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實話傷人
回了錢府,婢女過來通傳,說是老爺在書房等她。錢琳琅過去的時候,錢鬥金正在寫字,看都不看她一眼。
錢琳琅行了禮自己坐好,偷偷瞥錢鬥金在寫什麽。錢鬥金沒抬頭,卻忽然說:“你母親陪嫁的那幾個鋪子,情況怎麽樣?”
錢琳琅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又把解決的辦法也說了。錢鬥金放下筆,問她:“這法子誰想的?”
“我。”
他眼中有欣慰的神色一閃而過,從未想過,他最不看重的女兒,卻是最後要可以繼承他這一番事業的。
“琅姐兒,你母親的事你怪我麽?”
錢琳琅的神態很平靜,聲音清冷:“父親想聽什麽?”
“實話。”
“我若是說了實話,隻怕我們以後沒法相處。父親,就這樣迷糊著過吧,反正您已經這麽多年沒清醒過了。”
錢鬥金眼神一利,薄怒一閃而過,“你非要這麽和我說話麽?”
“是父親要聽實話的。”
“我和你母親之間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你還小,不懂這些也正常。”
錢琳琅非常不喜歡這番冠冕堂皇的說辭。她抬頭看著錢鬥金,道:“我母親既然選擇以那樣的方式離開,就是對這個塵世失望至極。
您不要再寫她的名字,因為已經於事無補。她死了,不會再回來,您後悔又有什麽用呢?”
錢鬥金閉上了眼睛,看起來有點頹廢,憤怒過後隻剩疲倦。他喃喃自語:“她就是太倔強了。”
錢琳琅沒回應,起身離開。
她是想替母親鳴不平,可是有什麽用呢?母親死了,就算父親再悔恨,再想要在她麵前懺悔,她也聽不到了。
她不是母親,不能替她作出決定。母親會不會原諒父親,那還需要他們在另一個世界相見的時候,自己解答。
不過,父親既然有悔改之意,那也就證明,他不是完全薄情寡義。能有感情總是好的,就是念著血緣關係將來也不會薄待他們。
這樣就算是好結果了。
第二日,錢琳琅帶著錢多多去了,阮氏留下的一家商行。這裏平時負責幾個鋪子的賬目統計,阮氏看到的賬本就是這裏出去的。
“二姑娘,您怎麽還親自來了,需要查賬的話,您隻要吩咐一聲,我自然會派人把賬本送到府上的。”
“楊掌櫃,你送去的東西,會是我想看的嗎?”
楊掌櫃臉色尷尬,半天才說:“二姑娘,這是哪裏的話,我蒙老夫人信任,過來幫主人打理這些鋪子盡心竭力,不敢懈怠啊!”
錢琳琅悠悠道:“幫?我怕你是忘了你的本分!”
楊掌櫃自知說錯了話,半天不敢再開口。他偷偷打量錢琳琅,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個外界傳的隻會胡鬧的錢二姑娘,竟然有這麽敏銳的時候。
“我昨天不是讓你通知下麵的掌櫃,今天過這邊來的麽?怎麽他們還沒到,是想讓我等嗎?”
楊掌櫃昨天的確是傳達了,隻是那些掌櫃們野慣了,不願服從。
阮氏在的時候,他們是看著阮家的麵子,現在都想要自立門戶,當然不會理錢琳琅這個小丫頭。
“這個時候還沒來,想來是鋪子裏有事情走不開。不如二姑娘先回去,我跟他們合計個時間,等各位掌櫃都有空的時候,我再通知您吧!”
錢琳琅本來正在挑茶水上的茶沫,聽了楊掌櫃的話,把一杯熱茶直接潑在了他腳下。
“楊掌櫃,別怪我沒提醒你,誰是東家?”
楊掌櫃旁邊的夥計,怒了,大喊道:“我們掌櫃不是東家,當然也管理不了其他掌櫃,二姑娘不要強人所難。”
錢琳琅秀眉一挑,站在她身後的馮萬裏皺眉道:“二姑娘說話,幾時輪得到你插嘴!”
那個夥計還是一副張狂模樣,說了一堆自以為是的大道理。馮萬裏聽不下去正要出手教訓,已經被良生搶先。
那人正口若懸河,良生過去就是一拳,那人頓時不說話了,隻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呻吟。
原是良生這一拳打掉了他的牙,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淌。
錢琳琅緩緩道:“我不喜歡一直重複自己的話。楊掌櫃,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不然就不是掉幾顆牙齒這麽簡單。”
“你想幹什麽!”
錢琳琅一笑:“賣主的東西就該被亂棍打死。”
一句話說得雲淡風輕。楊掌櫃愣了,他沒想到錢家二姑娘一個小姑娘,竟是有這麽狠毒的心腸。
“去吧,重新通知,我知道你有法子讓他們來。”
錢琳琅等了沒多久,各鋪子的掌櫃陸續到了。大概是因為見錢琳琅年紀小,他們的態度並不積極。
錢琳琅沒讓他們入座,緩緩從他們麵前走過。如此反複幾次之後,那幾個人一頭霧水的看著彼此,不知道這位驕縱的二姑娘要做什麽。
“你們都是哪個鋪子的管事,鋪子的效益怎麽樣?”錢琳琅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問得一本正經。
這些掌櫃自認為是有身份的人,不想做介紹自己這種傻事。但錢琳琅好歹是主子,她的話他們也不好直接無視的,介紹就顯得漫不經心。
“你們敢這麽搪塞我,也敢這麽搪塞我三舅麽?”
這些鋪子是阮家的陪嫁,他們的身契自然在阮家手裏。阮寧安現在是阮家商行的一把手,但凡是阮家的生意,就沒有他管不到的。
“我們跟隨大小姐來到洛中多年,和蘇州那邊早就斷了聯係。”
“那你的意思是,你們現在不受我三舅管轄了?”
“小的不敢。”
錢琳琅笑了笑:“知道不敢就好,人總是還要有所畏懼的,不然豈不是無法無天了嗎?”
眾掌櫃麵麵相覷,心裏一致認為二姑娘是個紙老虎。她本來名聲就不好,還不知道收斂著,來他們麵前抖什麽威風?
“我再問你們一遍,你們到底要不要把鋪子的經營狀況如實報給我?”
依然沒人回答錢琳琅,這個問題觸到了掌櫃們的軟肋,誰都不願講。反正法不責眾,隻要他們心齊,誰都不能把他們怎麽樣。
這是多年來各掌櫃心裏的默契。
錢琳琅知道不給他們下點猛料,這些人是不會說實話的。她拿出名冊,冷聲道:“良生,我問到誰,誰要是不回答,你就切他一根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