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不共戴天
錢琳琅跟著婆子走後門，一路上暢通無阻。剛出了於家，就看到不遠處停著輛馬車。阮明是車夫，阮樂南站在馬車旁邊，看見她後，大步走過來。
他先是把錢琳琅打量了一遍，沒發現什麽不妥協，又對婆子說：“你回去對於大人說，這件事要祖母定奪，我不好做主。”
婆子領命離開，他對錢琳琅說：“你不要害怕，他們沒欺負你吧！”
錢琳琅不想說話。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遇上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了，受傷害最大的還是自己。
“來，先上車。”
這次阮樂南沒騎馬，而是跟著錢琳琅一起上了馬車。他似乎有話要說，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他們沒對我做什麽，於江放擄了我以後，就被於馮發現了，他知道我是阮家的人，沒敢動我。”
錢琳琅刻意隱瞞了白盡的事。
阮樂南聽她這麽說，多少放了心。但他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這麽簡單，他去找於馮的時候，於馮明顯是不知情的樣子。
既然她不想說，那他還是不要問的好。女子遇上這種事，總歸是不好的，他把人帶出來的，他有責任。
馬車回到阮家的時候，走的也是後門。阮樂南壓低聲音跟她說：“祖母讓瞞著，其他人不知道你出事，你先去見她老人家，好讓她寬心。”
這事對她名節有損，外祖母的做法算是把她的名聲保住了。
錢琳琅和阮樂南一起去了阮吳氏的院子，老太太正急的來回踱步。聽了婆子稟報，說是表姑娘回來了，她一著急竟哭了起來。
“外祖母。”錢琳琅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阮吳氏抱住她，輕撫著她的長發，柔聲道：“別怕，外祖母在呢。”
阮樂南見她們兩個哭，心裏也不好受，是他疏忽了。他看著錢琳琅心情有點複雜，祖母下午對他說的話，聲聲在耳。
“於江放是個什麽貨色我們都知道，琅姐兒落在他手上會發生什麽，你應該清楚。
你姑母去世了，我要替她照顧她的孩子，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這次由不得你，等琅姐兒過了十四歲生辰，我就給你姑父寫信，把婚事說定了。”
他之前跟錢琳琅說自己心有所屬是騙她的，阮家的生意壓在他的肩頭，他沒有那些兒女情長的心思。
隻是，沒有心上人就可以娶她麽？因為內疚娶她，對他們就真的好麽？會不會最後成了怨偶？
別看阮樂南在生意上老練，但於男女之情上來說，還稚嫩得很。他長到現在，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雖然身旁和他年齡相仿的，不是定的親，就是已經成婚，甚至還有做父親的，但他沒打算這麽早。
一時間心緒有些亂，但又覺得也許和錢琳琅一起生活也不算太差。她不像傳言裏說的那麽作，起碼到現在他沒有覺得她不分好歹。
甚至接觸這段時間，他認為她是賢惠的。她的繡工很好，人也耐心，從她對祖母的態度就可以確定，她應該還是個特別孝順的人。
罷了，若是命運非要她做他的妻子不可，他便認了吧！
阮吳氏見阮樂南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麽。自從知道錢琳琅出事，他的著急她是可以看出來的。
“你忙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我和琅姐兒有些體己話要說。”
阮樂南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琅姐兒，你告訴外祖母，有沒有被人欺負了。”
錢琳琅搖頭。
“真的？”
“嗯。”
“外祖母不會害你，你要跟我說實話，這種事你沒有經驗，瞞不住的。”阮吳氏神色鄭重。
錢琳琅看著她說道：“外祖母，我沒有瞞著您，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受到傷害。您要是實在不信，可以讓嬤嬤過來檢查。”
大戶人家幾乎都有這樣的嬤嬤，可以看出女子是不是完璧之身。隻是檢查的過程讓人難以忍受。隻有在懷疑未出閣的姑娘與人有染時才會用到。
“說什麽傻話，外祖母怎麽可能不信你？再者說了，要真是檢查，你能不害怕麽？”
錢琳琅把頭靠在阮吳氏的肩膀上，心裏感覺很溫暖。
母親去世後，長姐又不常在家，她已經很久沒和人說這樣的私密話了，真的是隻有親近的人才可以。
“你沒被欺負就好。”
阮吳氏心裏的打算，沒有告訴錢琳琅。現在做這個決定，以這孩子倔強的性子，多半不會認。
先斬後奏吧！反正就是個小姑娘，在大事上也沒什麽主意。婚姻之事，還是要長輩做主的。
阮吳氏又和錢琳琅說了會話，見她好像有點疲倦，就讓人帶她回去休息。錢琳琅回去後，一頭栽在床上睡著了。
石榴被人打傷了後腦，到現在還沒醒。石蜜這一天擔驚受怕，守在錢琳琅床邊，不停地掉眼淚。
錢琳琅剛睡熟不久就做了夢，夢裏是白盡求娶她的場景。他俯身看著她，對她說：“你若是願意嫁我，我便會照顧你一生，此生唯你一人。”
當時他們站在桃樹下，風一吹，桃花緩緩落下，落在了他的肩頭，還有她的發上。
他伸手把她發頂的桃花瓣摘下來，聲音低且柔：“琳琅，你不回答，我便當成你同意了。你我均無父母雙親，但我不會虧待你，一定三書六禮，娶你進門。”
然後，場景倏地一轉，變成了卜留的刀，幹脆利落地插入她的心口……
錢琳琅乍然驚醒，周身全是冷汗，她擁著被子，茫然看著周圍，半晌，才找回意識。
石蜜正趴在她床邊睡著，神色看起來有點憔悴。錢琳琅輕輕掀開被子，下了床。
天已經快亮了，她站在窗邊出神。
她當時喜歡白盡麽？
應該是有點喜歡的吧！就算是不喜歡，也一定是被他的誠心打動了。畢竟，這世上那樣專情的男子少之又少。
白盡，你真擅長偽裝，若不是因為我重生了，今天的事會讓我以為你是個好人，對你感恩戴德。
錢琳琅的眼睛清冷下來，隻要遇見白盡，她就會做那個夢，在夢裏反複被人殺死。
所以說，此仇是不是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