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噩耗
錢琳琅笑看著阮吳氏,用非常篤定的語氣說:“外祖母,您是我的避風港,可是我更想獨自成長。我可以保護姐姐和弟弟,用我自己的力量。”
“你怎麽可以?”
“張姨娘已經死了,沒人可以撼動我在錢家的位置。”
阮吳氏搖了搖頭:“你總歸是要嫁人的,你的名聲已經被張姨娘敗了個幹淨,隻怕在洛中難有好去處。”
錢琳琅神色尷尬,撒嬌說:“名聲我會一點點掙回來的,至於婚事,我從不抱任何希望。”
“你才多大,就能看透紅塵。”
“這個和年紀無關,我隻是覺得感情這種東西,不管多麽深刻美好,終究也是鏡花水月一場,平白浪費精力罷了。”
阮吳氏眼神中流露出擔憂的神色,她低聲道:“年紀輕輕的卻心若草木,不是好事,可是因為你母親?”
說起母親,錢琳琅心裏一疼,是舊傷疤被重新撕開的感覺。她沒說話,隻是低下了頭。
阮吳氏眼眶也紅了,半晌,啞聲說:“也是怪我當初太武斷,非要把她嫁到錢家。我當初隻覺得你父親上進,必能成就大事業,沒想到他薄情至此。”
“母親便是把父親看得太重,投入了那麽多感情後,沒得到應有的回報。她的心逐漸枯萎,最後死氣沉沉。
我想過,心不動人不痛,索性這一生不嫁人也就是了。多多和我親厚,想必將來不會不容我。
就算錢家呆不下去,我多存點銀子,也可以想做什麽便做什麽。這樣不受人管製的日子,豈不是更好。”
阮吳氏對她這個小外孫女忽然來了興趣,很想看看她心裏的那個世界是什麽樣的。
“有了錢,你想做什麽?”
“遊山玩水吧!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
“不成婚,沒有後人,你就真的一點不在意?”
錢琳琅搖頭:“人活一生太苦了,哪怕衣食無憂,也總有搞不定的情況。我已經強迫自己做了很多事,我不希望再去強迫我的孩子。”
這個想法在阮吳氏看來很大膽,但沒到不能接受的地步。她甚至感覺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也是想要這種生活的。
在她已經記不起的曾經,她也曾這般意氣風發過,隻是後來不得不屈從於現實。琅姐兒這個孩子,真是像極了她年輕的時候。
“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強迫你。你來這趟不能白來,有什麽困惑同我講,我會幫你。”
錢琳琅也不扭捏:“我想讓您教我經商之道。”
阮吳氏手裏摩挲著茶碗,笑道:“你父親不是給你請了人麽?”
“馮掌櫃雖然肯傾囊相授,但總有些他教不到的地方。”錢琳琅據實回答。
阮吳氏一笑:“馮萬裏是個不錯的掌櫃,但他的見識也僅限於做個掌櫃了,能看透這一點,就證明你是聰明的。”
“那當然了,您也不看看我是誰的血脈。外祖母能把阮家做得這麽強,我怎麽可能差呢。”
錢琳琅說完衝著阮吳氏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可愛的模樣。阮吳氏慈愛地看著她,越看越覺得她像自己的女兒。
她把對於女兒的遺憾和愧疚,都補償給了錢琳琅,再之後的日子裏,手把手教會了她很多東西。
錢琳琅在蘇州的日子過得很快,每天都很充實。她白天到阮吳氏指定的鋪子裏學習,晚上還要挑燈看賬本。
她的天分跟阮樂南這類人比起來,不算好的,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雖然有多活了幾十年加持,但在經商方麵,理論還是趕不上實踐。人們說天道酬勤,她想隻要她足夠努力,總會有回報的。
轉眼入了秋,她到蘇州已經整整兩個月,正在考慮向外祖母辭行,就收到了錢錦繡的家書。
信裏的大致內容是,家裏突遭橫禍,讓她暫時在蘇州避避風頭,不要回洛中。
信寫得很潦草,可見錢錦繡寫信時的處境不好。短短幾句話,錢琳琅反複看了幾遍才確定是什麽意思。
她心慌意亂,急得在房間裏來回踱步。這件事超出了她的預計,上一世錢家落在了張姨娘和錢義手裏,但沒有沒落。
這一世她已經除了張姨娘和錢義,本以為錢家不會再有變動。怎知又來橫禍?
如果不是情勢極為嚴峻,姐姐斷不能給她寫這封信。不讓她回家,是因為家裏人的處境危險麽?
這樣一想,錢琳琅就怎麽也坐不住了。她讓石蜜石榴收拾行囊,又去找孫白山說動身回洛中的事。
孫白山聽她說今天動身,驚了,道:“您跟老太太告別了麽?怎麽走得這麽急?”
“家裏出事了,我必須要馬上回去。”
孫白山去準備,這麽遠的路,東西不帶全了不行。錢琳琅就著這個空當去跟阮吳氏辭行。
阮吳氏對此沒表現出驚異,看樣子是之前就知道了。也是,外祖母連馮萬裏帶她的事都知道,這麽大的事又怎麽可能瞞住她。
“您早就知道了,為何不告訴我?”
阮吳氏看著她的眼神裏有一抹悲憫的神色。她低聲道:“你父親不許你知道,是希望你不受牽連,我和他的想法一樣。”
“家裏到底出了什麽事,請您告訴我。”
阮吳氏搖了搖頭:“現在能確定的是,洛中城裏有大人物想毀了錢家。但要毀到什麽程度,是不是想要身家性命還不能確定。”
錢琳琅臉色煞白,情況已經這麽嚴重了嗎?她努力告訴自己不能慌,現在一定要保持足夠的冷靜。
“我打算今天就啟程。”
“琅姐兒,你回去也沒用的,有可能還會搭上自己。”
“您能不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我姐和多多怎麽樣了?”
阮吳氏看起來也很痛苦,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他們屬於老弱婦孺,按理說不會把他們流放什麽的,最多就是在抄家後被趕出來。”
流放?抄家?
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惡劣。
錢琳琅下意識的後退幾步,腳有點軟,平息半天才站穩,心裏一時翻江倒海。
她難受得閉了眼睛,說:“我父親向來奉公守法,怎麽會惹上官府的人?流放抄家,那得是犯多大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