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善泳者溺
錢琳琅感覺這一世的季挽，似乎比上一世更吸引人。
上一世他是書香世家的公子，身上自有讀書人的風骨，清傲有禮，是個溫和的書生。
這一世則更加成熟穩重，遇事不驚。這種平靜不像年輕人，更像是過盡千帆的老者，波瀾不驚。
這樣的男人會更加迷人，因為他那種遊刃有餘的樣子，會讓人心馳神往。
她，果然是又犯花癡了。
洛中多春雷，大雨的時候尤甚。很快她就被轟隆隆的雷聲震醒了，她伸手捂住耳朵，低聲道：“好吵。”
季挽抬頭看向窗外，大雨傾瀉如瀑。春季有這樣大的雨，真是極少的，這裏的雷聲似乎也更加密集。
“先生怕雷聲？”他狀似無意地問。
一波強雷過去，錢琳琅坐直身子，臉色說不上好。她眼神木然地看著季挽，道：“不怕，隻是感覺很吵。”
“我聽說阮先生是孑然一身。”
“對。”
“是因為心中沒有牽絆，才會如此鋒利的麽？”
“是吧！”錢琳琅對上季挽的眼睛，笑道，“沒有牽絆，沒有感情的人才最適合做一個劊子手。”
季挽看著她不語。
他的眼睛依然是溫和的，隻是這種溫和非常地不友善。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但錢琳琅和他一起生活那麽久，很了解他。
“不知道先生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善泳者溺。”
錢琳琅眼神一冷，嘴邊的笑容也愈加諷刺，她冷聲道：“季大人，你這是說我早晚會死在權謀之下？”
季挽不語。
“嗬……”錢琳琅冷笑一聲，道，“我不怕死，從來都沒有怕過。我隻在乎自己活得是不是足夠精彩，我想做的事最終又有沒有做成。”
錢琳琅說完後看著季挽，見他一動不動，猶如老僧入定。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口中是冰冷的疼。
“天真冷，茶水這麽快就涼透了。”
錢琳琅把剩下的茶水倒掉，轉身進了內室。她合衣躺在床上，聽著外麵的風雨聲，卻怎麽也醞釀不出睡意。
屋外的季挽同樣睡不著。
他在想，這樣風雨交加的天氣，她應該是不敢睡的吧！她是個嬌弱的小姑娘，沒了他，又沒了家，要怎麽生活？
他從不敢想，找不到她，是不是因為她出了意外。因為每次生出這樣念頭的時候，他心裏都會有壓抑不住的戾氣。
想毀了這個世界，想讓所有人給她陪葬。好在，理智還在，他沒有瘋魔。
天是很冷，茶水冷得很快，他卻把茶水都喝了，一滴不剩。冷茶可以讓他清醒，腦子清楚了，才不至於做錯事。
後半夜，風雨稍歇。
季挽靠在榻上，終於緩緩睡著了。
內室的窗子忽然大開，冷風裹著細碎的雨水灌入，錢琳琅忽然睜眼，剛剛冰冷的觸感嚇了她一跳。
她下地關上窗子，感受到濃烈的寒意，想到季挽睡在外麵也許會冷，就抱了被子出去。
季挽正靠在竹榻上睡得很熟。
他剛入睡就做了夢，夢裏是錢琳琅坐在鏡前梳妝，他催她出來吃早點的情景。
許是平時想得太厲害了，見到她的時候，他反而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他站在她身後，靜靜看著她。
她忽然側頭，紅唇微啟，說了什麽，他聽不清，隻是能清楚的看見陽光下她細膩的肌膚。
然後，她起身了，緩緩往外走。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啞聲道：“阿沅……”
錢琳琅的手腕被握得很疼，她低頭，看見季挽眉頭緊皺，應該是做了夢。然後，她又聽見他在喚她。
阿沅這個乳名，現在知道的人已經很少了。她忽然想起了母親，她若是還活著，那該有多好。
季挽的手越握越緊，錢琳琅疼得秀眉緊皺。她用力掙紮，希望可以掙脫他的禁錮，卻被他用力一拉，整個人落在了他的胸前。
他們兩個現在的姿勢很古怪，季挽躺著，錢琳琅趴在他的胸口上，好像是親密的情人。
她怕吵醒他尷尬，隻能動作輕柔地想揮開他，卻怎麽也抽不出手。季挽大概不喜歡她掙紮，皺眉，用力一翻，將她壓在了身下。
“季挽，你瘋了！”錢琳琅控製著自己不要尖叫，壓低聲音說。
季挽什麽都沒做，隻是壓著她睡覺。他生得高大，重得厲害，這樣的重量完全壓在錢琳琅身上，讓她幾乎透不過氣。
她艱難地推拒著他，低聲咒罵。沒見過哪個人睡覺這麽能折騰的，這樣都不醒。
季挽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依然知道自己這時該做什麽。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柔聲道：“睡吧，阿沅。”
睡你個頭！
錢琳琅用力喘著粗氣，恨不得把他推下去，暴打一頓。可惜，男女力量懸殊，她也是有氣無力。
她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對別人能施展出來的功夫，到季挽麵前，怎麽就會變得不堪一擊。
季挽應該也感覺不舒服，身下壓著人，他也睡不踏實。他又翻了個身，將錢琳琅摟在懷裏，下巴貼著她的額頭。
錢琳琅起初抗拒，可後來也萌生出睡意。她想，她先睡吧，一會早點醒來，然後趁季挽無力反應的時候離開。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逐漸睡熟。卻不知，她沒醒來，季挽倒先醒了。
天，將明未明。
後半夜已經停了的雨，又重新卷來，伴隨著風吼聲。季挽徐徐睜眼，昨晚，他難得睡了個好覺。
他一動，就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全麻了。他垂首，看見懷裏的人正躺在他的肩頭上，睡得香甜。
他不喜歡和人接觸，下意識地想推開她，伸出去的手，卻又驟然停下。
她睡著的模樣看起來很簡單，不是平時那副算計人的模樣。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是讓人感覺無害的。
他試探著抽出自己的手臂，他一動，她就皺了眉頭。大概是嫌他動得煩，她握拳捶了他一下，意在警告。
季挽看著她的手，呆了。
對於男子來說，這雙手未免太過纖細，而且上麵的繭也不太對。他死死盯著錢琳琅，從她的眉眼一直看到下巴，最後到了脖子。
天氣冷，她穿的衣服能遮住脖子。季挽伸手扯開她的衣領，看到了一個不太明顯的喉結。雖然不夠突出，但女子也是不會有的。
他深吸口氣，提著的心逐漸放下，卻又因為自己的收回手碰到她的胸前，又重新提了起來。