣,茶香嫋嫋。
“這個茶和剛剛車裏的一樣吧。”錢琳琅嗅了嗅味道,自斟自飲起來。
季挽端坐在她對麵,用鋒利的小刀削果皮。他的手很穩,果皮成了很多圈卻不見斷落。
“給你。”
季挽把水果遞給錢琳琅,她沒接,說道:“我不喜歡吃。”
她喜歡什麽,沒有人比季挽更清楚。她這麽說,無非就是不想吃他給的罷了。
他歎息一聲,把果子放到小盤子裏,說:“你吃吧,我出去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